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神洞境的器靈名喚“陰魔子”,宛若小世界之神,魂智極高,甚至高於秦玄這種凡人老祖,天生就能掌握世界中最神秘的那些奧秘。
它已經存在了三萬年之久,即便是將神火神魂寄託在洞中兩萬六千年的玄陽尊者,和它也從未有過明確的交流。
但是,它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然有它的道理。
它離開西海,選擇中土玄洲這麼危險的地方,肯定有它的用意。
這是玄門領袖混元宗的轄制之地,天下九大修真界中,最爲繁華鼎盛的地方,萬載傳承的宗族多不勝數,甚至不乏三萬載傳承的古宗族。
陰神洞境的洞口開啓後不久,短短數個時辰,洞外就聚集了數萬名修士,多數是真人境界,各自御劍而來,有些則是乘坐靈鶴靈鷹,也有乘坐羽蛇、飛狐之類的奇特靈獸,甚至還有一位乘坐青鸑的青年老祖。
寶船則是多達百艘,半闕寶船佔了一大半,真正的寶船也有四五艘。
中土的寶樓、寶閣很有特點,在海外修真界難得一見,大多是雙層閣樓,寶塔則是四五層,而且能夠凌空飛旋,承載數十名宗族真人。
在遠處觀望片刻後,那位乘坐青鸑的青年老祖率先闖入,一同前來的另外兩位老祖,明顯高於甲子壽齡,結果也能進入。
剛踏入陰神洞境,幾位老祖就驚悚的倒吸一口涼氣,雖說中土繁華無盡,七萬株小神品和萬株神品靈草出現在他的眼前,還是會讓他覺得恐怖和狂喜。
很快,各方中土豪傑蜂擁而入。
秦玄和玄陽尊者隱匿在洞境的虛空邊緣,默默觀察局勢,心中都知道不妙。
陰神洞境的出入規則已經更改。
他們兩位是僞洞主,自然無法做到這一點,唯有洞境器靈“陰魔子”可以做到,這或許足以說明,它已經開始執行鬼道人的遺命。
“小友,老夫似乎已經無法掌控那些魔將傀儡了,你還能控制洞境中的藥陣嗎?”玄陽尊者臉色微變,暗中提醒秦玄。
“哦?”秦玄稍作嘗試,微微點頭,“我這邊還沒什麼問題。”他側目觀察,估測玄陽尊者可能失去了對魔門大陣的控制,而他依舊能掌控玄天大陣。
這倒是一件很詭異的事。
玄陽尊者的臉色越來越差,他正在慢慢失去洞主之權,小世界之力的加持也越來越微弱,反倒是他身邊的秦玄,力量正在逐步提升。
“陰魔子”終於做了選擇,結果卻不是追隨這位器靈兩萬餘年的玄陽尊者。
秦玄沉默不語,這並不是好事。
“哼!”玄陽尊者陰沉冷笑,眉宇輕挑,“小友,老夫要恭喜你了,三日之後,就得由你出手,掌控那些傀儡大肆屠殺這羣中土修士。”
話音未落,乘着徹底失去洞主地位之前,玄陽尊者身影一閃,退回魔窟。
秦玄暗暗頭疼。
他不想做儈子手,屠刀卻在他的手中。
數個時辰後,整座洞境的控制權,越加明顯的轉移到了秦玄身上。
此時,進入洞中的修士更是多達數萬,僅是法相境界就有數十位,幸好,陰神洞境的甲子規則雖然改變,三劫以上的法相後期老祖,依舊無法進入。
秦玄原本還想外出,前往中土遊歷數日,此時也必須集中精力對付各位老祖,不讓他們過早破解藥陣。
幸好宮夢颵等人還在外面,並未返回,他就發了幾道信符,讓他們暫時不用急着返回陰神洞境,想辦法在外面購置一些日常修行所需之物,難得來中土一趟,自然也要購置一番。
陰神洞境的玄天大陣異常玄奧,和秦玄曾經自創的周天自然陣頗有相似,這倒不足爲奇,因爲秦玄最初也是觀摩陰陽島的藥陣,融入周天陣道,才能開創周天自然陣。
陰陽島上各大洞天的藥陣,源頭正好就是這門玄天大陣。
這六年間,秦玄對玄天大陣的參悟愈加精神,逐漸成爲真正的洞境之主後,便能暗中替代“陰魔子”,控制大陣顛倒反轉,每隔數刻就有一番變化。
他儘量不露出痕跡,讓那些急於破解藥陣的諸位老祖,皆以爲是洞境自身的規則。
洞境的開啓規則大變,直到第六日,洞境才終於關閉。
一千兩百里的洞境,六千座藥圃園,四百萬株靈草靈樹,小神品靈草七萬株,神品靈草也接近萬株,靈妖一百二十餘位。
這是何等程度的誘惑。
浩瀚之地,二十餘萬中土修士,百餘位老祖外,還有萬餘金丹真人,這等規模,讓秦玄心中不寒而慄。
洞境靈寶是一方小千世界,既是大世界的一部分,也獨立於世界。
所以,不可能從外部攻擊洞境靈寶,唯有在內部尋找中樞,才能奪取此物。
一艘艘百丈法船、寶船在洞境裡四處遨遊,有人忙於破解各種藥陣,採集靈草靈樹,也有人四處探秘,想要找到這座千里洞境的中樞。
沒有人能看見秦玄。
他藏身在洞境的深處,靜靜的觀察着這一切,心中還在猶豫,他不願意做屠夫,屠刀偏偏就在他的手中。
“小友,有些事,終究還是老夫來做啊!”玄陽尊者陰沉冷哼,再度出現在秦玄的身邊,他能掌控的小世界之力,已經比秦玄弱了許多,大致只能佔據三成的比例。
“也好!”秦玄悄然退後,他已經幫“陰魔子”拖延了六日時間,除了少數不太重要的藥陣,絕大多數藥陣都未被破解。
現在,他決定撤出這件事。
“殺!”一個陰冷無情的聲音,忽然在他耳畔響起,“你不殺,龐淵會殺你。玄陽的奪舍被你破壞了,只是被我的迷魂術困住,讓他誤以爲自己是玄陽,但他已經逐漸和玄陽的神火神魂融爲一體,要不了幾年,必能自行破解這門法術。”
秦玄微微一怔,他知道,這是“陰魔子”的提醒。
“這場三萬年一遇的滅世魔劫,會比你能預想的更加恐怖數千倍,這些人最終都會死,這方天地,最終能渡過魔劫者,頂多數十萬人罷了。現在不殺,玄門道統必將重蹈武道的覆轍。九大道祖爲何能晉階真神,原因並不複雜,他們證神之時,世上已經近乎沒有凡人,妖族也所剩無幾,除了魔族,只有魔族。”
“你以爲其他道祖沒有伏手嗎,七大聖宗就是他們的伏手,再過幾年,他們就會假借奪取玄門領袖的名義,彼此大肆征伐,等到魔劫爆發,他們就將徹底關閉宗門,任由魔族屠戮天下五洲四海。鬼道人和星道人留下這座陰神洞境,正是算準西海荒蕪,難有聖宗庇護,故而要留給你們西海修士一條活路,保存數萬星星之火罷了。”
“你以爲混元宗的洞境崩潰了嗎,根本沒有。”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秦玄大爲震驚,這件事,他似乎沒有和任何人談起,只有他和茅九翁、七磐老祖曾經討論過,推測混元宗的洞境崩潰,無法再締造出新的僞神。
“你的兩位親信偶然說過,可我能感應到它,還能和它交談,雖然我不知道它蟄伏在那裡,但我知道,它那裡有兩位尊者,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謀算。”陰魔子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像是變得混亂,忽然開始重複,“一切都是謊言,一切都是謊言……如果。”
秦玄心中一陣冰寒,即便是他這樣的人,也一團心亂,理不清思路。
“如果,我親自掌控傀儡,就很難繼續維持迷魂術,會有問題,不好……如果,你對付龐淵,你不是對手,你不是對手。”
“那你爲什麼要開啓六日,引來這麼多人?”秦玄隱隱覺得不對,即便心思凌亂,他也不是容易被欺騙的人。
“時間來不及了,你破壞了我的計劃,玄陽奪舍失敗是你的錯,現在,我需要更多先天本源之氣,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陰魔子古怪的重複着,一連說了幾十遍,卻沒有別的話語。
秦玄忽然覺得更加不妙。
陰魔子也有危機,這可能是它需要玄陽尊者的原因,沒有玄陽尊者的神火神魂,它會出現奇怪的問題,比如,陷入這種混亂的狀態。
“很多,很多,快,很多,很多,快。”陰魔子越來越奇怪,它似乎在努力讓自身維持冷靜,擺脫這種混亂,“殺,快,很多,很多。”
秦玄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頭疼。
這顯然是他的錯,他的出現,逼迫玄陽尊者不顧陰陽尊者的遺命,奪舍龐淵,結果又被他破壞奪舍,由此產生了一系列的錯。
陰魔子試圖解決這個問題,將鬼道人的遺命提前,結果還是晚了。
這簡直是一團亂,秦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