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老？”
“在天界剛剛創立，母親和扎武隆陷入沉睡之後的第一個一百年，無論神族還是天人，大家的精力都沒有放在互相敵對上，而是埋頭努力發展我們的文明，建造了輝煌的大城。”
“這樣很好啊……”
楊曜苦笑一聲道：“第一個一百年，這一切的確很好，但是當一個人擁有了永遠不死的生命之後，對待一切的看法都會發生轉變——既然自己永遠不會死亡，那麼現在爲何還要如此努力建設文明呢？這一切，等到一萬年之後再來幹不是更好嗎？”
“這……”
“於是，到了第二個一百年，人們就顧不上建設，而是盡情享樂起來，大批人類奴隸送上天界來，主要就是充當我們的玩具。這一個一百年裡我們想出各種奢侈爛墮落的遊戲，實在是古代最荒淫無度的暴君也無法比擬的。”
“但是一百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很快人們就對身邊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因爲一個人的身體固然不會衰老，但是思維卻無可避免地走向了衰亡，到了第三個一百年之時，整個天界已經佈滿了麻木不仁的行屍走肉，所有人都對身邊的一切熟視無睹，一座座輝煌的城池日益被灰塵沙堆積起來，各種靈獸甚至大着膽子走近人們身邊，也不用擔心人們會伸手來捕捉他們。”
“這種滋味，您能夠想像嗎？”
刑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凡人只能生存短短的數十年。因此沒有一個人不渴求長生不老地。
然而正因爲生命短暫，光陰似箭。人類才得以在短短數十年時間內發揮生命全部的力量，創造出無數輝煌燦爛地文明成果。
也正是因爲青春一去不復返，人類纔可以在寶貴的時間內盡情享樂。
倘若將生命延長到無限，那就好像一場永無休止的長跑比賽一樣，意志再堅強的人也會在數百年之後崩潰的。
楊曜繼續道：“直到第四個一百年開始，我們終於發現了一項非常永遠不會膩煩的遊戲，那就是戰爭！其實以我們的智慧。何嘗不明白對方所信仰地並非什麼邪神、邪帝呢？只不過大家都需要一個認真玩樂的理由，好讓自己投入進去罷了。”
“你們——居然把戰爭當成是一場遊戲？”
“對於一羣擁有無限生命地人來說。宇宙間什麼事情不是遊戲呢？”
刑天無語了，他原本想要駁斥女兒幾句，可是話到臨頭又說不出來，如果自己也擁有無限生命的話，恐怕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看待生命。
“你們難道，難道沒有辦法終結自己的生命嗎？”
楊曜搖了搖頭：“當初母親在率領天人建立女媧界之時。已經將所有人的記憶資料全部輸入一臺深埋在地底的超級電腦，電腦自動連接人體再造系統。整個系統外圍全部用最先進的武裝系統保護，縱然我們全部聯合起來發動進攻。都無法摧毀這個系統——更何況系統周圍還繚繞着無處不在地催眠電磁波。一旦進入範圍之內，所有人都會忘記自己的目地。因此，那根本是無法摧毀的機械！我們每一次死亡之後，都會在那機器內重生，直到永遠！”
“天帝界地情況也是一樣？”
“是地。”
楊曜點了點頭。
“沒有人可以改變程序嗎？”
“只有母親和扎武隆才掌握着改變程序的鑰匙，因此只有等他們兩個甦醒之後，才能改變程序，讓我們擁有正常地生老病死，不再墮入永無休止的無限復活之中！而要讓母親或者扎武隆提前復活，就需要聚集大量晶石能量——千年來，我們正是爲了這個目的才互相作戰的，因爲只有聚集整個天界全部的晶石礦，提供的能量纔可以令母親或者扎武隆復活，才能改變程序！”
“也就是說，你們互相作戰的最終目的是爲了——死？”
刑天和楊哲心中都生出一股荒謬之極的感覺，不過回頭想想也是，一個人能夠活一兩百年，只怕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然而若將生命延長到數千年，只怕人世間的一切都
了、遭遇過了，早已厭煩到無以復加的程度。
永恆的死亡，是每一個生命最好的歸宿。
這些可憐的人曾經想要和宇宙間永恆的規律抗衡，現在卻遭到了永恆的懲罰。
“看來無論爲了什麼目的，我們都應該幫助你們女媧軍解決天帝軍。”刑天說，“只有這樣，才能夠恢復天界和人間界正常的秩序，可是——如果你母親復活了之後，如何保證她會改變整個系統的程序，恢復正常的生老病死呢？”
“至少值得嘗試，不是嗎？”
刑天心中一動，目光中閃爍着神秘的色彩，淡淡道：“如果我告訴你——地球還沒有被毀滅，你是否願意以一個凡人的身份，去重新經歷一次擁有生老病死的生活呢？”
“什麼！”
……
天遊城的鏖戰已經持續了整整四個月。
在神族和天人兩族互相交戰的歷史上，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天遊城就好像一臺巨大的血腥絞肉機，日復一日吞噬着大量士兵的血肉，儘管整座城池已經被轟成一堆碎片廢墟，變得毫無任何戰略意義，但雙方卻依然沒有半點退出戰鬥的意思。
也許和楊曜說的一樣，戰爭只是一場遊戲吧？
雷斑卡守護者周身瀰漫着銀色的光芒，在一片廢墟前游來蕩去，向無精打采的虎刃兵們大聲呼喝着，他已經用了三次心靈催眠來刺激戰士們的戰意，然而這羣戰士實在是太疲勞了——他們已經整整九天九夜沒有閤眼，一連擊退了敵人七次進攻，並且發動了三次反突擊，在負責掩護的龍騎全部被擊毀之後，等待他們的只是再一次死亡。
神族固然可以無限復活，但死亡一剎那間的滋味絕不美妙，不少士兵都因爲在短時間內“死亡”的次數過多，陷入了神經崩潰之中。
就連雷斑卡守護者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
久經沙場的他已經看出來，這場仗再打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了——儘管神族已經佔領了女媧界大半領土，消滅了數以萬計的敵人，甚至連敵人首都前方的邪神雕像也近在咫尺。
然而急需的晶石卻再也不會運來了，永遠也不會運來了。
在後方，他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礦場，而尚且在神族控制中的礦場，也因爲過度瘋狂的採掘，短時間內再也無法挖掘出哪怕一克晶石。
這樣一來，龐大的神族大軍就得不到半點補給。
沒有晶石，龍騎就全部啞了火，變成一堆廢銅爛鐵；虎刃兵足以自傲的光刃也變成了一對尋常的金屬刃，不消兩次劈砍就傷痕累累；碎星艦也只能趴在地上，聖甲蟲半步都蠕動不了，而不少肉身虛弱的神族，再失去了晶石補充靈力之後，居然連自己的鎧甲也支撐不住了！
千年來，神族什麼時候這樣狼狽過？
雷斑卡守護者心想，這次作戰註定是要失敗的，問題是神族要多久才能重新恢復元氣——也許是一百年？不錯，一百年之後神族的礦場內才能重新挖掘出新的晶石。那麼，在這一百年裡，不得不加強對人間界晶石的掠取了……可是現在人類的力量也在逐漸膨脹，也許用不了多久，人類就將完全擺脫神族的控制？
對了，還有古魔撒。
想起古魔撒，雷斑卡守護者不由深深打了個冷戰。
接着他又想起了那位口出狂言的最高執政官第七使徒，什麼神族的榮耀啊，不朽的輝煌啊，偉大的勝利啊……呸！
等這次戰役結束之後，他一定要聯合其餘六名神殿守護者一起彈劾那個傢伙，把他毫不留情地廢除掉！隨後將這個傢伙貶爲礦場裡的奴隸，讓他品嚐一百年苦役的滋味！
雷斑卡守護者正胡思亂想間，卻感覺大地一陣震動——這種震感在過去他是十分熟悉的，那是大約上千臺神威龍騎一起行動所發出的聲音，但是自從戰事陷入拉鋸之後，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