溟楓抱着櫻夢穿過先天八卦陣,來到仙瀛島上。溟楓微笑道:“我是逆龍牛夔之主,不能不管他們。我先去制住那巨禽,也以免它傷了島上的其他人。你的穴道,一個時辰後便會解開。我去了。櫻夢珍重!”“珍重”二字溟楓說得意味深長。
溟楓言罷,御風便去了。櫻夢心中千言萬語想說出口,但穴道被制如何開得了口?心中不停的呼喚溟楓的名字,但溟楓怎麼也不可能聽見。一點晶瑩的淚花劃過櫻夢粉雕版的玉容,清風微拂,把她的秀髮盤起,絲絲青絲打在她的臉上,一抹抹髮香撲鼻而來,但櫻夢美目之中殘留的只有心痛與寂寥。
溟楓御風出了仙瀛之後,一路東行。忽見逆龍盤飛過來,索性駕着逆龍朝東而去。逆龍帶着穿過雲層,問道:“主上,你的傷。”溟楓笑道:“不礙事!先去看、看看戰況如何!”逆龍一聲清嘯,加快速度朝東而去。
溟楓忽見東海上波濤澎湃,千層巨浪層層疊疊,如雪峰聳入雲霄。溟楓心道:比起我那日所斗的的巨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浪滾濤涌,水霧漫漫,遮天蔽日,濤中忽的閃現一道黑影。溟楓吃了一驚,隨即朗聲笑道:“牛夔!”逆龍忽道:“主上小心,那巨禽在上頭呢!”
牛夔在浪中翻滾涌現,忽的破浪而出,沖天拔起,身型雖大,卻快如鬼魅,轉瞬便衝出百丈。牛夔張牙舞爪,牛頭在空中橫衝直撞,口中飛水成河,正朝着空中噴出水柱。溟楓凝神望去,只見一隻大鳥盤旋於上千丈的空中,鳥型如黑鴉,花頭白嘴,翅展如雲,兩眼如朝金光,尖利懾人。
溟楓熟讀《九州錄》,不由得心頭猛震:竟是精衛神鳥!卻見牛夔水柱如瀑流倒灌,帶着萬千凌絕的氣勢衝出,仿如破雲貫日的射日神箭。精衛鳥一聲長嘯,振臂急轉,鼓翅疾抖,風成龍捲,將天色都吹得有些詭異。針尖對麥芒,兩獸皆是上古神獸,此番相爭,必將是一場龍爭虎鬥。龍捲和水柱交織在一起,頓時間天地爲之變色,氣浪奔轉,真氣飛射開來,色彩斑斕交映,映得溟楓睜不開眼。
溟楓感到兩道真氣橫掃而來,無所不至,胸中腥甜急涌,喉頭氣運不暢,當下把十成真氣運轉周身,遍走經絡,護體氣罩運至最高。溟楓睜眼望去,忽道:“逆龍,你看這是怎麼回事。”逆龍爲龍中翹楚,真氣修爲渾厚,不至溟楓如此不暢,也不禁低吼一聲:“主上,莫慌。精衛誓要填平東海,牛夔又是東海神獸,他們之間自然會有一站惡鬥。主上,你可知道噬魂蠱?”溟楓倒吸一口涼氣,道:“這蠱毒相傳爲蚩尤的兄弟巫狂所創,據傳是一種極細的妖蟲,進入中蠱之人後,便滲入心脈之中,蠱主以妖法催動妖蟲,以驅中蠱之人,任種蠱者擺佈。”逆龍低吼一聲,不可置否。溟楓腦中靈光一動,道:“莫不是它中了噬魂蠱?”
逆龍頓了一頓,道:“這精衛鳥原本乃是炎帝神農的女兒女娃,後在東海溺水身亡,乃化精衛鳥,誓要把東海填平。固有“精衛填海”的說法。”溟楓點了點頭,道:“不錯,確有“精衛填海”這一說。”逆龍置若罔聞,繼續道:“不過其中原由,卻是少人得知。當日女娃卻是中了噬魂蠱,纔會理智全失,落海溺死。後來她化爲精衛鳥,不料這蠱毒極是厲害,依舊依附在它身上,才使它狂性大發。”
溟楓頓了一頓,皺眉道:“那當如何纔好?”逆龍朗聲道:“現下還是不知,不過主上你可有這膽量與它纏鬥?戰局之中它的缺點自然便會知道。”溟楓胸中豪氣頓起,大笑道:“自然是有!”逆龍一聲長嘯,道:“不愧是我逆龍之主!”說着逆龍龍身恍惚,疾疾飛閃,如電閃雷光鑽入雲層之中。
精衛牛夔二獸,你來我往大戰正酣。但見兩方真氣如七彩虹光,碧影斑斕,一時之間,竟鬥得不分勝敗。牛夔雖打得紅了眼,但還留着一絲清明。忽聞一陣笑聲傳來,一位少年御龍從天而降,牛夔看清來人,不禁一聲長嘯,欣喜非凡,朗聲道:“主上!你可沒事?”溟楓笑道:“自然無事!且看我來戰它!”當是時,溟楓沖天而起,兩袖鼓鼓,真氣流轉,一計火靈氣刀飛閃而出,破雲而去。不過多久,天上光芒閃爍,精衛鳥雙翅拍飛,將溟楓的氣刀擋開。溟楓也不怠慢,身影疾飛,左右開弓,火靈氣刀連綿不絕地飛散出來。一時之間碧海上浪滾如山,火靈氣刀切開一道道巨浪。牛夔逆龍兩旁相助,以三敵一,自是氣勢如虹,攻無不克,已把精衛壓制住。精衛見勢不妙,振臂高飛,不敢停絕。
溟楓催動體內的火靈真氣,不給精衛鳥喘息的機會,每擊出一計氣刀,便向天前進一丈意在求短兵相接的一剎那,跳到精衛身上,以制服精衛。但此法也極具危險,短兵相接的一剎那,溟楓若有分神,必會被精衛利爪撕成碎片。
精衛鳥雖中蠱極深,但靈性猶在,溟楓飛高一丈,它也跟着飛高一丈,不覺來回五百餘合,溟楓始終近它不得。溟楓這一招出其不意,但牛夔逆龍卻未曾知道,不覺溟楓已飛高了數百丈,雖二獸修爲遠在溟楓之上,但此刻精衛已有千丈之遙,一人一鳥全神於對戰之中,若此時從旁相助,卻恐溟楓分心,反而幫了倒忙。只得瞪眼遠望,不時傳音相助。
溟楓先前火靈真氣大開大合,攻勢凌厲。但此種鬥法本就不是自己所長,胸中氣息漸漸只吐無入,不由得喘起大氣,手中的氣刀也漸漸緩了下來。精衛鳥長嘯聲中,看準對方喘息之際,撲閃着雙翅,飛轉急下。張牙舞爪,兩翅遮天,口中突出一股極強的龍捲旋風直奔溟楓而來。溟楓吃了一驚,連連十五計氣刀打出,,氣刀如影隨形,將龍捲切斷。溟楓胸中一凜,心道:不好,方纔氣刀使得太快,此刻真氣竟怎麼也提不上來。不禁一陣心怯,頭上驚出一片冷汗。精衛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飛閃即到,如刀的雙爪左右向着溟楓襲來。溟楓一時驚醒,手中氣刀在胡亂揮掃之間破出,只能勉力頂住精衛海浪般的攻勢。
頓時之間,溟楓險象環生,如履薄冰。精衛鳥,利喙猛然朝着溟楓頭頂啄下。溟楓雙手朝天,使出氣刀,以擋利喙,不料精衛雙爪左右齊到,溟楓的護體罡氣驟然被破。一股巨力掃中溟楓胸口,氣息一窒,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溟楓支持不住,兩眼迷離之間,一頭從天下載倒。牛夔逆龍大吃一驚,逆龍一聲怒吼,龍身騰起,朝着溟楓飛去。精衛自是不會放過這一機會,俯身急衝,轉眼之間便要抓到溟楓,將他撕成碎片。溟楓身雖重傷,神識尤清,低頭望去,卻見萬里滄海浩蕩無垠,擡頭看去蒼穹深邃無底,東邊紅日將出已然肚白,西邊夜色已幕仿若將逝,北邊遠遠極光若隱若現,南邊浩浩流雲疾行奔走,也不知現在自己將生還是將死,心中竟是空空如也,往事若浩渺雲煙匆匆流過,也不知是否還有下一刻的將來。
溟楓腦中轟然一震,若隱若現地流出“離火燎天、地水破軍、乾坤巽風、坤侖斷獄、震雷霹靂、澤地歸元、地轉星移、終日乾坤、天滅地絕、十方俱滅”這四十個字來,也不知是本能反應,還是忽的神授天傳。溟楓揚手一揮。天頂陡然間現出一八卦陣圖,一道靈光破陣而出,氣勢若開天闢地。只聞一聲炸響,震天動地。碧海被轟開一個大坑,巨浪滔天而起;天瀾也被擊出一個深邃的空洞。精衛鳥天籟靈性,一看鉅變,振臂飛退,避開天光。
牛夔一聲長嘯,狂喜欲暴,大聲吼道:“十方真氣!是他!真的是他!”溟楓神光使出,再也支持不下去,直直栽落下來。精衛鳥方纔吃了一驚,自是不敢再起身上前,逆龍一陣盤旋,將溟楓托住。
這時遠方一陣悠揚的笛聲傳來,只見精衛鳥聽到低聲竟顯得苦痛不堪,在天空中翻飛不止。精衛一聲長嘯之後,口中吐出一物,掉入海中。逆龍牛夔爲神獸,自可遠視其物,不禁低吼一聲,道:“竟是那噬魂蠱蟲!”逆龍心下一震,心下忖道:莫非是她?
“隨水芳華,幽容盡逝。夜中相思夢,箜篌奏,淚滿舟。今生玉老滄瀾,何去北斗千秋?孤魂冷顫,發華如雪,幾度長久。”一陣歌聲傳來,忽見一位藍衫少女站在一白鶴緩緩飛來。逆龍牛夔看清她的容面時,不禁呼吸一窒,那少女十八年華,如碧海靈珠精雕細琢,美目流光瑩瑩,淡彩如華;烏黑長髮,飄如流水,瑩瑩放光;脣若桃花,嬌豔欲滴;身段亭亭而立,出水芙蓉。東邊淡淡的雲霞頓時失去了光彩,方纔的一場激戰後,波濤的海面彷彿也因她變得平靜,一切都顯得空靈幻化,若處虛空。
溟楓雖身受重傷,聽到歌聲之時,腦中轟然炸開,萬萬千千的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從腦中一閃而過。眼前忽然現出夢中經常見到的那道身影,只是不同以往的是,那道身影此刻正笑顏嫣然地望着自己。腦中隱隱約約記起幾句話來,口中支支唔唔地念到:“三生緣。。。不回首。。。問人間何處去。。。花滿樓。”那少女嬌軀一震,柔光飄來,停在溟楓的臉上,目光中柔情似水,情意綿綿,悠然道:“我等了那麼久,終於還是見到你了。”溟楓對着她微微一笑,眼皮沉重,再也沒了知覺。
不覺一個時辰已過,櫻夢身上穴道已自行解開。忽然看到遠方海上一到天光破閃而出,震天動地的響聲之後,海面上波濤洶涌。櫻夢心中急道:“溟楓!”御風而起,便往海上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溟楓幽幽醒來,只覺躺在舒適的被軟之中。側目望去,但見周圍水潤珠寰,清明透徹,時而看到有魚兒來往,但自己卻是呼吸自如,未有異樣。溟楓猛然頓悟:原來我是住到了水中的宮殿之中。
溟楓緩緩起身,只覺胸中真氣微弱,全身氣力卻只有不到三成。忽然聽到一陣歡喜的聲音,“你醒啦,尊主說你傷得不輕呢。”溟楓側目望去,但見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站在那裡,這女孩兒不過十四五歲,但卻是長相甜美,生的明眸皓齒,透着一股靈秀韻質的神采,玉膚勝雪,香腮暈紅,兩顆大眼睛正咕嚕咕嚕地轉個不停。
溟楓微微一笑:“小妹妹,這裡是哪?”那女孩兒拍手笑道:“你醒了就好啦,這裡是東海的夔華宮,你受了很重的傷,是我家尊主救了你的。”溟楓心下忖道:《九州錄》中說到這夔華宮是牛夔的住所,她尊主的臉面也膩大了吧。但臉上不動聲色,笑道:“那可得感謝你家尊主啦。”緩緩走下牀來,但見身上白衣已去,卻是穿着件藍衫。那女孩兒“呀”的一聲,雙手晤面,玉頸耳根通紅,支支吾吾的說道:“我看你的衣裳髒了,我就幫你換了件衣裳。你原來的白衫我洗好了,就放在牀上,你自己穿好了。”話音剛落,那女孩兒轉身便“咯噔咯噔”跑了出去。
溟楓也覺不好意思,不敢回話。待她已去遠之後,換上原來的衣裳,確認身上物事都在,心下稍安,卻也不知是安心物事,還是安心那女孩兒已經去遠。溟楓不禁唾了自己一口,罵道:“在胡思亂想什麼!”唸到與精衛的大戰,心中思索,眉頭也漸漸斂起。“主上,可是在想大戰的結果麼?”溟楓吃了一驚,只是逆龍的聲音,循聲望去,卻只有一把烏金寶劍放在牀側,溟楓左右卻不見逆龍蹤影。
“主上,不必找啦,我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溟楓疑惑,問了一問:“你是說這把劍?”“不錯,我本逆龍刃,主上你卻忘了此來的目的了?”溟楓恍然大悟,自嘲道:“卻是我這些天喝酒誤了正事。”說着溟楓上前,拔起逆龍刃,一道紫金劍光一閃而過,劍身光影琉璃,紫金色的劍鋒之上透着一股浩然之氣。溟楓嘆讚道:“好劍!”溟楓頓了一頓問道:“那日我與精衛大戰之後,發生了什麼?”
逆龍道:“那日,多虧那女子相救。那女子的低聲竟把精衛體內的蠱蟲逼出,便收服了精衛,我看這精衛應是任她差遣。後來,我與牛夔看主上傷的不輕,便帶主上來到這養傷,不覺已有半月了。”溟楓驚道:“你說我昏迷了整整半個月?”逆龍道:“不錯,主上你昏迷了半月。這半月以來,也多虧剛纔那個小丫頭照看你。不過她的尊主此來卻是不善,好像來這是爲了到仙瀛取一件東西的。嘿嘿,主上你猜猜這尊主是什麼來頭?”溟楓搖了搖頭,“她便是妖界之主!”
“什麼!”溟楓心中一沉,忙道:“那她此來仙瀛,莫不是要對笑寒大哥他們不利。”言罷,溟楓提起逆龍刃,起身去了。剛到宮外,遠遠望見牛夔。牛夔此刻竟變得不足一丈高,蜷曲着身子伏在水中,旁邊一個女孩兒正在與它逗樂,正是方纔的女孩兒。逆龍道:“主上,牛夔雖爲神獸,但畢竟是妖,始終要忌憚妖界之主幾分。我們悄悄地從後面回去,別讓他們發現了。“溟楓點了點頭,轉身念起避水決,飄然去遠。
仙瀛島上正中的羣山之中,座落一個巨大的祭臺,祭臺之上矗立着一丈高的雕像,這代雕像人首蛇身,好不怪異。“我神上知混沌,悟兩儀,明三清,開四象,定五行,了六合,觀七星,創八卦,曉九宮。上天入地,遁地潛海,遊浩渺蒼天,登巍巍崑崙。醫者心腸,智者睿敏。可憐世人,爲親醫者無數;憐憫衆生,故無妖人之分。萬千世界,九州浩土,馳騁於域內,遨遊世間。無意當權,請舍自身。我族本有罪,罪當誅殺之,救我於水火。留我於仙瀛,大哉神上!后土皇天,八方六圍,我族祭神之心,日月可見,大哉神上!”
只聽一位蒼老的老者在臺上,高聲吟讀,聲傳四方,臺下附和“大哉神上!”聲音震天動地,傳遍山野。只見數百民衆圍在這個祭臺旁,高聲吟讀。讀罷,衆人雙手合十,面色誠然,神情神穆,心中默默祈願。四周的青山翠聳,此刻也不禁變的肅穆起來。
只見臺上一老者挺身站出,這老者看起來七十多歲,卻是精神矍鑠,意氣昂揚,未有一絲一毫的老態。只聽他揚聲道:“今日是我族祭神之日,除了祭神之外,還要奉立我族神女。長老與我都認爲這神女大任非櫻夢不可,現請示神上之意。”
說着,他身後的一位老太婆緩緩挪步而出,朗聲道:“櫻夢已護神社四年有餘,本爲我族亞神女。今日我請示神上,准予她神女之位。”說着那老太婆轉身跪倒在地,朝着臺上的一丈多高的雕像拜了下去,口中唸唸有詞,手上托起一物,卻是一把杖頭形如猛虎的玉杖。忽的朝天一指,一道空靈白光照下,天空中莫名地現出一幻影來。那道幻影乃是一人,倒是生的韻致非凡,神態俊逸。
臺下民衆神色更爲肅穆,全都拜倒在地,高齊聲道:“大哉神上!”那老太婆走上前去,高聲道:“我族欲立櫻夢爲族中神女,還請神上之意。”那幻影忽然間便消散不見,隱隱現出幾行字來:天凝流轉,事爲萬物。可成天籟,櫻夢神女。臺下民衆高聲齊呼:“櫻夢神女!櫻夢神女!”
聲音震耳欲聾,那老頭揚手停呼,緩步上前道:“請神女上位!今後便伴隨神上身側。此生不可相離!”說話之間,臺下人羣之中,分開一道。人羣中有許多人揮手散花,只見走來四個妙齡少女,容貌娉婷秀麗,面上淺笑黛紅,皆是絕色。走出人羣后,那四個少女一左一右分散開來,中間走出個雪衫紅裙的少女,雖年紀尚小,但不着粉黛,清麗脫俗,眉目微微泛愁,正是櫻夢。
臺下衆人倒吸一口涼氣,心道櫻夢當真秀絕無雙,前面四個少女已是美麗非凡,但和櫻夢走在一起,卻是如衆星拱月,盡失了光彩。
櫻夢移步走上臺去,朝着那神像俯身便拜,卻是久久不起。那老者看櫻夢有異,便上前相扶。櫻夢擡起頭的時候,眼中蓄滿淚水,眉目間盡是愁意。好在背對民衆,未被別人看見。老者湊身上前,問道:“孩子,怎麼了?”櫻夢螓首微搖,險些哭出聲來,道:“族長爺爺,他死了,他死了。”族長低聲問道:“誰死了?”
櫻夢卻是不答,只是低聲不停地泣道:“他死了,他死了。”族長不明所以,使了個眼色,叫方纔的老太婆過來。那老太婆過來俯着身子,低聲道:“他是誰?孩子別哭,和我們說說。”
櫻夢緩緩忍住哭聲,輕咬櫻脣,站了起來,轉身朝着民衆,朗聲道:“櫻夢塵心未泯,今日接不得大任,容我了的凡事後,再回來向神上請罪。”一激石起千層浪,“轟”的一陣喧譁泛起,人羣之中議論紛紛,都沒料到祭神之日竟會發生如此之事。櫻夢言罷,轉身朝着那族長與老太婆拜了一拜,道:“族長爺爺,祝玄婆婆。櫻夢有負你們,對你們不起。”族長與祝玄本爲今天籌劃已久,不想櫻夢卻。。。。。。族長與祝玄相視,嘆了一嘆:“櫻夢,你這是爲何?”
人羣之中走出一人,神情愁苦,面色泛黃,卻是笑寒。此刻笑寒剛失溟楓這一個知心兄弟,現在唯一的女兒卻又是如此,心中真如噬蟲齊咬般苦痛。忍不住失聲道:“櫻夢,你這又是何苦?成爲神女,不是你一直所向往的麼?”
櫻夢眉目間盡起傷苦之感,螓首泛愁,泣道:“以前我也是這麼認爲的。直到那一日,我聽到鷗靈鳥說他掉入海中不知生死,我的心都快碎了。和他相處的十多日裡,我感到從未這麼快活,只要和他聊會天,心中歡喜的緊,和他鬥嘴也是那麼的舒坦,可以不顧及自己亞神女的身份,想說什麼便說些什麼。他的一顰一笑在這十多天裡,日日夜夜都印在我的腦海之中,抹不去也忘不掉。那一日他與我說“珍重!”我真的希望他能回來,便是解了我的穴道,我們一起前去,興許便不會有事了。後來,我找了他十多日,始終不得音訊,恐怕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我失魂落魄的十多日,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活着,只求能再見上他一面。我塵世未了。如今我又有什麼面目在陪伴神上左右?還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兩儀祭臺上,請願神女?還請大家容我將找到他,我再自了謝罪。”
櫻夢一連十多日傷心欲碎,卻是無處對人說,這一刻全都說了出來,直覺心中如釋重負,不再悲苦。衆人面面相覷,皆不知那個“他”是誰,但看到櫻夢竟在一個“情”字上面如此執迷癡狂,也不禁動容。族長身後,一青衫少年跨步而出,這少年和溟楓差不多年紀,虎目劍眉,身材俊挺,英氣不凡。
那青衫少年朗聲道:“櫻夢清心寡慾,修身養性。大家衆所周知,定是那個不知廉恥的小賊,使出什麼卑鄙無恥的招數騙誘惑櫻夢,我們應當把它大卸八塊,餵了狗吃!”臺下多是看着櫻夢長大的長輩,不忍看櫻夢前途盡毀,齊聲附和,盡皆大叫:“把小賊剁了,喂狗吃!”櫻夢面容泛怒,道:“溟楓磊落丈夫,怎是你楚勇說得這般不堪!”
那楚勇道:“大家記着了,那小賊叫溟楓,以後見着要把他剁了喂狗!”笑寒本已猜到一二,心下忖道:兄弟你既已去了,是爲兄的對你不起,今日之後,我便朝着東海自刎謝罪!朗聲道:“楚勇說得不錯!這小賊實在是人面獸心,豬狗不如!實是我瞎了眼纔信了他,誤了櫻夢!我笑寒與這小賊不共戴天!”
赤凌當時在笑寒旁,心中已是五味俱雜,聽到此言更是如晴天霹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眼呆呆地立在旁邊,不敢說話。祝玄探前一步,抓住櫻夢的玉臂高舉起來,一顆鮮紅的守宮砂赫然在目。接着高聲道:“櫻夢仍是處子之身,未壞節操。待我們剁了那小賊的,我們再上這兩儀祭臺奉櫻夢爲神女!”聲音帶着股狠絕,臺下衆人齊聲叫好,頓時要殺溟楓之言是喊的隨處可聞。
“我當伏羲上神救下的是一羣英雄豪傑,原來卻只是一羣忘恩負義的混蛋羔子!”一句罵語傳來,只見山間一旅大隊人馬簇擁一名婀娜女郎緩緩而來。。。。。。
第七章 十方天光 兩儀祭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