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醫院。
三號手術室裡氣氛很沉悶,事情起因是手術組第一助理馬天宇,要跳槽了。馬天宇說這話的時候也是一副心虛的樣子,不敢面對手術組同仁,尤其在馮雅蘭面前誰都得心虛,都以爲馮主任這回一定要發脾氣罵人了,都有點埋怨馬助理。
哪知道馮雅蘭還心平氣和:“你要跳去哪家醫院,給的什麼待遇?”
馬天宇仍是很心虛的小聲回答:“市中心醫院說先給套房,半年之內給主治醫師職稱,還把我當成業務骨幹培養。”
手術組成員都聽到沒話講了,給這待遇確實不低了,馮雅蘭一手教出來的徒弟,走到哪裡都能獨擋一面,也難怪別家醫院會來挖牆角。
馮雅蘭倒也沒發脾氣,反倒輕輕嘆了口氣:“小馬,你跟着我也有兩年多了吧。”
馬天宇也動了真感情:“是,師傅,我跟着您有兩年零三個月了……我不是人我對不起您。”
眼看着一個堂堂大男人眼睛都紅了,手術室裡氣氛也有點傷感了。
馮雅蘭也頹然擺手:“人往高處走嘛,這事真不怨你,以你的能力早該提拔重用了,當了這麼多年助理確實委屈你了,小馬,你也快三十歲的人了吧。”
馬天宇感動到都快哭出來了:“是,主任,我今年二十九了。”
周廷幾個人肅立當場也都心知肚明,都在心裡大罵唐國旗這個孫子,這孫子一手把持着普外科轉正提拔的大權,把行政權力變成了他生財的工具,馬助理雖然專業能力很強卻因爲是馮雅蘭一手培養出來的人,又是農村貧苦家庭出身,這些年也很難得到提拔重用的機會,現在終於鬧出事情來了。
一陣沉默過後,馮雅蘭最終還是點頭了:“好吧,我批准了,做完上午這臺手術中午你就可以走了。”
馬天宇趕緊答應一聲:“謝謝師傅,我本週末就要結婚了,我和家裡商量過了想請師傅您給我當個證婚人。”
馮雅蘭眼睛裡也露出深刻的感情,點頭答應了:“好呀,週末我一定到。”
手術組在節奏舒緩的幽默曲聲中就位,準備手術。馬天宇在第一助手的位置上站了幾秒鐘,很快就把周廷扯過來,兩個人交換了第一第二助手的位置,馮雅蘭沒說話周廷也沒推辭,很自然的變成了手術組第一助理。
當天下午,市中心醫院就來人了,還帶了市衛生局的人來。人家爲了挖馬天宇早就在市衛生局把手續都辦好了,一個副院長領着市衛生局的一個科長,直奔龐院長辦公室施加壓力,衛生局的手續擺在龐院長面前,沒什麼心理準備的龐院長只能簽字放人,很無奈的吃了個悶虧。
周廷和一羣同事從值班室窗戶裡,看着馬助理跟着新領導走了。
難免有人小聲抱怨:“白眼狼嘛,他可是馮主任用了兩年時間手把手教出來的,現在說走就走了?”
也有人在小聲誇讚:“馮主任真是個好人根本沒爲難他,這要是換了我,肯定先臭罵他一頓。”
一羣人小聲議論一陣,扭頭看一眼對面辦公室的唐國旗,免不了偷偷吐幾口唾沫。
事情都壞在這孫子手裡了,在這孫子的打壓之下,好好一個人才就這麼走了。
晚上,下班後。
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馮雅蘭還坐在辦公室裡發呆,情緒很低落。
這個時候敢說話的也就只有周廷了,走進辦公室小聲提醒:“主任,該下班了,要不要去我去幼兒園接彤彤?”
馮雅蘭下意識的答應一聲:“噢,去吧。”
周廷使個眼色給潘媛,潘媛會意進了辦公室陪着雅蘭姐,別讓她出什麼意外。她精心培養了兩年的助手突然跳槽了,換誰心裡都不好受。周廷還是換衣服下樓打車去幼兒園,把雅蘭姐的小女兒彤彤先接回來,到了幼兒園找不到孩子,跟幼兒園老師一問才知道,彤彤已經被她爸爸提前接走了。周廷看着空蕩蕩的幼兒園教室心說得咧,這兩口子已經鬧到離婚的第二階段,爭孩子了。
回到醫院和潘媛商量了一陣,潘媛去照料寵物店,周廷還是送雅蘭姐回家。
出了醫院大門,馮雅蘭還不滿了:“我自己挺好的,我不需要人陪……今天可真夠倒黴的。”
周廷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用這種腔調說話,還真象個愛賭氣的小女孩,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無論如何還是上前一步擋在她身邊,省的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再出點什麼事情,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女人,再獨立再好強的女人一天之內碰到連續兩次打擊,也會變的象她這樣脆弱。
過人行道的時候周廷輕輕一拽,把她從臺階下面拽到臺階上面,紅燈。
經過的一輛出租車停下來,司機已經打開車窗叫罵了:“紅燈也闖,要不要命了!”
周廷一手護着馮雅蘭,另一手跟司機大哥擺擺手,馮雅蘭也嚇了一跳,終於從低落的情緒裡回過神了,也趕緊跟出租車司機道歉,纔算平息了司機大哥的怒氣,兩個人等到綠燈才和周圍大批等着過馬路的上班族一起,跑到對面,對面剛好是一家飯店。
馮雅蘭看看飯店的招牌,難掩疲憊:“你也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吧。”
周廷知道她情緒低落沒心情回家做飯,也就點頭答應了。
片刻之後,飯店。
坐進一個兩人小包間裡,馮雅蘭點完了菜又點了五瓶啤酒。
點完了啤酒她還來徵求意見:“你喝不喝酒?”
周廷本來還有點擔心,轉念再一想算了還是陪她喝吧,最好喝醉了送她回家睡一覺,打開一瓶啤酒給她倒上一杯,再給自己倒上一杯,再看馮雅蘭已經端起啤酒喝起來了,眼睛裡還透着悽迷的神采,能讓天底下任何男人都爲之砰然心動的悽迷和軟弱。
喝了幾杯酒,馮雅蘭說話時候眼神更悽迷了:“我以前可沒少喝酒,上大學的時候同學聚會,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同事聚會,結婚以後還要參加朋友喜宴,做人真是夠累的……說起來我第一次喝醉還是上大學的時候,進人體實驗室之前我們一羣女生爲了壯膽,每個人特意喝了兩瓶啤酒,結果,呵呵,還沒進實驗室就全喝醉了。”
周廷也聽到笑了,似乎跟着她的情緒回到無憂無率的大學時代。吃着菜喝着酒閒聊,五瓶啤酒很快就見底了,馮雅蘭悽迷的大眼睛也變的霧氣朦朧,潔白冷豔的臉蛋也紅潤了,意識也有點模糊了,還叫服務員又要了五瓶啤酒,周廷攔也攔不住她索性就不管了,做好一會抗她回家的打算。
喝多了酒的馮雅蘭,很自然的開始抱怨:“周廷啊,我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選擇就是嫁錯了人,結婚以前對你甜言蜜語的,結婚以後馬上就變臉了,前一天說我對他不熱情,後一天又說我做的菜不好吃,再後來怪我沒情趣……哼,情趣是個什麼東西?”
周廷聽她越說越不象話,趕緊攔着:“雅蘭姐你喝多了,回家吧。”
馮雅蘭當然不肯走,還冷臉反問:“你也嫌我沒情趣?”
周廷趕緊擦一把汗索性不勸了,跟一個喝醉的人說什麼都沒用,也知道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長期壓抑真實情感留下的後遺症,一旦集中爆發出來還真是挺可怕的,還是讓她都發泄出來吧,又真是覺得她其實挺可憐的,在家裡跟老公吵完了架還要照顧孩子,平時還要在醫院裡板着臉做人,真夠累的。
偏偏她又是個女人,平時在醫院裡要是不冷臉做人,也沒人會真正尊重她。
這時候周廷倒是能體會到她的無奈,這一肚子鬱悶都是讓人逼出來的。
片刻之後,馮雅蘭終於酒力上涌,趴到桌上睡着了。周廷這才鬆了口氣,趕緊買單結帳走人,一手摟着她香肩另一手抱上她腿彎,微一用力把人抱了起來。抱起來才知道她比想象中輕的多了,雖然已經年過三十了身材卻仍是保持的很好,喝醉酒之後的睡相很恬靜,也很嫵媚。
一路把她從飯店抱回家裡,差不多也就十分鐘的路程。回到家裡輕輕把她放到牀上,幫她脫掉鞋子襪子外套,讓她睡的舒服一點。眼前是一個迷人的成熟少婦,白皙臉蛋上帶着她一貫的冷豔,潔白襯衣下是飽滿挺聳的兩團嫩肉,長褲包裹下修長豐潤的美腿,緊實的俏臀和細腰之間誇張的曲線,能讓任何正常男人產生邪念。
周廷也是個精力旺盛的男人,站在牀前看了幾眼還是打開被子給她蓋上。心裡默唸一日爲師終身爲師,才覺得心裡的邪念消退了一點。到了客廳先抓起電話打給潘媛,互相囑咐過後才躺到沙發上,閉上眼睛小睡一會,滿腦子都還是雅蘭姐圓潤起伏的完美身材,一時半會很難忘掉。
在沙發上睡到深夜,突然警覺醒了過來,聽到有人輕手輕腳進了浴室。片刻之後,浴室裡穿來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有嘩啦嘩啦的水聲,應該是雅蘭姐醒酒了想洗澡了,周廷也就放心了輕輕翻身坐起來,穿上外套輕手輕腳的推門出去,打車回家。
第二天,醫院。
周廷細看雅蘭姐臉色已經好多了,大醉一場,她又變成了名醫馮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