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梯裡出來,彩輝站在電子魚缸前看着裡面的魚兒發呆。金魚搖曳着輕紗般的尾巴嬉戲於水草之間,五光十色的熱帶魚你追我趕的暢遊其中。顯示屏恰到好處顯示的那些氣泡效果,讓這個電子魚缸裡的一切簡直和真的沒有兩樣。
彩輝沒有向云溪再詢問那天晚上的事情。如果云溪告訴她的整個事實就是那天晚上的真實情況,那麼她再追問也是徒勞,而且那樣就會顯得自己並不信任云溪。雖然彩輝的心中仍然有很多疑慮,但那些疑慮實在是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以至於每一次想向云溪提起時都被自己咽回腹中了。
只是那兩個夢始終糾纏在腦海之中,揮不去抹不掉。一會兒是突然而至的黑影,一會兒是溫暖的懷抱,及至滿天滿地皎潔的月光還有月光中突然萌生出來的花樹,如夢似幻的世界中不知名的各色花朵飄揚飛舞。
如果那一切根本就不是夢,全部都是真的。
彩輝一想到這些都不是夢的時候,整個臉都燒了起來。她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恐懼、不安甚或夾雜着一些失落與悲憤,莫名的有些煩悶和焦灼起來。
“那不是彩輝嗎?”熟悉的聲音從另一個電梯裡傳出來。
彩輝不用回頭看也知道說話的那個人是她的姐姐樑鳳玉。
雖然這個時候遇到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心裡面多少有些尷尬和不適。但彩輝與鳳玉也不像外面傳說中的那樣水火不容,至少彩輝並不是特別厭惡鳳玉。與其說彼此討厭和憎恨,不如說是相互疏離更確切一些。
從很小的時候,彩輝就被母親圈養着,根本沒有機會和姐姐鳳玉一起玩耍。彩輝的母親雖然表面上做的很端莊可親,但實際上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夏姓女人所生的孩子,常常在彩輝面前說些鳳玉的不是,說是別讓鳳玉把彩輝給帶壞了。
彩輝的母親是梁氏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討厭那個隱婚的夏姓女人以及她所生的孩子,而且因爲婚後夫君並沒有因爲梁氏不接受那個夏姓女人而忘切她,相反甚至更加寄懷和掛念着她,這讓彩輝的母親蕭氏心裡很不是滋味,一直難以釋懷。這種情緒一直延續着,在光鮮明媚的笑容之後。難得鳳玉乖巧機靈,一路成長過來並未和蕭氏正面起過大的衝突,頂多被她訓斥幾句,給點臉色看看而已。
兩姐妹都有些侷促的打了聲招呼,鳳玉也隨着彩輝把目光投向那個電子魚缸。
“看上去美麗,可惜是假的,沒多少趣味。”
鳳玉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不屑甚至是譏諷。
原本以爲今天的董事會議上應該見不到這個始終妨礙着她的妹妹,今天應該是讓董事會的人重新發現她的日子,結果卻和以前一樣。在彩輝的光芒之下,沒有人的目光能夠發現她。
酒吧裡混的那些傢伙果然都不可靠,全是卑劣之徒。天下的烏鴉一般黑,縱然有幾隻目前還只是深灰色的烏鴉,也不過是在慢慢變黑的進化中,遲早的事情而已。烏鴉就是烏鴉!
“不過,我聽說到的一些卻比較有趣。你有意向聽不?”
不久前許毅在她耳畔說出了那個晚上不受他們把控的那些隱晦之事。面對着會議中一臉淡然的彩輝,鳳玉就忍不住忿恨。現在,
好像終於找到一個時機和一個合適的對象可以將那些壓抑着的不快全部釋放出來了。
“好像有天晚上你很晚纔回家,去哪裡玩得那麼盡興啊?”
彩輝皺了下眉頭,那天晚上的事情她早已經不想再提起了,雖然還有很多未知的疑惑。但鳳玉卻好像對她的一切瞭如指掌似的,甚至都沒有等到她給出合適的答覆。
“不昧今生酒吧的鐘紅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你好像與她很親近。”前面的話鳳玉說得像是在質問,後面的那句又有點像是在自語。
“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彩輝冷淡地說完這句就準備走開了。
鳳玉的聲音卻從後面傳了過來。
“彩輝。”
她高傲地擡起頭,目光冷冷地盯着彩輝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不適合出現的在那種地方的吧?你想參加什麼樣的酒會,想要什麼樣的調酒師,只要你提出來,梁氏都能辦到的吧。那麼,你爲什麼還要去那種地方呢?如果爸爸知道你去了那種地方,你覺得他會怎麼樣做?”
被梁氏家族的任何人知道這樣的事情,彩輝都難以想象接下來的後果是什麼。
彩輝木訥地轉過身去,對視着姐姐那雙不懷好意的眼。
“我一直找不到你比我優秀的地方,不過現在有點明白了。你其實並不像別人看到的這樣端莊清冽,彷彿神聖不可侵犯。你只是比我會裝而已。”
鳳玉的笑中帶着惡狠狠地嘲弄和諷刺。
這種目光讓彩輝覺得身上一陣寒意。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還是說你的心智已經老練成熟到即便是發生那樣的事情也會處變不驚。如果真是這樣,我還真是甘拜下風。因爲我,絕對做不到像現在的你這樣。”
彩輝的腦海中一陣震撼與混亂,她有點疑惑有點難以置信地望着鳳玉,難道那天晚上真的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那會是什麼呢?彩輝的臉瞬間蒼白下來,她幾乎有些顫抖地問道:“那天晚上,到底有些什麼樣的事情?”
“這個要問你自己的吧,我真想不到你會做那樣的事情。豪門深閨的生活很寂寞嗎,也不至於要上那種地方去找男人吧?”
找男人?彩輝感覺到從背脊傳來一陣寒冷,隨即這種寒冷便蔓延全身。那些難以啓齒的疑惑,那些身體上的不適,還有鳳玉的話交織在一起,整個人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你……你說的什麼話?”
鳳玉貼近彩輝的身邊,低聲道:“把自己的身體送給那些常駐酒吧流連花叢的男人,會別有一番滋味嗎?這樣的事情,對別人實在是說不出口,所以我不會張揚出去,但我是你的姐姐……”
鳳玉忽然收住自己的聲音,調轉過腦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剛剛從電梯裡出來的云溪。
“云溪其實挺能幹的嘛!處理事情還不是一般的果斷睿智。”
云溪的心中一陣收緊。
聽這話就知道話中有話,那麼這個女人是知道了那天發生的事情?她怎麼會知道。果然,這一切原本就是她在幕後一手締造的。只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意,相反有幾絲不甘和忿恨。
“樑大小姐
,請問那天您也去了那裡嗎?”
“要去也是參加酒會,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鳳玉有點鄙夷地回答道。
“那麼,你剛纔就是在對彩輝捏造事實了!爲什麼要用那麼惡毒的話來傷她?”
“云溪!”許毅也從電梯那邊走過來。“站在你面前的是樑大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我只是想知道大家說來說去的話是不是憑空捏造的而已。”云溪冷冷地迴應到:“如果是真的,請拿出確鑿可信的證據。如果是編造的,這就是惡意的人身攻擊!”
“這樣說,你是知道一些那天晚上的事情的,對吧?”
“云溪!”彩輝大聲地叫道:“我們走!”
“樑大小姐,你能說出讓我信服的整個事件詳情嗎?”
許毅顯然對云溪的銳利很不滿,正準備迴應她時,被鳳玉攔了下來。
“那麼,我就如你所願地告訴你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彩輝你最好也聽好了,千萬別一不小心又忘記了。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翻來覆去的說幾遍爲好。”樑鳳玉的聲音緩慢而從容,這讓彩輝有一種難以忍受的逼迫感和憤怒。
“雖然不是親眼看到的,不過我確實派了人暗中跟蹤調查你,因爲我想弄清楚你到底哪裡比我更加優秀。”
聽到這話,云溪更加確認樑鳳玉就是這個事情的幕後黑手,這樣的謊言未免太不高明瞭。如果一個人的怒火真的可以燃燒的話,那麼眼前的樑鳳玉與許毅應該早燒成焦炭了。不過,很可惜。怒火這種東西目前炙烤着的只是云溪。云溪真的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礙眼的女人撕成碎片,再丟去喂狗。
“云溪,我們走吧!”
那個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但云溪能分辨出裡面壓抑着的哭音。
樑鳳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知道繼續說下去,這個淡然的彩輝小姐會不會失控地哭出聲來。這樣的話,似乎也太惡毒了些。鳳玉心中無來由的竟然有些悔意和憐惜。看到彩輝這個樣子,應該很高興很痛快纔對啊,爲什麼竟然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快意。就在她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的時候,忽然扭頭對着云溪說:“那個男人幾乎常駐不昧今生酒吧,與那裡的一個叫紅姐的調酒師關係曖昧。你們應該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了吧?畢竟你們也與那個調酒師關係匪淺。這樣說來,你們常去不昧今生酒吧,到底是去會那個調酒師還是去見那個叫葉瀾的男人?”
離開的時候,鳳玉的嘴角終於泛起淺淺的笑意。她終於還是找到點欣慰和快樂了嗎?
云溪怔怔地站在那裡,看着彩輝的後背,她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等待着彩輝的反應。可是,她會怎麼做呢?這樣的事情,換做誰,都會很艱難的吧。
有點出乎意料的是,彩輝轉過頭只輕輕地說了一句:“調查那個叫葉瀾的人,把他找出來!”云溪彷彿不相信地望着彩輝,她的表情竟然又一次恢復得如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這到底是放下了,還是已經絕望了?
“你們以爲我會去尋死嗎?”彩輝冷冷地說道:“梁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怎麼可能去做那樣的事情,怎麼可能這樣就死掉。把那個男人給我找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