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喜氣洋洋的場面,突然間變得冷淡起來,那些紅木椅子也彷彿黯淡了光澤,成了一個垂暮的老人一般,死氣沉沉地擺放在那裡。
趙青山長吸一口氣。“子軒,現在事情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現在拒絕這門親事,王爺的地位高高在上,我們惹不起。爹答應你,只要你娶了格格,二房的時候,你可以隨意再娶,只要你喜歡的,爹不會再橫加阻攔。”
一向就是這樣,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趙青山的口氣讓人感覺他的確像一個慈父,現在只是爲了兒子着想,趙子軒就像是捱了軟刀子,根本不可能任何反抗的餘地。
“爹……我……。”趙子軒勉強擠出這兩個字。
一旁的大夫人又陰陽怪氣說:“王爺府的人一會就要來了,我們還是快些準備吧,這個時候了,還鬧這麼一場,真是夠丟侯府的臉的。”
管家轉身出去,又將所有的下人喊了進來,那些下人拿着撣子,掃帚,抹布又開始打掃起來,恨不能將家裡的一切東西都煥然一新。
趙子軒看了一眼家裡的一切,彷彿那樣東西都變作了大山向趙子軒擠來,那顆原本鮮活的心漸漸變得麻木起來,木然走出那個房子,神情頹喪,突然又想到了唐青妙,想到那天她爲自己做的那頓野餐,想到她那溫暖的笑容,想到她別出心裁的想法。
總之一切,都讓趙子軒覺得,他與唐青妙已經認識不止一天,一年,而是一輩子了。那種感覺,不是用言語可以說的出來了,甚至就像是身邊呼吸的空氣,當存在的時候,你就認爲那是自然的存在,沒有的時候,你會窒息。
看到綠翠仍然站在那裡指揮着衆人,趙子軒走到了綠翠身邊,靜靜說:“你覺得這樣好嗎?娶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女子,度過一生。”
綠翠仰頭看着陽光下的趙子軒,剛纔還是一張生機勃勃的臉,轉眼就變得這樣頹喪無生氣,綠翠的臉上有一抹心疼的神色。“公子,世上許多的事情不由人決定的,比如我只是一個婢女,想做的許多事情都不能實現。公子雖然是侯爺之子,但是也是會活在一個框子裡,這個框子是衆人都需要遵守的,並不只是你我在受這種約束。”
聽到一個丫鬟嘴裡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趙子軒還是吃了一驚,看着綠翠,平日裡總不注意她的模樣,今天看來,她卻是有一種清秀的神情。
“綠翠,那你覺得,我娶王府的格格就是我的最終結果?”趙子軒不由問道,雖然明知道可能沒有任何答案。
綠翠苦笑一聲,用明亮如星的眼睛望着趙子軒,聲音十分的輕柔說:“那麼公子,如果不是這樣的結果,你就能娶到你心愛的女子嗎?一定可以嗎?”
一定可以嗎?這
一句把趙子軒問的愣怔在那裡,好半天回不過神來,是啊,唐青妙明明已經拒絕了自己,怎麼可能呢?
即使不娶格格,自己依然娶的是高籬或是李籬,不可能是唐青妙,好像永遠也不可能,最初的時候,兩人就走錯了時間,走在了不同的路上。
一時間陷入沉思,綠翠走了都不知道,只是滿腦子全是唐青妙,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麼樣了,上次那封信,是爹看着自己親筆寫下的,所以也知道並不委婉,或許對於唐青妙是另一個惡夢的開始,可是如今,自己是自身難保。
“綠翠,你能幫我送一封信去嗎?”趙子軒看着忙碌的綠翠,小心地問。
綠翠看着趙子軒,看到他眼中的祈求,突然間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心疼產,這樣一個男人,卻有一天要求一個婢女。
“公子,你說吧,要送什麼信,是不是要往容城送給那個叫高籬的女子。”綠翠聽到趙子軒說過這個高籬,並且知道他曾想向她求親。對這個女子,綠翠一直抱着好奇的心態,不知道趙子軒喜歡的女子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很溫柔。
趙子軒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有人,而且綠翠是他的貼身丫鬟,平時做事認真仔細,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我想你送一封信去容城,給一個叫唐青妙的女子,最好是以你的名義,若是以我的名義,恐怕不太方便。”趙子軒說完,將袖中早已經寫好的那封解釋的信拿了出來遞給綠翠。
這封信早就寫好了,一直猶豫該不該送出去,既然結果已經註定,或許讓她恨自己比牽掛自己更合適一些吧。可是今天這樣的事情,一定要讓她明白,自己情非得以。
綠翠接過信,看到信封上寫着唐青妙,手不易察覺地微微顫抖,臉上卻擠出一抹十分燦爛的笑容,她將信收起,看着趙子軒說:“公子放心,一會稱人不注意,我就將信寄出去。”
沒有問,爲什麼不是叫高籬,也沒有問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如果沒有交集,就讓他幸福就好了。
剛剛將信收好,一個下人跑了過來喘着氣說:“公子,王府的人來了,老爺叫你過去呢,還叫你換一件衣服,這件綠色的不適合你穿。”
趙子軒咬了咬牙,知道這一定又是那個大娘的主意,爹纔不會管什麼衣服合適不合適,可是這件是自己喜歡的,偏偏不換,只踏着步子往前院走去。
綠翠在身後叫:“公子,別頂撞老爺,今天不比往日。”
趙子軒轉過頭,感激地看着擔心着自己的綠翠說:“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一旁的小丫頭看到綠翠發呆,小聲說:“姐姐,你說公子會娶那個香香格格嗎?”
綠翠看了一眼小丫頭,制止說:
“不是說過了,不要隨便議論主子的事情嗎?”說着看了一眼那小丫頭手中拿着一個撣子,說:“還不交到庫房去,一會點東西又少了,找你問起來,你可別說是和我說話誤了時間了。”
小丫頭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幅鬼臉,慌忙轉身向庫房跑去。
候府人多事雜,所以每遇到大事,總要從庫房裡支取一些東西出來,但凡登記入冊,不是耗廢品,就得入庫點名。
綠翠來到候府已經是第六年了,如今自己已經算是大齡女子了,可是家裡沒有人來贖,自己更不願意出去,就這樣陪在公子身邊一輩子也是好事情,哪怕只是能看着他,聽着他說話,也心滿意足。從心底希望他能娶到心愛的女子,幸福一生,也許一個婢女的祝福太過於卑微,老天大概沒有聽到吧,若不然也不會讓公子娶一個不愛的女子。
見小丫頭跑遠,綠翠也轉身從小門出去,去寄信,在將信放入別人手裡的時候,綠翠小聲祝福,希望公子會娶到心愛的女子。
趙子軒來到廳前,看到王府來了四個人,其中站在首位寒暄的,大概是王爺本人。而身後跟着一個女子,大概是格格的娘吧,看起來十分尊貴,舉手投足都顯露出一種優雅在其中。
趙青山看到趙子軒仍然穿了那件綠色的衣服,皺了皺眉頭,然後又招手說:“還不快過來見過王爺和王妃,愣在那裡幹什麼呢。”
趙子軒上前一步,走到王爺和王妃身邊行禮道:“趙子軒見過王爺、王妃,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妃還沒等王爺說平身,早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趙子軒,一邊誇張地說:“一直聽人說,侯爺的二公子才貌出衆,能文能武,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身材欣長,自有風流之意啊。”
王爺也微微點着頭說:“王妃所說極是,這孩子果然是有一種超凡之相,比別的孩子多了一種沉穩,太適合我們香兒了。”
身後的兩個人也微微點頭附和着,大概是王府的管家之類的人吧,趙子軒心想,聽到王爺准許平身,這才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王爺,卻見是一個十分平易近人的王爺,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樣霸道且不近人情。
趙子軒謙虛地說:“王爺過獎。”
趙青山自然得意於別人誇讚自己的孩子,更何況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的八王爺,若是這門親事能成,不僅是趙子軒的前程無憂,連自己也要平步青雲了。
一旁的大夫人似有嫉妒之意,早聽說王爺之女呂香香性格倔強難馴服,所以纔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接手這樣的夫人,以妨今後兒子受無盡的苦楚,可是今天一看王爺王妃之品貌,想必那香香公主也不定會差到哪裡,心裡立即有了悔恨之意,可是米已成粥,再無奈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