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飄飄想起二十年前,最後見到弟弟時的情形。那個時候,弟弟還在襁褓中,才只有一點兒大。
這些年,葉飄飄總是能想起弟弟。她不知道弟弟是不是還活着,但她清楚,弟弟活着的希望很小。
當年只看見父母的屍體,而沒有看見弟弟的,很可能是被野獸叼走,或者在戰鬥中,被散發的能量擊碎。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就要死的時候,竟然還能看見弟弟一面。可是,爲什麼葉寒看自己的目光中,會有那麼強烈的恨意?
葉飄飄想不通。
這個時候,葉寒卻說話了,“我今天來到這裡,只爲報仇。”
“報仇?”葉飄飄立即問道:“誰和你有仇?”
“你,還有欲仙樓。”
“我?”葉飄飄怔怔的看向葉寒,“你說我和你有仇?”
“如果只是和我有仇,我也許不會來找你。”葉寒道:“但父母和陳三叔的仇,我一定要報。”
“父母的仇我已經報了。”
“你報了?”葉寒冷聲道:“殺了陳三叔,就是報了父母的仇?”
“是。”
“你憑什麼說,陳三叔是父母殺死的?”
“因爲父母在臨死時,手中攥着陳朗天的一片衣角。”
“就憑這點,就能證明陳三叔是殺死父母的兇手?”葉寒眉頭皺起,“如果你死了後,我在你手裡放一片伍羽的衣角,那是不是可以說,是伍羽殺死你的?”
葉飄飄再次怔住,她從來也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是啊,如果只是憑藉一片衣角,怎麼就能確定仇人是陳家呢?”葉飄飄自語道。
不過很快,葉飄飄就想起了當年的全部經過。葉飄飄立即說道:“陳朗天帶着他的族人殺死父母,是樓主親眼看見的。”
“好一個樓主親眼所見,這麼說來,並不是你親眼所見了?”葉寒道:“當年,葉、趙、陳三家交好,三位家主結拜爲兄弟,彼此相互扶植。父親和趙二叔陳三叔,就如親兄弟一般,你竟然相信陳三叔會殺死父親?”
“可那是樓主親眼所見。”
“樓主?當時你知道她是誰麼?”
“我……”
“你根本就不認識她。”葉寒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寧願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相信自己的叔叔。你根本就是兇手!”
“我不是!”葉飄飄連忙道。
“誰能相信你不是?你殺死陳三叔一家,還不是爲了加入欲仙樓?成爲欲仙樓的弟子?”
“不是!”葉飄飄道:“是陳三叔殺死了父母,他們是我們葉家的仇人。”
“欲仙樓纔是!”葉寒厲喝道。
“你說什麼?”葉飄飄雙眼睜大,她的眼中全是驚駭。
“當年是趙二叔把我救走的,他親眼看見,是欲仙樓殺死了我的父母。而那個領頭的女人,別人都叫她樓主。”
“你說的是真的?”葉飄飄顫聲問道。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話,我也不需要你相信。之所以對你說這些,只是因爲,我答應了他的要求,如此而已。”
葉寒答應的,當然是伍羽的要求。
葉飄飄看向伍羽,“這就是你帶他來的目的?”
伍羽點頭,“你相不相信他的話?”
“我能不相信麼?我有什麼理由不相信?”葉飄飄道:“難怪,當初會那麼巧,遇到樓主。難怪,她願意幫我殺人,願意幫我報仇。原來這一切,都是她早已安排好的。她殺我父母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我加入欲仙樓。”葉飄飄越說越激動,她忽然大聲道:“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欲仙樓的人!我和欲仙樓之間,再沒有情,只剩下仇!”
“哼!”葉寒冷哼一聲,“以爲只是說這樣一句話,就可以抵消你的罪了麼?”
葉寒一邊說,一邊已走過來,“我今天要爲陳三叔一家報仇,葉飄飄,我找你,沒錯吧?!”
葉寒很快便走到葉飄飄面前,他手中的寒光聖劍已舉起,劍尖直指葉飄飄。
另一邊,蘇莊則饒有興趣的看着這戲劇般的變化,“看着親弟弟殺死親姐姐,還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呢,我要不要阻止他呢?”
“他殺不了。”四姑娘說道:“那裡還有一個伍羽。”
“呵呵,接下來就是伍羽和那個叫葉寒的打了吧?一個是弟弟,一個是情人,不知道葉飄飄會是什麼心情?只可惜她現在的模樣,無法看出表情。不過我想,她一定會很難受吧。”蘇莊越說越是興奮,她已準備看一場好戲了。
此時,葉寒再一次開口說道,“我找你沒錯吧?”
“沒錯,我該死。”葉飄飄道:“你殺了我,爲陳三叔一家報仇吧。”
“我當然要報仇。”葉寒冷聲說道,“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殺你。”
“嗯?”葉飄飄疑惑的看向弟弟。
葉寒繼續道:“我答應過他,要先解決了欲仙樓,再算和你之間的賬。”
葉飄飄眨了眨眼,“傻瓜,他騙你的,你怎麼可能對付得了欲仙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能永遠都算不了和我之間的賬了。”
“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葉寒又一次說出了這樣的話。
葉寒並不傻,他當然知道伍羽的用意,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畢竟,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個人,是他的親姐姐。
血濃於水。
在看見葉飄飄這副悲慘模樣的時候,葉寒的心就忍不住的疼。便是現在對她舉起手中的劍,葉寒都覺得自己的手臂格外沉重。
如果真的讓他下手,他能刺出手中的劍嗎?
便是葉寒自己都不知道。
他答應了先對付欲仙樓,這對他來說不是條件,因爲他本就是這麼想,本就會這麼做。
葉寒放下了手中的劍,葉寒轉過身,看向蘇莊等人。
他並不知道那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都是誰,但是沒關係,他只要知道她們是欲仙樓的人,只要知道葉飄飄是被她們打成這樣的,就夠了。
活了二十年,葉寒從來也沒有如此時這般憤怒過。
這二十年,葉寒是在二叔趙長飛家裡長大的。趙長飛的女兒,也是他的妹妹,她經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哥哥就是一個菩薩心腸,心太軟了。”
這句話並不是隨便說說的,葉寒確實不是一個狠辣之人。之前在郯城的時候,人家爲了寒光聖劍要殺他,他打敗敵人後,都選擇放過對方。
葉寒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真正起過殺心。
但現在,他卻想殺人!很想殺人!
這個念頭很強烈。
從見到葉飄飄的那一刻起,從他的心開始疼痛的那一刻起,他便想要殺光這屋子裡的所有人。
葉寒此時的心情很複雜,他想要爲父母報仇,他也想要爲那個被綁在柱子上的、他恨之入骨的女人出氣。
他可以殺她,他可以恨她,但是別人不行!
他不允許別人,如此傷害她。
葉寒的心中,有怒火在燃燒,轉過身後的葉寒,連面孔都變得扭曲。
葉寒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寒光聖劍,“你們都該死,你們都得死。”葉寒冷冷的說道。
“唉,好戲看不成了。”蘇莊很是失望的道:“ 不過是一個武王而已,竟然敢在欲仙樓囂張。去兩個人,把他也給我綁了。”
聽得蘇莊的命令,身後立時有兩個劊子手走出來。
這裡的劊子手,每一個都是武王境界的強者,每一個的境界,都不會比葉寒弱。
兩個女子,很快就走到葉寒面前。
她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徑直就刺出了手中的劍。
劍出如風,劍勢如虹。
出手就是要命的殺招。
她們都是殺人的老手,她們都懂得,怎樣殺人最容易,怎樣殺人最輕鬆。她們相信自己手中的劍,她們認爲,任何一個武王,都無法躲開這兩柄劍。
葉寒果然沒有躲開這兩劍。
葉寒根本就沒有躲。
在兩個女子出劍的同時,葉寒的劍也揮出,迎着兩柄劍揮出。
“當!”一聲輕響,劍與劍相交。
劍斷。
一名女子手中的劍斷。
女子的劍也不是普通的劍,那是玄器。可是相比於寒光聖劍來說,卻遠遠不夠格。
寒光聖劍,已達到地階,比玄器整整高出一階。
相同的境界下,玄器當然無法和地器相提並論。
女子的劍一觸即斷,葉寒的劍卻不停。
寒光聖劍繼續向前,又撞上了另一柄劍。
與之前同樣的一聲輕響,另一柄劍又斷。
葉寒的劍卻依舊不停。
斷了劍,又去向人。
兩個劊子手大驚,連忙向着一旁閃避。但是,她們卻沒能閃開。
因爲葉寒的劍忽然便快。
劍光一閃間,便斬過了兩個人。
劍光過,人倒地。
同是武王境界,她們卻連葉寒的一劍都沒能接下。
“嗯?”見此情形,蘇莊眉頭皺起,“再去兩個人,小心他的劍。”
身後,立時又走出兩個劊子手……
劊子手殺人,劊子手也一樣會被人殺。
這兩個劊子手走出去,也沒有再走回來。不過葉寒這一次,卻是揮出了兩劍。
一劍殺一人。
蘇莊的臉色又變,她緊緊盯着葉寒,又道:“去四個人。”
蘇莊話落,立時又有四個人走過去。
四個人一樣有去無回。
葉寒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刷新人們的認知。
“八個人!”蘇莊的聲音中,有了火氣。
八個劊子手,再次走出。
八個人立即就和葉寒戰在一處。
這一次,八個人沒有立時倒下去,雙方的戰鬥,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葉寒很難再殺一個人,但是那些人要殺葉寒,卻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蘇莊眯着眼打量前方的戰鬥,她忽然說道:“殺了我們這麼多人,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你想做什麼?”
“我要折磨折磨葉飄飄,我要看看這個葉寒,會有什麼反應。”
話落,蘇莊便站起來,向着被綁在柱子上的葉飄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