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法國人比較追求完美,始終認爲螺式炮閂更好,經過多年研究還真把操作複雜的缺點給改善了。辦法其實很簡單,不用全螺紋,而是分成幾段,學名叫斷式螺紋。
後世裡有些瓶蓋依舊在利用斷式螺紋,原本需要轉動很多圈才能緊固或者擰鬆的螺紋,斷成幾截之後,只需擰動幾分之一圈就可以達到同樣效果。具體是幾分之一,要看把螺紋斷成了幾截!
這樣一來,斷式螺紋炮閂雖然加工難度依舊比楔形炮閂高很多,但射速缺點不存在了,加上氣密性更好,重量還輕,只要不嫌生產成本高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楔形炮閂半年前就被趙士禎拿着洪濤給的圖紙依葫蘆畫瓢搞出來了,目前已經進入量產階段的3寸野戰炮使用的就是楔形炮閂,主打一個經濟實惠。
而斷式螺紋炮閂則是給海軍艦炮準備的,有了它,艦炮的炮管就能做得長一些、膛壓高一些、射程遠一些、彈道平直一些,更利於在大海上作戰。
“……只是開花彈還不曾試驗妥當,臣有負重託,罪該萬死!”但轉眼間趙士禎又一頭拱在地板上謝罪了,臉上的笑容消失的乾乾淨淨,把在邊上伺候的王承恩都看傻了,不知道該不該攙扶。
“起來坐下說話……是起爆時機不好掌握還是鑄鐵外殼耐不住膛壓?”這麼近的距離洪濤也懶得吩咐別人了,伸手揪着李之藻的衣領把人按到座位上,邊打開另一口箱子邊問,看神色好像並不生氣。
“灰口鑄鐵外殼毫無問題,全裝藥時也無一炸裂,是臣弄的引信時快時慢很難掌控,有些彈丸落地之後撞在硬物上已然碎裂,仍不見動靜。”一說起走麥城的詳情,趙士禎又從箱子裡拿出兩張紙,指着上面的圖案詳細解釋。
“此圖出自朕,辦法也來自朕,你何罪之有啊?總結過沒有,一百顆開花彈中有多少顆無法爆開?”看啥圖啊,洪濤閉着眼也知道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既不是設計者的毛病也不是製造者的疏忽,而是天生缺陷。
這種最原始的開花彈仿自19世紀一種叫做霍奇斯基榴彈的炮彈,主體是個韌性鑄鐵球,裡面裝有炸藥,固定在軟木託上,原理和米尼彈類似。
不同的是鑄鐵球上有個特殊部件,它是個軟木塞,內部有塞滿引火藥的彎曲通道,通過控制軟木塞的長短,可以讓炮彈在不同距離爆炸。
原理沒錯,可運用到實際中去總會存在一定的偏差。除了軟木塞的長短之外,內部通道的粗細、引火藥的成分、外部環境的溼度、甚至大炮的膛壓,都會對軟木塞裡引火藥的燃燒速度造成影響。
加工誤差的問題,可以通過工人的技術和升級設備來解決,但使用環境無法人爲控制,所以洪濤也沒辦法杜絕炮彈的啞火率。
“……一成五左右。”趙士禎的表情很愁苦,還夾着些許羞愧。開花彈的設計思路在他看來已經非常非常完美了,如果出現問題必須是製造者的能力有限,也就是自己不太合格。
“暫且按照一成五的標準生產,邊使用邊總結材料、工藝方面的疏漏,還有提高的空間。”才百分之十五,洪濤大大鬆了口氣,遠遠低於自己的預期。
想當年在金河帝國研發開花彈時啞火率接近百分之四十,但在實際使用中也比實心彈的殺傷力強,直到把硝酸銀底火弄出來,軟木塞的可靠性也就在百分之八十左右,完全不影響作戰。
“這是新槍的樣品?”
開花彈的問題解決了,另一口箱子裡裝的東西也被拿出來擺在桌上。是兩把火槍,一長一短,槍管已經從六棱型變成了圓形,且打磨得十分規整,一看就不是手工出品,而是用了車削設備。只是槍管的厚度還比較大,重量也沉。沒辦法,這不是工藝的問題而是材料不過關,再好的卷制工藝也不如無縫工藝造出來的鋼管結實,想保證膛壓只能加厚管壁。
“依照陛下的吩咐,臣將銃管內徑縮至4分5釐,鉛彈和裝藥不變,整支火銃重不足7斤,威力不減反增,犀利無比!”
和剛剛談及炮彈時的表情完全不同,說起這兩支火銃趙士禎滿臉都是自豪。在他看來這就是火銃的極限了,放眼大明、日本、朝鮮、南洋各國,沒有任何一種火銃能超過,包括佛郎機人。
“產量呢?”洪濤也想露出點讚許的神態,可惜真做不到。
啥破玩意啊,一分鐘頂多打三四槍,雖然射程比同時代的滑膛槍遠了兩倍不止,準確度也提高了不少,但仍做不到完全碾壓騎兵的程度,除非產量也能提上去。
“按照陛下教授的流水線之法,熟練工匠每旬可產兩支長銃管,五支短銃管,廢品不到三成!”
同樣存在成功率問題,但趙士禎的態度卻截然相反。面對不到兩成的亞彈率他愁眉不展,可輪到槍管接近三成的廢品率卻喜笑顏開,好像有多大功績似的。
“嗯,不錯,可以小批量生產了,但主要精力還是要先放在火炮上。”爲什麼會這樣,洪濤能理解。開花彈是個新鮮事物,沒有先例可以比較。
但火銃已經制造了很多年,廢品率一直居高不下,突然間縮減到了三成,且威力巨大,必須很滿足,也算另一種由儉入奢易吧。
“……王承恩,告訴張然找地方紮營吧!”本來還打算再把徐光啓和王徵叫來單獨聊聊,可是車外傳來一股子煤煙混合着油料的味道提醒洪濤,距離海河機械廠不遠了。
“常吉,敢不敢與朕打個賭,就賭這條河多少年之後會變成黑色,魚蝦全無,既不能澆地也不能飲用。”
下得馬車,在一層層錦衣衛和御馬監馬伕的護衛下洪濤走到了河邊,看着滾滾向南的碧波,突然轉頭衝趙士禎呲牙一笑。
“……臣身無長物,怎敢與陛下相搏。”趙士禎也在極目遠眺,但看的不是河水,而是一里多地以外那座拔地而起的巨大院落。對於皇帝的邀請既想不通也不感興趣,完全就是隨口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