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本就不是城堡,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建築。
呈現在衆人面前的是一片黑暗的虛空,沒有形狀,也沒有盡頭。從門外進入的光線沒入其中,卻看不出一絲改變。
晉扇想了想詢問何洋:“這個情況看起來和我們最初在星艦上目睹的外太空很相似?”
何洋拜了拜手,並試探性地將自己的右手伸入其中,卻發現從交界的地方身體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似乎在黑暗中的右手漸漸分解成了虛空的一部分,而自己已經感覺不到右手的存在。但當他再次收回手的時候,卻發現一切如常。
浙恆突兀的將一隻腳踩了進去,居然站住了。他返身告訴何洋:“這應該是你的著作《地心載論》裡提到過的地心裂空的一部分,和之前遭遇的海市蜃樓有些類似,如果你開始聯想,它就會產生。”
何洋有些詫異:“你居然看過我的書?還記住了這麼偏門的內容?”
顯得有些得意的何洋開始對晉扇科普:“這是我早年間根據地心當時的情況寫出的一本推論,當然這是很具有前瞻性的,比如地心裂空,實際上你可以將它理解爲我們常提到的平行空間,但和平行空間不同的是,如果你一旦進入裂空,那麼你就替代了原本裂空裡的你,而後面的軌跡可能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一切,和你的真實世界並無關係。”
浙恆打斷了何洋的長篇大論,並提醒兩人噤聲,因爲城堡的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但這些腳步聲紛雜無比,聽起來似乎也並不像人類的腳步聲,帶着沉悶而詭異的氣息。
晉扇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用手語打着暗號告訴對方:“這是食人的十足蜥蜴,不清楚爲什麼這裡會有。”
浙恆當機立斷,表示要進入到裂空之中去躲避,但何洋卻很是猶豫,因爲裂空中的情況不明,萬一那個平行空間的自己快要掛了,過去一替代豈不更快?
晉扇已經看見了蜥蜴尾巴上詭異的人首,而後面更加突出的腳步聲提示這種怪物已經越來越多。
晉扇對着何洋的屁股猛踹了一腳,而自己跟着就大踏步闖了進去。
很難描述進入地心裂空是種什麼感覺,就像是在短短的時間內回憶完了自己的一生,卻又像是一個新的開始。
但實際上,他們只是向前邁了一小步而已。
三人站在黑暗裡,卻什麼都沒有發生。黑暗裡的空氣很是粘稠,讓人的呼吸變得有些不夠順暢,而外面的聲音被隔斷,四下寂靜。
晉扇質問何洋:“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平行空間嗎?我以爲我現在會在自己的家裡或者實驗室?”
何洋揉着自己的屁股從地上爬了起來,並抱怨晉扇:“這裡這麼古怪,我也只是猜測,再說也不是我提出來的,不是浙恆嗎?”
晉扇突然有種古怪的感覺,她伸手朝着旁邊摸去,卻發現原本站着浙恆的地方空無一人。
“浙恆?”晉扇提高了聲音,“你還在嗎?”卻沒有得到迴應。
何洋沉默了一會,鬱悶的說道:“看來他是開始替換了,嘿,我也……”
話沒有說完,何洋就已經消失了。
晉扇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卻發現自己毫無反應。
晉扇不得不承認只有自己沒有開始“替換”,雖然並不清楚是什麼原因,但這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但她沒有選擇,只能就着黑暗繼續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晉扇突然感覺到自己身體一空,居然墜落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晉扇發現自己正坐在飛行器裡,而駕駛飛行器的,正是自己的AI管家。
“教授今天還繼續買金魚嗎?”管家的機械音很是平和,但問出的問題卻讓晉扇毛骨悚然。
她想起來了,自己這個時候是要去J居住的地方,而買金魚是因爲剛剛經歷了J的預言,而自己認爲那是他的惡作劇。
沒想到平行空間里居然和自己之前的發展一模一樣,晉扇開始認真思考,自己要怎麼改變事件,才能找到正確的回到現實的辦法。
要脫離平行空間,自然要打破它原有的結局。但能不能夠從地心裂空全身而退,這還是一個未知數。
晉扇不再猶豫,直接告訴管家:“今天的行程取消,我要去見浙恆。”
管家的智腦有些宕機,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教授要去見執行官?但是執行官和我們並不熟悉,我們沒有他的地址的通行證呀!”
晉扇一愣,話卻不由自主的說出口:“怎麼可能,我和他……”
和他?會不會在這個裂空中,他們原本就沒有交集?但是如果浙恆已經替換完成,他應該會來找自己?
晉扇想了想,還是取消了去見J的行程,決定返回自己的實驗室去。
但直到晉扇將自己實驗室裡的工具全部整理完,浙恆都沒有出現,這實在是有些反常。因爲執行官如果想要見誰,是不需要通行證的。
而當晉扇開始享用管家爲自己準備的晚餐的時候,她居然在官方的大屏幕裡看見了浙恆,這位執行官一臉冷漠,只是在向民衆例行公事的交代,自己即將前往數百光年之外的資源星。
晉扇有些迷糊:“不對呀,這什麼情況?”而AI在旁邊細心的處理了晉扇撒在地上的湯汁,並接口道:“教授有十來天沒有從實驗室出來了吧,執行官新的一輪任務已經開始了,浙恆執行官作爲其中的佼佼者,前去資源星很正常呀,畢竟那裡最近動亂非常厲害。”
不對,晉扇在心裡小聲的回答。這顯然和自己已經知道的時間線不相符,因爲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應該是浙恆在資源星搞屠殺,然後被寄生並帶回了J嗎?
但同時晉扇也有一些懷疑,爲什麼浙恆沒有第一時間來找她,反而要去資源星?但是J現在已經在監控中心了。
晉扇想了想,給何洋發了信息,讓他到自己的家裡來。
但沒隔幾秒何洋的視頻電話就到了:“晉扇,你是腦子有坑了嗎?你忘了現在是什麼情況,還讓我去你家裡,我們不避嫌是要找死嗎?非要讓最高執行司給我們扣個大帽子好抓人嗎?”
晉扇呆若木雞的盯着何洋,卻不是因爲他的回答有什麼不對,而是他的回答太正常了,就和自己從前記憶裡的同學的語調一模一樣。
所以,何洋並沒有成功替換?這還是這個裂空中的原裝貨?那浙恆也是?
晉扇覺得自己有些窒息,明明最初擔憂自己無法完成替換,而現在卻發現自己在玩單機,其他兩個居然都是工具人。
晉教授直接掐斷了和何洋的對話,表示自己需要靜靜。
反思之後的晉扇從AI那裡瞭解到,就是因爲地心計劃的實施而讓人們感覺到了不安,而晉扇所從事的分子仿生技術已經因爲J的參與有了重大的突破。
而最高執行司也就因此盯上了晉扇,幾乎每個和她相關的人,都會被例行調查,所以何洋纔是避之不及的態度。
畢竟被執行司“關懷”,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事情。
晉扇不知道其他兩個人在地心裂空裡真正的位置,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線路存在突變,但她現在必須要做的,就是改變。
晉扇在自己的密碼箱內找到了分子仿生計劃的突破數據資料,看着這麼厚厚一沓心血,還真的有點捨不得,但晉扇還是在自家小花園裡慢吞吞地將它們全部燒掉了。
就在這時,晉扇接到了拜訪的請求信息,居然是來自並不那麼十分想要見到的J。
晉扇有些意外,因爲在她的印象裡,J一直被執行司大加看管,從來沒有出過基地。
晉扇在確認了信息無誤後,不情不願的讓管家將人放了進來。
而J進來後的第一句話,居然就是:“你燒掉了數據?”
晉扇心裡一沉,卻發現是自己手指間沒有擦拭乾淨的灰燼暴露了問題,但對方的敏銳超過了晉扇的想象,他居然能夠一下子就聯想到數據上去,但同時也說明以前的“自己”對J相當信任,毫無保留。
晉扇面上不顯,只是敷衍的回答:“我覺得那些數據有原理上的偏差,所以打算重新開始。”
J卻直接戳穿了晉扇,他微笑起來:“是你改變心意了?捨不得讓浙恆成爲我的容器?”
晉扇直接站了起來,手裡的蘋果掉在了地上都渾然不覺:“你什麼意思?”J的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讓她很是驚訝,但對應的J才更爲驚訝,因爲他從晉扇的反應中發現自己猜中了,雖然這可能是一個不太美妙的誤會。
J伸出手用力握住了晉扇的手腕,眼神深沉,帶着暴虐的殺意:“既然要合作,怎麼可以半途退出呢,是吧教授?你看,我現在都可以自由出入基地了,這不就是進步?”
“誰允許你自由出入了?”冷冷的音調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身正裝的浙恆,他手中拿着強制手環,眼神冰冷的看着兩人。
AI很無辜的湊到晉扇身後:“教授,今天是怎麼回事?執行官居然開啓了緊急通道直接傳送到了我們這裡?”
怎麼回事?
晉扇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