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溟楓抖擻着精神,在宮中散步。晨雪跟着溟楓身後,螓首低垂,神色十分的恭敬。不覺已走到了御花園中,羣花在春風裡吐豔爭芳,萋萋柳枝在風中輕舞飄揚。泥土的芬芳混在空氣之中,讓人心曠神怡。一棵產參天大樹聳然而立,從中偶爾飛出的靈鳥,輕輕啼上幾聲,更顯得這一切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美麗。
溟楓深吸一口氣,笑道:“真是好天氣!空氣如此的清新!”晨雪嫣然笑道:“公子修養多日,不出房門,今日自然是心情大佳了。”“呀!”忽聞一聲嬌嗔。溟楓循聲望去,忽見一名少女從那大樹上,掉了下來。溟楓低吟道:“不好!有危險!”溟楓飛天身法展開,身子如旋風般奔去,於空中抱住了那名少女。
溟楓笑道:“姑娘,這大叔高,莫要再爬了。”二人相視之時,一同“咦”了一聲。溟楓道:“原來是玉虛派的仙子姑娘,溟楓失禮了。”說着溟楓放下那少女。那少女嫣然巧笑道:“你的傷好了麼?看你的身法到不想有傷在身嘛。”溟楓笑道:“那還多謝那時仙子所送的靈藥。”原來這少女乃是玉軒仙子鳶君。
晨雪在側,笑道:“卻也多謝仙子賜予我家公子靈藥啦。”鳶君看着溟楓的眼神,似有些頑皮,輕笑道:“還不是你要挑戰本門絕技,才受的傷。”溟楓打了個哈哈道:“也怪我自不量力,仙子見笑了。”“溟楓,這麼快便好了麼?”聲音傳來,忽見溪塵與放勳兩人緩緩從小徑上行來。溟楓哈哈一笑,道:“還望指望着與兩位兄長喝酒呢。溟楓怎麼捨得老是賴在牀上?”溪塵遠遠望到鳶君在側,心陡然一跳,似是有什麼莫名的感覺生出。
兩人行到溟楓跟前,放勳笑道:“溟楓兄弟若是要喝酒,自然要奉陪。擇日不如撞日,不如現在便去喝吧。”說到此處,放勳忽然貼在溟楓耳畔低聲道:“我且有重要的話要與你說,我們且先找個地方好好談談。”溟楓蹙眉忖道:莫不是知道了我此次前來的目的?但面上卻是坦然笑道:“好好!那晚清池宴上,喝得還不夠過癮,我們且去再喝便是了。”
鳶君笑道:“你們又是要喝酒麼?”放勳道:“莫不是仙子也有意與我們同去?”溪塵在側,卻是覺得在這位玉軒仙子面前,竟感到有些呼吸急促,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忽然聽到鳶君有意,心中一動,便道:“仙子當真同去麼?”望向鳶君的目光中閃爍着些許期待。
鳶君“噗呲”一笑,道:“是啊,怎麼不歡迎麼?”溪塵忙道:“自然不是。仙子同去求之不得。”溟楓念起一事,笑道:“對了。方纔仙子爲何要爬上那棵大樹?”鳶君“呀”了一聲,道:“差點忘了!”從懷中取出一支小靈鳥,輕輕地撫着靈鳥的微微帶血的羽翼,道:“小傢伙,別再掉下來啦。再受傷,姐姐就不管你啦。”
溟楓念起那晚鳶君送藥之時,身上透出的那股恬靜溫雅的氣質,與此刻天籟自然地性格相去甚遠,一時好奇便道:“仙子今日與之那晚所見的,好像兩個人一般啊。那晚溫文爾雅,今日大方喜人。”鳶君故意瞪着杏目,似嗔似怒,道:“這奇怪麼。日日都受明俊師兄的管教,今日好不容易沒他管了,自然要瀟灑自如些。”
溪塵悠然笑道:“自然是仙子覺得好那便好了。且讓我把這小傢伙送回家再說吧。”說着溪塵從鳶君手中接過靈鳥,縱身躍上大樹。不一會兒,溪塵飄然而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喝酒去!”溟楓、放勳跟着附和,衆人便一同往溟楓住所走去。
酒酣正興,卻見衆人於溟楓住所的院子,圍着一桌而坐。此刻相談正歡,卻也不知爲何,往日不拘小節的溪塵。在此刻卻是放不開手腳,只是舉杯慢酌。放勳心下好奇,道:“溪塵兄,莫不是酒意不興?”溪塵正怔怔出神,一時沒反映回來。放勳加大了聲音後,溪塵方纔回神,“啊?”了一聲,道:“放勳你說什麼?”
放勳無奈地苦笑,也不爲意,舉了一杯勸酒,好給溪塵一個臺階。時二膽也在席上,指着鳶君,便高聲道:“哈哈,我卻知道。這位哥哥剛纔一直在看這位姐姐。”“噗!”溪塵驚得把嘴中的酒都吐了出來了。放勳、溟楓聞言哈哈笑了起來。溪塵面紅如燒,只顧大口大口地飲酒,以解尷尬。鳶君倒是不以爲意,自顧自地與晨雪交談着。
不覺這般尷尬的氣氛,已過了一個時辰。忽聞有人道:“放勳兄,喝酒卻也不叫小弟!”放勳揚眉道:“是天遙老弟麼!快來快來!”“天兒,不可無禮!”“是!爹爹!”溪塵忖道:竟是那擎天軍師!但見崇景領着天遙進了院子。崇景微微一笑,抱拳道:“老夫冒昧,打擾各位雅興了。”放勳還禮道:“怎麼會?國師請入座。”崇景二人便坐了下去。
崇景飲了杯酒,道:“那夜別後,老夫再沒有拜訪放勳皇子。無禮之處,還請見諒。”放勳幽然笑道:“國師言重了。我自己也是無禮。還沒去拜訪國師,倒是國師先來拜訪我了。”二人相視一笑,各飲了一杯。溪塵把玩着酒杯,幽幽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國師說了便是。”崇景神色緩緩凝起,幽幽道:“也沒什麼大事,卻只爲了今夜的百花仙會而來。今夜的百花仙會,還請各位多加留意。”
溟楓聽到此處,凝神道:“莫非今夜的百花仙會,還有什麼內幕麼?”崇景肅穆的神色忽然笑了起來,道:“老夫酒席戲言,不可當真!來來,先喝酒。”說着崇景悠然地飲了一杯,似是什麼也沒說。溟楓忖道:這人號稱擎天國師,應該不會信口開河。半信半疑地飲了一杯,忽然記起僕絕神曾說‘魔尊已到九州’。溟楓低聲道:“莫非!”
放勳看溟楓似是知曉了什麼,忙道:“溟楓兄弟,莫不是知道了什麼?”溟楓心中沒有定論,只是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我多想罷了。”
溪塵卻是是沒有挺近一二,心中一直圍繞着鳶君的清影,雖佳人就在眼前,可偏偏就是不敢正面相視,溪塵心中煩亂,也只顧着不停地飲酒。放勳自是知道崇景再賣着關子,便道:“國師若是有什麼話,便說吧。如此不說,攪得放勳心裡好亂。”崇景凝視着放勳的雙目,緩緩道:“當真要我說?”放勳昂然道:“自然是要你說出來!若是有奸人作亂,我放勳雖是力薄,也願幫國師一些忙。”
崇景哈哈笑了起來,道:“且先飲酒。今夜自然知曉。不過還請放勳皇子和您的朋友,留心小人暗算。至於放勳皇子的美意,老夫心領了。老夫到時自有辦法,治了那惡人!”溟楓忖道:怪了,這擎天國師說話只說一半。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莫非今夜當真要有什麼事情發生麼,而這國師早已洞察先機?
溟楓百思不得其解,自顧飲了,乃道:“多謝國師美意,便是有人要與我不利。我溟楓命大得很,也不見得他那我怎麼樣!”崇景飲了一杯,慨然道:“這位溟楓少俠,小小年紀便已是膽識過人。那夜清池佳宴上,豪言壯語,不慕富貴。老夫我倒是佩服得緊。”說着崇景敬了溟楓一杯。
溟楓忖道:這人爲人處事,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倒是一個心機極深的人物!小看他不得!舉了酒杯,還飲了一杯,道:“不敢,小小的溟楓得到擎天國師的厚愛,當真受寵若驚了。”放勳微微一笑,道:“如此看來,溟楓與國師可不可以算是相逢恨晚、一見如故?看來得多喝幾杯了。”當下吩咐晨雪多準備水酒。
酒至中間,崇景再也沒有透露,關於的今夜百花仙會的任何消息,只是一些酒席間的客套話。溟楓自顧思索,念着今夜如何在百花仙會上技冠羣雄,再粉碎奸人之計。緊縮的劍眉緩緩擰在了一處。鳶君舉着酒杯,道:“溟楓師兄,與鳶君喝酒便那麼的不開心麼?”溟楓回過神來,笑道:“怎麼會。”鳶君嫣然笑道:“那便飲了這杯。”說着鳶君飲了一杯。
溟楓忖道:想這麼多也無用,倒是隨機應變就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管他那麼多,喝酒便是了。當下朗朗笑道:“仙子如此爽快,溟楓豈有不喝之理?”提了酒罈,大口大口地將酒灌入喉中。
酒勁上涌,溟楓迷離着醉眼,幽幽吟誦道:“歲年酒酣風華路,料峭飛寒,孤身獨舞。江山多少龍虎?十萬豪傑,皆是翹楚!曾記說崑崙年少,卻是狂黜!轉風劍,傲天姆,仗意情才誰爲主!我爲狂書。”聲中之詞抑揚頓挫、鏗鏘有力,溟楓傲絕天下的豪情全都融進了詩中。鳶君芳心未動,美目有些癡癡地看着溟楓。溪塵在旁,看到鳶君的目光,心中感到一陣陣的落寞與空寂,又不住地給自己灌酒,已解愁意。
“別再吟什麼詩啦!小姐被人做走啦!”忽從院外傳來馨夜的聲音。溟楓一驚脫口而出:“難道香然出了什麼事!”身影一縱,閃出院子。
第十二章 急雨周來滿皇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