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究竟在我身上動了什麼手腳。”雲陽垌外,我與胡天養面對面。
可以說現在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根據,不是質疑,不是猜測,而是肯定。他,這個我爲鬼多年難得真誠以待相信的狐,他騙了我。都說狐狸狡猾,以前我一直不以爲意,如今看來,是我想法太天真。
“呵,我可沒請你喝酒,怎麼就多了呢?都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能對你做什麼?咱倆這關係,我敢在你身上動手腳嗎?”胡天養先是一愣,隨後一邊打馬虎眼一邊胡扯的說道,“你一定是最近太忙,想太多了,我覺得你該休息休息調整一下心態。”
“胡天養,我在問你一次,你究竟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手腳?”是的,我在發火。平生最痛恨的一件事就是被騙。誰都可以在我面前說假話,但是他胡天養不行。
胡天養沉默了,他收起了那張平時看起來不着四六的面孔,沉着冷靜、冰冷皎潔的目光透着森涼,這纔是真正的胡天養,那個用玩世不恭做面具,以掩蓋真正自我的胡天養。
我不拆穿,只是已經習慣;我不過問,只是在等答案。
“你沒猜錯,我確實在你身上做了手腳。”胡天養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情。
明明眼前站着的還是昔日的胡天養,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我不知道他對我究竟做了什麼,但我在等,在等他自己說出來,就好像已經習慣這種等待。但有時候,有些事不去問,是等不來結果的。
“徹底剔除人性是有副作用的,它會讓你徹底忘記,這千年來你每一次情緒觸動時,遇到的人,發生的事,甚至會讓你忘記你自己是誰,這七百多年裡,我爲你無數次的壓制你體內人性的滋生,一次次的讓你迴歸冷漠,但是被鎮壓在你體內的人性,就像心魔一樣,你鎮壓一次,它就強大一分,想要徹底剔除,根本不可能,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冒險。”說道後面他竟紅了眼眶。
“所以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問道。
正因爲他沒有真正的爲我剔除人性,所以我纔會覺得自己很奇怪,一直以來我認爲的沒有情緒波動,本身就是我最大的情緒在運轉。
“我像以往一樣幫你鎮壓,但是它變得過於強大,我下了三層封印,這麼快就突破了兩層。”他面色凝重的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徹底剔除人性,唯一的辦法就是直面。永遠都在逃避,你打算逃避到什麼時候?你都不曾完整擁有過拿什麼去跟它對抗?心魔有多可怕不用我說你自己就應該很清楚,九幽地獄的烈火燒的盡你的魂魄,滅不了你的心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胡天養長出了一口氣。將我扔在外面,獨自回屋。
我何嘗不知心魔的可怕,活了上千年,這些道理我倒背如流。不可否認,是我的一次次逃避,助漲了心魔的能力,但我寧願爲鬼,也不願被魔所累。
那又能怎麼樣?一個輪迴道不收,生死簿上沒資料,連三生石上都沒我這一號的鬼。我配擁有人類的情感嗎?連想做一回完整的人的機會都沒有……
“還想不通?”白道冉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邊,目光呈四十五度角直視天邊那一輪明月。
微風吹過,帶起她修長的白裙,髮絲微亂,站在我身邊的她,更像仙女,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的仙子,除了那張牙舞爪的性格令人望而卻步外,她完美的幾乎沒有瑕疵。
“你喜歡陽光明媚的晴朗天,還是在深夜裡獨自站在湖邊,看着倒印在湖水中的月亮發呆?我知道你更喜歡後者。沒有人是從出生開始就沒有情緒波動的,包括你,我不想開導你,因爲我知道開導對你沒有用。”她雙手背在身後,側臉看着我說道。
“那你出來做什麼?”我盯着她。
“我們玩兒個遊戲吧!”她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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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遊戲?”我蹙眉問道。
“這個遊戲叫做,你愛我。”她臉上的笑容凝結,最後那‘你愛我’三個字說的格外清晰,她在強調。
愛,是人類最美好的情感,馬福友跟翁美莉已經讓我見識過一次,人間真愛的力量有多強大,多美好。
“不玩。”我毫不猶豫的回絕了白道冉。
愛,雖美好。但對鬼來說,這是一劑毒藥。想象一下,一隻白刺蝟再跟一隻鬼做男女朋友,這種畫面結合在一起,真的不是浪漫的愛情故事,而是驚悚片。
“你怕什麼?你不是在發愁怎麼對付心魔嗎?你連七情六慾是什麼都不知道,拿什麼去對付心魔?”
說着,都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白道冉的脣已然印在我的嘴上。
推開,我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推開了白道冉。跑,是我當時第一個反應。
“你是膽小鬼……”身後傳來白道冉吶喊的聲音。
我不是膽小鬼,厲鬼惡鬼什麼鬼在我眼裡都無足輕重,只有白道冉,她明明就長着一張完美精緻的臉,但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看到就只想跑,根本就沒理由。
“怎麼一個人蹲在這兒喝悶酒?”忘川河畔,秦炳洲拿着酒葫蘆出現在我身邊。
還沉浸在被白道冉‘非禮’中沒緩過神來的我,被他這一拍嚇了一大跳,但只是一瞬間,我習慣性的衝着他搖了搖頭。
“你有什麼事還能瞞得過我這個老鬼。”秦炳洲說着坐下身,“最近你身上的人氣越來越重,控制不當,你會變成第二個冥王,他現在基本上已經失常了。”
冥王因爲沾染了太多人類的習氣,常常會因爲一點小事而控制不住情緒,他也曾試圖摒棄這些習氣,結果都適得其反。如今在冥界,冥王算是最大的隱患之一,他比活火山的穩定性還差。
“你放心,我不會。”如果是從前,我說這話一定底氣十足,但是如今我明顯的缺少底氣。
“天養跟我說你拒絕了道冉,爲什麼?”秦炳洲東拉西扯了半天,終於說到了正題上。
秦炳洲這老鬼跟胡天養算是因酒結識,兩個酒簍子在一起,只要碰頭必定喝的五迷三道,然後把知道的秘密一溜煙的倒個乾淨,秦炳洲比胡天養的酒量好那麼一點,基本上喝酒就沒斷過片兒,所以他常從胡天養嘴裡套秘密。
“你們這麼毀一個女孩子家的清白真的好嗎?”我板着一張嚴肅的面孔說道。
“你可別冤枉我。不過話說回來,道冉那丫頭挺好的,長的國色天香,又懂醫術,她能看上你那完全是你的福氣,這種事有什麼好拒絕的,沒準兒她真能幫你呢?”秦炳洲一副有便宜不佔白不佔的心態說道。
我搶過他的酒葫蘆猛喝了一口,塞給他一句話也沒說的默默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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