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盤腿坐在地上。
雙手呈現着掌心朝上的姿勢，十根手指頭微微跳動，如同十個活靈活現的精靈，正在翩翩舞動。
一道道奇異的能量從十根手指上流轉開來。
這並非是洪宇體內的能量，而是因爲他的手指律動，蘊含着大道的韻味，彷彿在譜寫着一曲仙音神樂，引起了天地大道的共鳴。
這是道的紋路。
這也是法的痕跡。
若是仔細看來，便是不難發現，洪宇手指的律動節奏和幅度，赫然是與石壁上兩條魚兒遊動產生的波紋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兩者彷彿是同出一轍。
同時……
這又好像是有着巨大而本質的區別。
“唰唰唰！”
洪宇指尖跳動間，隱隱能夠聽到大道之音匯聚如海如浪，正在虛空中慢慢捲動，掀起了道道風浪。
洪宇雙目微合。
眉宇時而凝聚，時而舒展，時而露出沉思，時而又是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
無比的古怪！
“魚兒在水中游動，它們習慣於逆流而動。爲何不是順勢而爲？反而要反其道而行之？”洪宇心中充滿了困惑，難以明悟箇中緣由，讓他的參悟陷入停頓。
“武者修煉自身，參悟天道，順應天地大理，這到底是對是錯？是否應該如魚兒一般，逆水而行？而不是順勢而走？”
“武者號稱與天奪命，逆天而行。天地以萬物爲芻狗，若順天而爲，必然是接受者死生循環，各安天命的天地大理。倘若不順天而爲，那麼只有逆天而行，力爭上游，試圖掌控超越天的力量，從而長生不死，萬古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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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之大，天道之強，誰能忤逆？誰能抗衡？縱強若祁芒聖祖，也難逃生死之劫。哪怕師尊玄天機那般可怖的存在，堪比神靈，似乎也奈何不得天道……”
“我，能行嗎？”
洪宇腦海中陡然出現了兩個小人，天人交戰，試圖左右着他的思緒。
一陣陣劇烈的痛苦充斥周身。
洪宇體內猶如沸騰的岩漿，宛若欲圖爆發的巍峨火山，一股股火熱氣血正在翻滾，猶如要衝破他的身軀一般。
“我該順天而爲？還是逆天而行？”
洪宇陷入迷惘。
正是這種迷惘，彷彿化作了無形枷鎖，正牢牢的束縛在他的身上，讓得洪宇動彈不得。
這些枷鎖在不斷束縛勒緊着他的身體。
“哧哧！”
一道道血痕出現在洪宇的皮膚之上，縱橫交錯，宛若有着帶血的漁網捆綁着他，一條條血痕格外猙獰，血色的裂痕中道道紅光吞吐而出。
這是滾燙的鮮血滑落下來。
瞬間便將洪宇染成了一個血紅的血人。
“什麼是天？什麼又是逆天？”
“天生萬物生靈，天又要滅掉萬物生靈，天地若是當真不仁，爲何又要創造萬物？天地若是有心有情，爲何又以死亡束縛萬物？終結生靈？”
迷茫。
無助。
洪宇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陣陣脹痛，彷彿墮入了一個死循環，遲遲不能理清楚腦海中那一團亂麻。
矛盾，實在太矛盾了。
正如面前石壁上的兩條黑白魚兒，它們生活在水中，自由自在。
正如同衆生生活在天道之下。
若是順勢而爲，如魚兒順水而行，自然是輕鬆無比，愜意悠然。
但魚兒卻在不斷逆水而行。
正如無數強者爲了追求武道巔峰，與人鬥，與地鬥，與天鬥，逆天而行。
那爲什麼不順應天地自然呢？
爲什麼不選擇安逸愜意呢？
洪宇一遍又一遍的詢問自己，苦苦尋不到答案，只是讓得他的心思變得愈發的迷惘，一時間險些沉淪。
順天而行？
逆天而爲？
究竟如何抉擇，在這天人交戰的迷茫之中，洪宇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意識都變得模糊。
“嗡嗡嗡！”
石壁上的黑白雙魚不斷遊弋，盪漾開的水波越來越強烈，一層疊着一層，浩浩蕩蕩朝着四周衝擊而去。每一道漣漪擴散速度越來越快。
其中所蘊含着的天地大理、法的力量更是恐怖。
洪宇的身體崩潰的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快到了極致。
甚至於能夠肉眼看到他皮膚的撕裂，肌肉斷裂開來，若不是他體內的氣血非常強橫，血肉經過了《體書》的精煉，變得無比強橫，堪稱神體。
早便是支撐不住這等可怕的崩潰力量，被分屍而死。
“呼哧呼哧！”
洪宇不斷喘息着。
他口中吐出了一口又一口的熱氣，氣流中蘊含着無上的本源力量，他的身體已經是到了崩潰邊緣，難以將那滂沱的本源力量封鎖在體內。
意識漸漸模糊，連眼前的石壁都是看的不太清楚。
“不行，我不能在這裡倒下去。”
“我還有許多事情不曾完成，天霜還在冥海古境等待我去拯救。祁芒界域危機重重，我還要完成祁芒聖祖的遺託，師尊玄天機不知道身處何處，也許有着生命危險，我答應過小不點會帶着他去尋找師尊……”
洪宇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意念無比的堅定。
正是憑藉着這頑強無比的意念和決心，他纔是能夠支撐到現在，否則的話，洪宇早便是化作了一尊死屍。
“嗡！”
石壁上的黑白雙魚兒在這時，突然遊弋到了一個奇異的角度。
兩條魚兒的嘴巴都是銜着對方的尾巴。
相互之間，形成一個奇妙的黑白圓形，在水波中流轉開來。
隨着兩條魚兒協同一致的猶豫，那一道道波紋和逆流痕跡，竟然是被打破了。
本是阻止着它們前進的波紋和逆流水流，統統化作了順勢，不再是阻礙魚兒遊動，反而是成爲了魚兒遊動的助力。
這一刻。
洪宇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如晴天霹靂在黑夜中掠過，照亮了一方天穹。
本已經是瀕臨絕望的洪宇在這一刻猛然瞪大了雙眼。
一雙混白的眼眸中陡然有着道道精光吞吐而出，眸光化作了實質的兩條金龍，在眼球之內吞吐遊弋，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可怕的龍吟轟鳴之音。
“我明白了，哈哈哈，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順天而爲，什麼逆天而爲，其實都是虛的。這世界的一切力量核心只有自己，只要我足夠強大，那麼縱然天道又能奈我如何？”
“若我能問鼎神靈之位，哪怕天道也要被我所掌控！”
“天道天道，生死之間，任何萬物都難逃生死輪迴。這是天道，順應天道，同時也是逆天而爲。死亡不是終結，它只是一切的開始，六道輪迴纔是真正的無上之道……”
洪宇心中如有一尊混沌空間被一道開天斧光劈開，鴻蒙混沌化作了天地萬物，清明無比。
在洪宇身後自動出現了修羅武魂。
在修羅武魂的身側，隱隱約約又有着一道虛影漸漸浮現，洪宇雙目凝視前方，手掐印訣，淡淡的喝出一句……
“生生不息，死生輪迴。生的極致是爲死，死不過是另一個開始地獄輪迴道，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