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悟 道

“啊——,誰去救救他們呀!”春蘭和秋菊母性大發,眼裡冒出了小星星。

其他人象看白癡一樣看着她倆,二人一下安靜下來。

“糟了,不幸而言中啊,兩隻虎妖一愣神都被纏住了!不行,我得去救那幾只虎崽兒!”無名說話間,“呼”地竄了出去!

“少主,不要——”鷹揚立即跟了上去,春蘭、秋菊一愣神,臉色變得煞白,瘋狂地往前撲去!

等他們穿過轉角時,看到無名抱着三隻虎崽,正與一隻碩大的火紅蛇頭對峙,兩隻被勒得奄奄一息的化形虎妖虎目含淚,感激地望着他。

怪異的是,那巨蟒卻不攻擊無名,似乎還隱隱流露出一些畏懼的神色。

原來,無名情急之下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一種超強的精神威壓,這巨蟒雖然妖體強悍,但精神力在無名面前簡直還不如嬰兒,靈魂受到極度壓迫,本能地感到無比危險,如何還敢攻擊?

再說妖獸都有很靈敏的直覺,它感到無名的身體強度和力量也不比那兩隻虎妖差,一百四十多萬馬力全力施爲,說不定也能跟它戰個平手。

一柄飛鏢樣的識劍緩緩飛出了無名的額頭,遙遙指向巨蟒頭部,巨蟒彷彿被天敵盯上了,本能地往後挪動了一下,氣勢頓時落了下風。

“爾等妖獸,或者已化形成人,或者是洪荒異種,應當聽得懂我的話,現在停止爭鬥,臣服於我,還可做我倚天劍派護山神獸,休養生息,否則我識劍一出,將爾等靈魂盡皆剿滅,永世磨滅!”

兩隻虎妖絕處逢生,雖被勒得手不能動,口不能言,但兩雙虎目一個勁兒地眨眼,耳朵輕顫,情緒激動。

衆人呼吸急促,都盯着巨蟒的反應,一個不好,就得準備情急拼命!

那烙鐵似的蛇頭略顯遲疑,最後在衆人的關注下輕輕點了幾下頭,勒住虎妖的龐大蛇身也慢慢鬆開。

兩隻虎妖拼着一口餘力縱到了無名面前,“噗通!噗通!”雙雙跪拜下來,公虎居然口吐人言:“感謝恩人救下虎力一家老小,虎力願意做恩公腳下助力,任憑恩公驅馳!”

無名愕然:“你的意思是願意做我的坐騎?”

“是的,虎力這就變回原形,方便主人騎乘!”說話間,一個魁梧巨漢化成了一隻十餘丈長的吊睛白額虎,端的是威風凜凜。

“嗯,你剛剛大戰一場,一切還是等你恢復元氣後再說吧!”

虎力聞言恢復了人身,與接過虎崽的母黑虎一起站到了無名身後。

“莽山烙鐵頭?你呢,是否真心歸降?”無名朝巨蟒逼問道。

那巨蟒很人性化地顯出了一絲猶豫,身爲真龍血脈的擁有者,它的驕傲不允許輕易接受別人的奴役。

“即使我不殺你,在這倚天秘境中,化形妖獸也是要被宗門大能定期清理的,你可想清楚了!”

巨蟒閃過一道掙扎的神色,吐了吐蛇信,最後張開嘴巴,噴出一口鮮血,在無名面前交纏流動,形成了一個龍形符文。

“主人,這是莽山烙鐵頭一族特有的真龍血契,只要主人滴落一滴心頭血,契約天成,它就徹底成爲您的御獸了!”虎力解釋道。

“我範無名十分推崇佛道衆生平等的理念,不會奴役任何種族,它若真心臣服,我們可以做朋友,包括你們!”

衆人不解,天上掉這麼大的餡餅都不要?真是個怪物啊!

虎力夫妻趕緊跪下,“恩公大德,我全家必定生死相隨!”

“你們也不必恩公長恩公短的,以後就叫我無名或者少主吧,我叫你虎力,你夫人叫什麼?”

“是,少主!我夫人沒有化形完全,沒有名字,不如請少主賜名?”虎力誠懇說道。

無名虛扶一下,讓二妖站起,“那就叫她黑玫瑰吧!”

“多謝少主賜名!”虎力極力稱謝,黑虎不能人言,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鋒利而潔白的鋼牙,看得春蘭二女猶若寒芒在背。

但那巨蟒似乎很是倔強,一直盯着面前的血契,等着無名滴血立契。

“少主!真龍血契並不一定就會直接奴役妖獸,而是起連通心靈和命運作用的,奴役與否,全看少主決斷,否則莽山烙鐵頭一族化形艱難,不知多麼漫長的時間才能與人交流,您完全可以簽訂這個契約,雙方可以榮辱與共。”

“哦,是這麼回事,也罷,那我就簽了它?”無名說着,劃破中指,一滴鮮血融入血契之中,最後幾經變化,化成一個漩渦形狀烙在了蛇頭上,彷彿繡上了一朵梅花,別有一番情趣。

無名心頭立刻有個聲音傳來:“朋友,你說話算話嗎?”

無名看着眼前的巨蟒:“是你在跟我說話嗎?我說話當然算話啦!嗯,不如也給你取個名字吧,就叫你烙鐵如何?”

“好啊好啊,我也有名字了!那麼,烙鐵也可以稱呼朋友少主麼?”

“當然可以!”

“少主,您將帶我們到哪兒去呢?在烙鐵的傳承記憶裡,人妖是不能兩立的,我還是很怕人族的殺戮。”

“只要成爲護山神獸,宗門大能不僅不會打殺,反而還會餵養和保護你們,放心吧,只要你自己不妄開殺戒,本少主保你無恙!”

無名本想立即回玄劍峰去,但靈光一閃,想到這巨蟒來自峽谷深處,“那裡邊有沒有什麼天材地寶呢?”

不待無名發問,心中就有一個聲音傳來:“峽谷深處有很多陰寒植物,都是我喜歡的,也有一株至陽仙草,但卻有一隻頑固的元神後期妖蟹守候,連我都不敢招惹它!”

“元神後期?看來這地方還真是隱蔽,居然接二連三地出現元神境界的妖物,並且瞞過了一次次的清理!”

“這妖獸森林是被人族大能整體移植過來的,可能他們也不知道,這峽谷原是一條地下陰脈,適於妖獸生長。至於那隻老螃蟹,屬於洪荒蠻獸,獸體龐大,幾乎不能化形,但卻力大無窮,一對大鉗子犀利無匹,碾軋玄鐵有如切割腐屍,一顆純陽內丹大如烈日,可焚燒煉化萬物,而且有一件靈魂至寶,少主識劍威力無窮,但未必能破得了此寶防禦。”

“難道此怪就沒有弱點了?”

“它有兩大弱點,一是身體太大,卡在峽谷中不能自由移動;二是它自身靈魂不如少主強大,靈魂至寶不能時時開啓。”

無名心中一動,不能自由移動就不能遠程攻擊,靈魂至寶開啓需要靈魂能量,我何不遠距離偷襲,或者先行耗盡他的靈魂能量,然後一舉滅殺?

此時,鷹揚已經取出一個寒玉寶盒,將從不死王草扇葉上脫落的四十九顆朱果一一接住,並加了封印,然後交給無名保管,無名小心地將它放進了納寶囊中。

能有如此大的收穫,衆人感到無比慶幸,傳聞這種不死朱果乃天生道果——不死仙丹!

不死朱果並不是吃一顆就永生不死,而是能夠幫助修仙者領悟不死的真諦,從而使身體具有不死屬性。

所謂不死屬性,說白了就是還原屬性,受到傷害後自動恢復的特性。

領悟不死真諦對於先天期高手晉級先天九重不死境至關重要,領悟越徹底,身體受到傷害後恢復能力就越強,速度也越快,可以減少拼殺的後顧之憂。

這麼個陰森的峽谷,怎麼就能長出如此神物呢?無名無意間瞥了一眼那生長不死王草的小石縫,見那失去了朱果的不死王草根莖靜靜地立在石縫三尺開外的地方。

嗯?無名使勁兒眨了眨眼睛,向鷹揚問道:“二師兄,你剛纔取朱果的時候這不死王草的根莖就在這個位置嗎?”

鷹揚不解:“是啊,少主覺得有問題嗎?”

“不對,不對!”無名喃喃自語,“明明不是這個位置啊!”

之前他以天視地聽之法仔細觀察過這不死王草,它的確是紮根在小石縫中,現在居然悄然移植到了三尺開外,這意味着什麼?

用屁股都可以想得到,這不死王草成精了!

根據《厚土修真錄》的記載,植物產生靈智併成精的機率不及動物的百分之一,而且大多需要經歷無限漫長的歲月。

這麼說來,這顆不死王草絕對是個千年萬年的老妖精,要是抓回去培植,會不會有什麼奇蹟產生呢?

無名想到哪就做到哪,他兩步邁過去,一手抓住不死王草的莖葉,一手並指如刀,將它周圍一米範圍的石壁挖去,不一會兒,就露出了一個人形的塊根,侏儒般大小。

與一般植物不同的是,這個巨大的塊根居然在不斷地蠕動,無名試着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肚子。

“哈呵呵呵”它盡然發出了傻子一樣的笑聲!

無名連續戳它,它始終只會“哈呵呵呵,哈呵呵呵”的傻笑。

衆人沒料到他會有這麼個發現,也是傻傻地看着無名一遍遍施爲,以爲他有某種類似褻瀆弱智兒的惡趣味。

不過無名沒有管他們的想法,反而很糾結,憑他強大靈魂的直覺,這個有生命的傢伙纔是真正的“不死”生物,那幾十顆朱果只是它的種子而已,如果吃了它會比全部朱果加起來的效果都要強百倍,但是,一向崇尚“衆生平等”的他能吃了這麼個活生生的“人”麼?

“師兄師姐,你們看如何處理這個,這個人?”

“人?一個初生靈智的草精而已,用來煉丹、入藥都不錯呀,少主不可能把它當人養起來吧?或者把到手的天材地寶放了?”鷹揚覺得這個少主想問題真是怪怪的。

還是春蘭最善良,所謂上善若水,說的就是她這種人,她輕柔地替無名辯解道:“那個不死草精不是化成人形了麼,人家比動物化形還要不容易,少主推崇衆生平等,可以將虎妖、蛇妖當朋友,納爲護山神獸,爲何不能將這個草精當人呢?”

一席話說的無名大有知己之感。

“荒謬!”一直沉默寡言地秋菊突然發話了,而且一發話就有些偏執,甚至稱得上憤世嫉俗,“連人與人都不能平等,萬劍生那死鬼欺侮我們的時候,師姐跟他講衆生平等,他會放過我們嗎?人與天地萬物,互相依存,也互相競爭,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纔是天道的本源體現!怪就怪我們技不如人!我們難道需要去跟所有的花鳥蟲魚講平等嗎?你能讓所有食肉動物都絕食嗎?所有空氣和水中都有無數看不見的生命存在,我們都不喝水、不呼吸了嗎?”

“這,這這……”春蘭大師姐被搶白得臉色發白,無言以對。

無名思想上又一次受到震動,這個三師姐雖然惡語傷人,但的確是句句事實,針針見血啊,自己揀到封皮就當票,奢談什麼“衆生平等”,自己對衆生平等的教義又有多少認識呢?傳聞天上的神仙都分三六九等,可謂“衆仙不平等”,何談螻蟻一樣的衆生之平等?

或許,衆生平等只是一個生活態度,只是一種精神嚮往,就連西方極樂世界的佛主和菩薩都不是絕對平等的,如果一定要生拉硬扯地搞絕對平等,或許佛主都會打岔:“阿彌陀佛,施主,您着相了!”

無名終於想通了一個問題,其實衆生不一定需要你的平等,主要是自己需要平等,需要公平,特別是自己遭遇不平等、不公平的時候!

說白了,別人對你好,你就對他更好!別人對你奸,你要比他更奸!別人對你狠,你要比他更狠!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次,我百倍以還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通這一切,無名縱聲狂笑,從今往後,他算是初步具備了自己的爲人之道——平等之道!

大家嚇了一跳,難道少主失心瘋了,三師姐秋菊也有些悔了,是不是自己言語來得太陡了?

不料無名忽然嚴肅起來,他走到秋菊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多謝三師姐一聲斷喝,醍醐灌頂,使小弟找到了自我!”

隨後,他渾身氣勢大漲,將不死王草連根帶葉直接裝進了納寶囊,大手朝峽谷深處一揮,不容置疑地下達了指令:“向峽谷縱深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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