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朗疲乏的身體有些僵化,他硬生生的坐在了沙發上,緊抿着菲薄脣。
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回歸到了原點。
最終,大哥封立昕和林雪落那個女人,都落進了河屯的手裡。而河屯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封行朗身邊的人給擒住了。
現在儼然已經不是去怪罪誰的時候。
封行朗懂大哥封立昕!
他那麼做,就是想盡他自己最爲微薄的能力,去救林雪落!
和她肚子裡的孩子!
對了……還有孩子!他封行朗的孩子!才四個月大的小東西……也成了河屯要挾他封行朗的籌碼!
封行朗這心疼得是無從說起!
剛剛在路上,封行朗已經給莫管家看過那個手機裡的視頻了。
現在一切已經清晰:這手機是藍悠悠假扮白默的女朋友潛入白公館裡送去給封立昕的!
而莫管家當時只注意了藍悠悠跟封立昕的談話內容,並沒有注意藍悠悠的小動作。
封立昕在得到弟媳懷孕之後,病急亂投醫般的着了河屯的陰謀。
現在想來,今天早上封立昕那番類似於遺言的話,並非一時的心血萊潮,而是他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遺囑交待。
又能說什麼呢?
只能說,封立昕是好心辦了壞事兒!
可在封立昕看來,他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是壞事!他反而覺得雪落母子值得他這麼去做!
即便換不迴雪落母子,至少這也是他當大哥的一片赤誠之心。
封立昕的做法,封行朗理解不了!
但他卻能懂!
莫管家和安嬸都沉默着。因爲無論選誰,都是痛苦的。
再則,他們也代替不了封行朗的決定。
“怎麼都不說話了?”
見莫管家和安嬸一直垂着頭靜默着,封行朗卻淡淡的笑了笑,“這麼嚴肅幹什麼?搞得像要生死離別似的。”
“都說說自己的看法吧!你們倆在封家也伺候了快三十年了!大好的青春,大好的年華,就這麼葬送在了封家……”
不知道是封行朗是有所感,還是有所悟,他的後半截話聽起來着實讓人有萬千的感慨。
“二少爺,我們能不能請嚴先生幫幫忙?”先開口的是莫管家。
封行朗點了點頭,“嚴邦的確能幫上忙……但必須是在我做完這道選擇題之後!”
封行朗微微輕籲出一口濁氣,“這就好比考試的時候做選擇題一樣:不做,那就等同於放棄,肯定是拿不到分數的!但做了,或許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
“如果河屯耍我們怎麼辦?”莫管家問出了心頭的擔憂。
“河屯的義子,什麼老三老八的,每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我哥和林雪落那個白癡女人的命!”
封行朗微微提息,卻只緩緩的籲出半截。
“河屯要的,就是想看到我痛不欲生的選擇!”
封行朗冷冷一笑,“還別說,河屯的這個嗜好還真夠變一態的!如果如了他的願,想必我這輩子都無法安魂立命吧!”
“二少爺,那您想怎麼選擇啊?”莫管家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封行朗笑了笑,“一個是我的親大哥;一個是被我睡過幾次的女人!其實這條選擇題很簡單!前幾天,我已經做過了,不是麼?”
“此一時彼一時!二少爺,太太現在有了您的孩子,您怎麼能棄她們母子於不顧呢?上次你那麼對太太,太太心裡一定難過極了!”
安嬸說着說着,自己就把自己給說哭了。
“那安嬸你的意思是:上回我選擇了我大哥,而拋棄了林雪落母子;這一回,爲了平衡一下林雪落受傷的心靈,便選擇她,而放棄我大哥封立昕!是這樣嗎?”
封行朗笑着反問道,模樣有些玩世不恭。
安嬸默了,低垂下頭去,抹起了眼淚。
“二少爺,您就成全了大少爺的一番良苦用心吧!他使苦肉計逃出白公館,目的就是爲了救太太!一個是初生的朝陽,一個是哀傷滿懷的遲暮,怎麼說,您都應該選擇太太和太太肚子裡的親骨肉!”
莫管家能說出番理智的話來,他的心間一定是倍受煎熬的。
大家都知道,他對大少爺封立昕視如己出。
身爲封家的管家,他完全可以請上幾個護工來伺候封立昕的飲食和起居,但他卻捨不得封立昕受一點兒的委屈,所有的事,他都要親力親爲。
那是一種不是父子,卻勝似父子的感情!
莫管家是捨不得封立昕的,但卻不得不勸說二少爺封行朗做出這樣理智的選擇。
可封行朗卻笑了。
“老莫啊老莫,真懷疑你對我哥平日裡的好,只是虛情假意!你每天把我哥當兒子一樣的伺候,怎麼還能說得出讓我棄他生死於不顧的話呢?”
封行朗俊臉上洋溢着淺淺的微笑。看起來並沒有強顏歡笑的成分。很自然隨意!
“那您……您是選擇棄太太母子於不顧了?”莫管家反問道。
“這還用得着問嗎?”
封行朗又是淡清清的一笑,“老婆以後會有,孩子以後也會有,可我大哥卻只有一個!”
封行朗給出的理由,對雪落母子來說,近乎殘忍。
的確如此!
想投他懷、送他抱的女人,沒有一卡車,也有一輪船。
至於孩子……有多少個女人,就會有多少個孩子!只會更多!
而封立昕對封行朗來說,只有一個!
這封一山也不可能從墳墓裡爬出來再給他封行朗生個弟弟或是哥哥來!
“可,可這樣對太太來說,實在是……實在是太殘忍了!”
安嬸忍不住的哽咽出聲。
“自從太太嫁進封家,沒過上一天安穩的日子!吃苦受累不說,還經常被藍小姐欺負……以至於懷上了孩子,都只能偷偷摸摸的,連我們這些當家僕的她都不敢告訴!”
“太太心裡的苦和委屈,又有誰知道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雪落的溫婉和善良,所有人都能看到。
他封行朗又豈會看不到?
“那是她自討苦吃!”
封行朗厲言一句打斷了安嬸替雪落太太的申冤。
“我封行朗的孩子,也是她林雪落能擅作主張懷上的嗎?她這叫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