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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到來的趙千葉兩人,泰雲臉上的神色一變,又瞬間恢復了平靜,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只是我清心院的幾名師弟想要與兩位師弟切磋一下技藝而已,長劍無眼,這難免有些失手,卻不想驚動了兩位師兄前來,這都是泰雲的錯了。”
深深地看了泰雲一眼,趙千葉的眼中一道寒芒閃過,泰雲忍不住避了開去,心下卻是駭然失色,這趙千葉怕是修爲離前面兩人也相差不遠了,知道事不可爲,泰雲勉強掛起一絲笑容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清心院還有一些雜務需要處理,就不耽擱兩位師兄了。”說完轉身就待離去。
“等等——”
泰雲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身後跟着的三人也同時停住。
定定地望着四人的背影,趙千葉沉聲道:“同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雖然趙千葉說得平靜,但四人包括泰雲在內都感到心中升起了一股深深的寒意,不敢再逗留下去,腳步加快地離去了。
是夜,紫竹院屋前,一個大半個人高的木桶內,陣陣的霧氣不斷地升騰,木桶中,陸清赤裸着盤坐在其中,桶內的水已經快漫過肩膀,水面上漂浮着各種新採的藥材,桶邊,段青雲一邊將手伸到裡面調試着水溫,一邊將旁邊一個藥簍裡的金銀花、桂枝、白芷、蒼耳子等朝陽峰易尋的藥材放入水中,這些都是一些可以消腫並溫養經脈的藥物,正適合陸清現在的狀況。
雖然已經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但陸清眼中的充血依舊沒有完全退去,在這兩三個時辰裡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感受着水中蘊含的藥力不斷地滲入皮肉經脈中,原本腫起的雙肩與膝蓋關節逐漸地開始發熱,腫塊也慢慢地消減下去,經脈受到藥力的刺激緩緩地開始聚集元氣,旭日心經也在陸清的無意識中開始自動運轉,絲絲肉眼不可察覺的天地元氣被吸引,順着皮膚進入到陸清體內。
陸清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紫竹院的,眼前一片血色模糊,腦子裡更是一片混混沌沌,只有口鼻中吞吐的混濁氣息是那麼的清晰可聞,而隨着藥力的加大,眼中的血色也在片刻後退去,陸清定定地看着眼前繚繞的霧氣,一切顯得是那麼的不真實,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我在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這裡究竟是哪裡?爹呢?娘又到了哪裡?
紫竹院前,趙千葉與餘及化兩人並肩站立,看到陸清迷茫的眼神,餘及化忍不住嘆息一聲:“到底還是個孩子啊——”而一邊的趙千葉聞言後則是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的折騰,陸清已經在段青雲的治療下穿好了衣服,身上的傷勢由於只是皮外傷,在段青雲藥澡的藥力下已經好了大半,臉上的浮腫也消去了大半,幾乎已經看不出來了,只是到現在還沒有說過一句話,表情木納得沒有一絲生機。
“你夠了沒有——”
陸清只感到眼前一暗,一個人影已經來到眼前,視線逐漸的凝聚,纔看清是趙千葉不知何時已經站到自己眼前。
“三師兄——”段青雲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邊的餘及化擺手攔住,拉着退到了一邊的紫竹旁。
沒有說話,陸清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趙千葉,“混賬——”只聽到趙千葉一聲冷喝,陸清就感到肚子一痛,彷彿肚裡的腸道都糾結在一起,身子隨着一股大力倒飛出去。
一邊的段青雲頓時急了,就想要上去阻攔,旁邊的餘及化見狀忙右手泛着紫芒急點數下,數道劍氣頓時脫手而出擊打到段青雲身上,禁錮了他丹田的劍元,並左手一按阻住了段青雲的動作,“我知道你愧疚,但如果你不希望他就這樣消沉下去的話,那你就給我在這兒好好的呆着。”
身形一頓,段青雲臉上神色變換不定,不過最終還是平靜了下來,只是有些不忍地轉過身去,不再看向陸清。
再說另一邊,陸清嘭的一聲撞到了屋前的欄杆上滑下,原本就負傷的身體被這一撞更是如同散了架一般,勉強支撐住身子,陸清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趙千葉。
“覺得很委屈是嗎?”趙千葉一步一步地行來,目光冷利得沒有一絲同情,“在我看來,今天的公羊羽還算是手下留情了,你還覺得委屈是嗎?”左腳再次一腳踢到陸清胸口,原本勉強站立的身子再次向着左邊側飛出去,直將地面的土地犁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跡才止住。
喉頭一甜,一口積淤的血水再也忍受不住吐了出來,陸清的眼睛再次變得通紅,雙手顫抖着想要站起身來。
“怎麼?在公羊羽面前你不敢反抗,在我面前你就硬氣了?”身形一閃,陸清只感到眼前一花,身子再次地倒飛出去,跌回到原本放置木桶的地方,朝着前屋的方向。
冷笑着看着趴在地上的陸清,趙千葉再次道:“不要以爲你是什麼所謂的陸家傳人,你那所謂的驕傲在我看來連個屁都不是,如果你就這麼點能耐的話,哼,那我不得不對你陸家傳承千年的地位產生疑問。”
雙手抓着地上的泥土,直將十根手指都抓出血來,陸清低頭髮出一聲疑似野獸的吼叫,再次倔強地爬起身來,“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可以侮辱我陸家,啊——”大吼一聲,陸清蹣跚着腳步向着趙千葉衝去。
嘴角露出一抹明顯的不屑,先不說陸清沒有受傷之前與趙千葉之間就有着難以逾越的境界差距,如今受了傷再加上剛剛趙千葉的那幾腳幾乎踢散了他恢復過來的所有氣力,又焉能傷到趙千葉分毫。
幾乎沒有動用分毫劍元力,趙千葉身形微微地一側就讓過了陸清的拳頭,右掌順勢一拍,掌心劍元力一吐拍到陸清背上,這一掌趙千葉顯然用了幾分力,陸清飛出了比上次更遠的距離嘭的一聲落到前屋門前,再也無法站起身來。
身形一晃來到陸清眼前,趙千葉的表情又恢復了平靜,就那樣低頭與陸清不甘的眼神對視着,良久,趙千葉出聲道:“你要記住,別人怎樣看你陸家不是你能阻止的,也不是你說了就算,地位與榮耀並不是自封就行的。”
頓了頓,趙千葉接着道:“對於我今晚的所說所做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我等着,不過前提是你必須要有與我相當的實力,不然那只是自取其辱。”說完也不理陸清便擡步離去。
呆呆地望着前面的門板,陸清的腦子一片混亂,趙千葉的話彷彿一把利劍一樣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腦海,雖然對於趙千葉的漠視他心中憤恨,不過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正是自己不想承認的事實,確實,今天在面對公羊羽的ling辱時,到最後自己放棄了。那是自己應該有的反應嗎?還是自己本身就是個懦弱的人?
“你還不明白嗎?”不知何時,餘及化已經來到了陸清身邊,“你且擡頭看看這門上石板上題字。”
題字,陸清喃喃一句,擡頭向上望去,在門框上是一塊三尺長,兩尺寬的灰色石板,由於掛得較高,再加上屋檐擋着所以進出了幾次陸清也沒有發現。
此時看到它,只見上面方方正正地刻着二十個大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字顯然是有人用劍一筆一畫地刻出,每一個字都透露着一股淵深私海,渾厚如山的浩然之氣,筆畫之間更是轉折堅定,落筆即收,一看之下頓時深深地震懾了他的心神,“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陸清低聲自語道。
“不錯,”餘及化答應一聲,臉上露出緬懷的神色,“這是第十一代的一位祖師所題,當年他十六歲才入門,因爲修爲不高所以經常受到一些欺侮,不過他從來沒有怨恨過什麼,也沒有放棄過對劍道的追求,加上他的天資並不差,甚至對於劍道的悟性罕有人比,再經過我朝陽峰第十代祖師悉心指點,在隨後的十六年一路高歌猛進,兩年築基爲劍者,三年後破入劍道第二境,更在第十年以劍師階的修爲領悟劍意,在之後的第六年頓悟成王,劍魂凝練,成就了我朝陽峰乃至紫霞宗方圓千餘里的一段佳話。”
“而這二十個字,就是他老人家在四年後加冕執法長老時回返故居時所題,或許這個人你也知道。”說道這裡,餘及化意味深長地與陸清對視一眼,“他姓陸——”
他姓陸!陸清心中陡然一驚,腦中回想到自己每次進入祖祠的情景,那左首下方空着的一方靈牌,陸家第五代不肖子弟,陸天舒。
陸天舒,也許人們在鑄劍技藝上記住的是陸家五百年前的一代鑄劍大師陸天寒,但如果說到劍道,能讓人們記住的陸家子弟就只有陸天舒,紫霞宗建宗一千六百餘年來少有的三大劍皇祖師之一,但卻少有人知道這兩人本來是親兄弟,蓋因陸天舒年少時開始醉心於劍道,竟然放棄了祖上傳下的鑄劍技藝,一心追求那縹緲的劍道極至,那代的陸家家主在一怒之下將其逐出了家族族譜,就連如今宗祠內的位置陸清也知道,那是他爹陸雲在世時翻閱家族典籍時發現後纔給空出的,不過礙於祖訓沒能爲其打造一方靈牌,只能在每五年一次的祭祖時爲其燒上幾柱香火。(求推薦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