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指着阿都的鼻子說:“時間的話,應該可以回去。”
於是被他指着的阿都就往回走了,不,確切的說,應該是阿都身上的時間正在回溯,他正在回到起點。
那個我突然搖搖頭說:“不對不對,回來。”
於是阿都身上的時間又重新走了回來,停在了剛纔的地方,姿態神情絲毫未變。
“也有些麻煩,不如,試試控制意志?”那個我自言自語,然後繼續指着阿都說,“繼續來攻擊我吧。”
阿都身上的時間控制被放開了,他身上瞬間就被汗漿浸透,甚至把他衣衫上的血漬都洗乾淨了很多,他明顯掙扎了一瞬,可是還是突然掙起了一臉的爲自己的貴族階層赴死的堅毅,一步步蓄着勢走了過來,甚至他之前蓄的勢依然沒有散去。他這種法武雙修的強者,給他越多時間,他越能憑藉良好的身體優勢,爲自己爭取時間,以激發越多的增益狀態魔法。在他走到我面前的時候,已經與泰山將崩於面前的窒息感差不多了,可是那個我依然沒有什麼反應,擡着頭看着那落下的拳頭,然後當真是拿臉皮與阿都蓄勢的全力一拳硬碰軟了一次。那具老身的臉一下就變形扭曲了,腦袋也隨着脖子的一聲脆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了下來。
因爲是在那具身體之後看着,所以我詭異地看見了這具剛剛自己還在用着的身體詭異的樣子。而阿都既然是被授予了繼續攻擊的意志,他當然沒有停手,在收拳那零點幾秒時間內他再次給自己加了個增加體重的重力術,又是一拳頭砸了下來,於是那具老身的胳膊也折了。
隨着可以施加的增益狀態趨於飽和,阿都手腳也越來越快,擊打越來越重,而他拳頭下的那具老身,已經慘不忍睹了。
可是沒有血,一絲血都沒有從那具身體上流出。
“很痛。”一隻變形了的手臂伸了出來,擋住了阿都落下的一個拳頭,然後順勢帶着一歪,以阿都的拳頭迎住了他自己的另一個拳頭,不等阿都反應,那隻手一捋,用一隻手,把阿都兩隻手的尾指和無名指都一把抓住了,然後一推將阿都的雙手推到他的胸口。阿都的胸口發出了“咚”地一聲悶響,還夾雜着幾個類似打悶嗝的聲音。阿都頓時如受重擊,噔噔噔退了三步才站住,又是一聲悶嗝,只是其中的血流混合着肺氣的聲音更加清晰,阿都又站了一會,這才吐出了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而那個我則歪歪扭扭地站了起來,先是用手扳正了自己的脖子,又用手從下到上,從腳趾到頸椎和臉頰骨,一點點把所有的碎裂的骨頭掰正了,把所有錯位的筋肉扭正了,似乎毫無知覺。這花了很多時間,直到上下再三確認,沒有一處遺漏。
“不耐損,生命力強,這一幅身軀,看來是神軀?不過似乎太虛弱了,老態畢露的。爲什麼?不夠能量嗎?”那個我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說,“很不錯的資本,這樣的話,可以稱爲半神了吧?”
“時間控制,意志攝奪,半神軀。半神便是如此,之前我認爲積勃雙手雙刀便可屠神,不正確,不成熟。那真正的神明是怎麼樣的?龍神呢?生命之神希亞呢?有點印象。魔族的破壞之神卻沒有印象。龍神說過的,製造他們的至高神呢?他們難道是掌握多了一項靈魂?也不對,我的意志攝奪有點類似於控制靈魂,看來這種攝奪是掌握靈魂的一種前提?”
“看來幫赤子先生找到了一點有用的東西呢,咦?我對赤子的尊重這麼根深蒂固?”我沉默站了一會,接着問自己,也可能是問冥冥之中的神明,“我又是爲什麼成爲半神的呢?神明們知道不?”
我搖搖頭繼續自言自語:“這部分的記憶居然找不到,即便我已經又深挖了這麼多的血色記憶依然不夠嗎?看來是在很深的記憶裡。嗯……好像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而且現在我的處境,好像還挺多陰謀,挺有意思的樣子,穿越而來似乎也不是沒什麼樂趣呢。”
自言自語了半天,他纔看着躺在地上,依然被攻擊的意志影響着的,一臉堅毅的阿都,那本來只是勉強可以稱爲清矍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幾乎可以稱爲邪魅的笑容,他指着地上的阿都說:“意志,解除,時間,回去。”
於是在地上掙扎了半天起不來的阿都刷了一下站了起來,身上也變得似乎從未受傷。他走到那個我的面前,又陡然退後,回到了原位,姿態神情依然絲毫未變。
“我不是主角,感覺不像是,而且做主角有點麻煩,我又不是追求什麼的人。”我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對了,我這麼在意的安凌婭是誰?有點印象,是我同桌?爲什麼想到她心臟會不正常跳動,看來……她是女主角?”
那個我站着沉默了一會,不知道想了什麼,然後又搖搖頭說:“想感情這種事情,和編寫應試作文一樣麻煩,還是不想了。對了,現在這麼安靜,搞得還真像在安靜的教室裡寫應試作文,真是無趣。既然這樣,時間,解除。”
隨着那個我的話音一落,聲音氣息陡然重新活動起來。剛剛有了一點聲息,所有人,包括季和巴和喬索,都刷一下離了我八米遠。而本來灼燥的空氣,也因爲魔法的取消和人們的動作而流動,轉眼變得清爽起來。
那個我深呼吸了一口,似乎終於覺得這樣才比較好。而這時所有人都驚疑地看着他,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剛纔怎麼回事,是我的錯覺嗎?時間?”
所有人同時一驚,大聲喊道:“我去!真的是時間控制!”
“半神!”所有人,包括不懂人類語言,但是依然感覺到了那個我的威能的普通地精們都啪一聲跪了下來,跪向了依然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那個我。
跪的是我,跪的也不是我,他們跪的是他們貴族,或者說所有生靈都無法無視的神明的威嚴。也許阿都他們尚有不服,但是除非他們可以不要賦予了他們權力的神明的威嚴,不然他們就沒辦法不跪。
可是,他們跪的是神,跪的也不算是神,因爲我不是神,也不是半神,我只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有我這樣精神過於渙散無法承受變故打擊的,也有阿都他們這樣精神過於堅韌無視任何變故打擊的。
“他不會這麼算了的,你覺得呢?”
“什麼?”我陡然驚醒過來,這才發覺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時間又停滯了下來,而那具老朽的神軀的後腦勺上,有一個與我一模一樣,但是毫無表情的我在和我說話,然後我纔開始真正驚訝起來——
那個我居然還能與已經出離事外的我交流,連作爲“我”過去的身份的積勃都只能與我一體,不分彼此,爲什麼本來就是我的,缺失感情的他,卻可以與我交流,是因爲他有自己的靈魂?本來以爲他擁有感情之後纔有了我,如今看來,他居然是獨立的靈魂?
不過轉念一想,也算正常,真正可以稱爲半神的是他,不是我,這樣的他擁有獨立的人格和靈魂,並且可以與我交流,雖然很神奇,但是實在沒什麼好奇怪的。
“你是說阿都?”我問這個明顯小了一號的靈魂。
“是的,我覺得他不會那麼容易善罷甘休,怎麼樣,有什麼建議不?”靈魂並沒有開口,但是聲音依然傳達到了我耳邊,看來靈魂之間的交流很特殊。
“你爲什麼會想到問我的建議呢?”我很奇怪,真的。
“不用奇怪,也許你還有前世的我打架時平穩和冷靜的記憶,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喜歡打架,只是自己性格不好容易惹事,所以只能應戰而已。”
我腦袋裡第一個反應的想法,居然是:原來以前整天打架的我,也知道是因爲自己性格不好啊?
“我的智商比你高的,一直都是,是你擁有感情之後,太感情用事,才埋沒了我遺留下來給你的資本。”
“咦,你居然還能夠讀我的心?算了,這個也是又神奇又正常。相比這個,既然你說到這個了,那麼我想問問你,在你擁有了感情……這個說法好像不正確,或者說……安凌婭往我們的世界裡投入了感情的種子之後,纔有了我的?我的這個猜測正確嗎?那你呢?有了我主導前世的肉身之後,你呢?”
“休眠了,你能猜到自己的來由,沒理由猜不到我的去向的吧?其實沒有感情的我是沒有任何追求的,既然當時有感情的你願意接手,我自然就是去休眠了。”
果然如此啊,沒有感情的人就是不負責任,難怪我從擁有感情之後就一直不能考好成績,打架也越來越弱,出社會之後連搶我女人的傢伙都打不過了。我這樣想。
“那是你的問題,前世的我休眠後,頭腦和身體都是原封不動交給了你的,是你不會利用而已。有感情也很麻煩,顧慮諸多,所以神仙們才都是無慾無求,不食人間煙火的吧,所以奧菲給的彼岸劍才更喜歡我,而你卻完全不能指揮它,而只是稍微利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