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聞言,頓時語塞,沉默半晌,才道:“翠玉,他所說的……可是真的嗎?”
翠玉渾身一震,仍是抱着李元的腦袋,啃咬他臉上的血肉。
她不說話,自然便是默認了。
當日,李玄拿出赤流漿的時候,翠玉在外面也聽到了。
她本來想用這個消息,換取好處。
卻沒想到,李元得了消息之後,卻翻臉無情,非但不給絲毫好處,反而將她百加折磨。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想想,要不是這賤婢告密,我又怎麼會知道你有赤流漿?”李元一邊慘叫,一邊哀求道:“你們快把這瘋女人拉開,我要被她咬死啦……”
“少爺!”紅袖轉頭看了李玄一眼,有些茫然。
她自然知道,翠玉背叛李玄,應是毫無疑問,只是卻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更不知道應如何處置翠玉。
李玄嘆了一口氣,淡淡道:“翠玉背叛我,以後我自會清理門戶,但現在卻是你跟翠玉之間的私人恩怨,我不會干涉……你折磨得她這麼慘,難道還不許她報仇麼?再說,我今日來,本就是要殺你的,便是翠玉殺不死你,我也要親自動手……你三番四次找我麻煩,現在卻竟然求我救你,不覺得滑稽麼?”
李元眼中升起無窮的絕望、怨毒,大叫道:“李玄,你不得好死……”
他此時臉頰之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肉,血肉模糊,形狀慘不忍睹。
便是說話的時候,都因爲臉頰漏風,嘴裡滿是血沫,一句話說的含糊不清。
即便翠玉此時立即停手,只怕他也活不了多久。
李玄聽到他哀求不成,便轉而破口大罵,絲毫不動氣,只是冷然一笑。
跟一個將死之人,也實在沒什麼好計較的。
“賤婢,我跟你拼了!”
李元當翠玉再次張口咬下的時候,冷不防也忽然一口咬了上去。
兩人便如癡纏的戀人一般,各自的嘴,都落在對方的臉上。
可是眼前這一幕,卻絕不會讓人感到半點情人間的纏綿之意,只會叫人心底直冒寒氣。
李玄沒有救李元,也沒有救翠玉,眼看着這兩人互相把對方活活咬死,同歸於盡。
“李仲友的子子孫孫,只怕還有不少沒去廣場的,現在咱們還要去剷草除根嗎?”李陽默然片刻,忽的出聲道。
“呃,這個惡人,還是讓咱老爹來做吧!”李恪苦笑道:“我本來滿腔殺意,覺得不殺人就不舒服,可看到這兩個人同歸於盡,不知道怎麼搞的,忽然間又不想殺人了……”
“既然不想殺人2,那便走吧!”李玄說着,拍了拍額頭,道:“回頭二哥派幾個人來,幫我把我的東西都搬回去!”
他屋裡的東西,都在這院子裡了。
想必李元是一時找不到赤流漿藏在哪兒,就乾脆把屋裡的東西一股腦打包搬來,以後慢慢找。
李玄院子裡也沒什麼值錢東西,丟了也就丟了,但那套煉藥工具,他用得順手了,倒是頗有些捨不得……當然,他所謂的不值錢,只是對於自己而言。
實際上,他所煉製的靈藥,換給別人,那便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我理會的!”李恪應了一聲,忽然道:“直到今日,我才終於有了當家做主的感覺,以往咱們兄弟雖是家主的兒子,可只怕還及不上李仲友那些子子孫孫們一半的威風……”
“不錯,李仲友橫行霸道,他的子子孫孫也同樣喜歡仗勢欺人,倒似李家堡的家主,是李仲友這老東西!咱們兄弟,反倒被壓得擡不起頭,哪有家主公子的威風?”李陽也是點頭贊同,旋即又道:“不過,今日之後,李家堡剩下的已全都是親人,咱們兄弟也不必擺什麼家主公子的威風啦……”
“哈哈……”李恪大笑起來。
李玄微笑不語,他其實知道,他這兩個兄弟,都並非得勢便猖狂之人,只是久處李仲友的陰影下,雖然兩兄弟從未有所畏懼,但卻也不免壓抑,今日才終於真正算是揚眉吐氣了。
……
龍潭鎮最近第一件大事,自然是偌大的李家堡,一夜之間,分崩離析。
超過七成的族人,脫離李家堡,另立門戶。
如此一來,龍潭鎮便有了兩個李家。
龍潭鎮四大家族,成了五大家族,或者說是三大家族。
李家堡本來在四大家族之中,就是實力最弱,分家之後,又要更弱一籌,已經無法與其他三家分庭抗禮。
李家堡立足龍潭鎮已有數百年曆史,今日一朝分崩離析,可說是龍潭鎮數百年來最重大的事件。
但跟另外一件更重大的事比起來,卻又已經算不得什麼。
因爲無量宮的一位外門執事,忽然來到龍潭鎮,要爲門派選拔天才少年,廣招弟子。
跟這件大事比起來,區區李家堡的內亂,已經沒人有心情去關注。
這位外門執事姓羅,他一到龍潭鎮,便宣佈了無量宮的選拔標準。
無量宮收徒,是有嚴格指標的,每十萬個人,才能產生一個名額。
這一個名額,也並非便是直接收入無量宮門下了,而是有資格參加無量宮的試煉考覈。
只有通過了試煉考覈3,才能成爲無量宮的外門弟子。
龍潭鎮的具體人數,從未有人認真統計過,只能進行估算。
羅執事給龍潭鎮的名額,是十個。
也就是說,整個龍潭鎮,數十萬人,只有十個人能夠參加無量宮的試煉考覈。
至於有幾個人能夠最終拜入無量宮門下,那還是個未知數,也許十個全部入選,也許一個都沒有。
好在無量宮既然在龍潭鎮設下了招收弟子的門館,便不是隻招一年兩年,而是每一年都有一次機會。
當然,無量宮招收弟子,也並非完全沒有要求。
所有參與競爭名額的少年,必須在十八歲以下。
所以其實能夠參與競爭的機會,也並不算多。
因爲競爭,是以實力而論。
所有少年,同臺較技,選出實力最強的十個人。
如此一來,年紀大些,多練了兩年,自然就佔便宜。
但要是年紀太大,超過了十八歲,又失去了競爭的資格。
真正有希望競爭到名額的機會,也只有兩到三年罷了。
在羅執事宣佈了選拔日期之後,還有個插曲。
林破天今年正巧是十八歲,一個月之後,便是他的十八歲生日。
選拔日期是在五天之後,那時林破天還沒過十八歲生日。
但正式考覈卻又要往後推一個月,屆時林破天便已滿了十八歲。
無量宮招收弟子,只要十八歲以下的少年,因爲年紀太大,身體已經長成型,日後很難再取得多大的成就。
所以羅執事直接將林破天的名字劃了去。
其實,嚴格來說,林破天這樣的情況,是有資格參與考覈的。
但羅執事將其名字劃去,卻也不能說錯了。
因爲就算林破天能通過考覈,他成爲無量宮弟子的那一刻,也必然超過了十八歲。
羅執事如此做法,看起來頗有些不近人情,但要以爲他是什麼秉公執法之人,那就錯了。
他劃去林破天的名字,無非是想要索要好處而已。
林破天本是心高氣傲的人,如何肯受這種委屈?
他一怒之下,便打算放棄競爭名額。
反正東荒城並非只無量宮一個門派,他只要有機會離開龍潭鎮,未必便一定要拜入無量宮門下。
何況無量宮雖是東荒城附近最強大的門派,但其實並非林破天心目中最理想的拜師之所。
因爲他已經知道,無量宮的功法,偏向水系和木系,水真意師兄弟五人,修煉的無一不是水元氣。
林破天性子躁烈4,體質也是屬火,修煉水系功法,只怕是事倍功半,很難有所成就。
是以,放棄拜入無量宮門下的機會,對林破天並非完全無法接受。
李玄得知消息之後,只好請動水真意,幫忙說了句話。
水真意是衛閒雲的親傳弟子,有師父做靠山,地位比之區區一個招收弟子的外門執事,不知高了多少。
加上他又是水家的公子哥,羅執事哪裡敢跟他囉嗦?只好再把林破天的名字寫上去。
後來水真意告訴李玄,其實無量宮招收弟子,必須是未滿十八歲的少年,並非是以其生日而論,而是以年份來界定的……畢竟,不是誰都像林破天一樣,老老實實就把自己生日報了出來。
也就是說,只要這一年沒有過完,林破天便依然可算作是十八歲以下,仍然有資格成爲無量宮子弟。
所以,羅執事的做法,其實已經算是違反了無量宮的門規。
不過,若是沒有水真意的說情,就算林破天以後弄清楚了這些內情,也同樣無可奈何,無法傷到羅執事一根毛。
他既然被劃掉了名字,也便意味着斷了成爲無量宮弟子的希望,又能上哪兒去狀告羅執事?
這種鑽門規空子,撈偏門索要好處的事,幾乎每個負責招收弟子的執事,都曾經幹過,早形成了慣例,不是那麼容易好抓住把柄的。
李玄暗自感嘆,他見微知著,看到了羅執事撈偏門的嘴臉,忽然明白,就算能夠拜入無量宮門下,也並不意味着就能一世無憂。
羅執事本來也是無量宮外門弟子,但隨着年歲漸長,修煉進境卻不盡如人意,遲遲無法晉升爲內門弟子,只好想方設法,討了這個外門執事的差事,以便撈取好處。
羅執事這都還算是好的,總是混到了個差事,可以撈點油水。
無量宮之中,還有無數的外門弟子,都只能混吃等死,一生碌碌。
可見即便是名門大派弟子,也並非人人風光,總有混得慘的。
李玄想到這些,頗有些危機感。
他料想五日之後的選拔,自己應是必定能夠通過的。
龍潭鎮中,所有十八歲以下的少年,沒有一個是他對手,便是林破天,他自信也不會輸於對方。不滅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