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名寬不發出任何動靜去打擾,安安靜靜守在一旁,密切注視着她的反應,同時,警惕着外面是否有異動。
直到天色放亮,鄔滌才耗盡氣力逼出兩口污血,無力的倒下去沒來得及多說什麼便陷入了昏睡中。
褚名寬剛鬆口氣,又提心吊膽起來。忙着清理了污血後又趕緊將她用棉被包裹起來,急着出去燒熱水。
午後,鄔滌幽幽轉醒,剛睜開腫脹的眼睛就看見了一張……不太熟悉的臉孔,見他滿眼驚喜的盯着她,鄔滌一動身子發覺又被包裹成木頭了。
“鄔滌!你醒了?”褚名寬激動不已趕緊扶她起來,重新整理一下棉被讓她能舒服些,“注意別扯到手臂上的傷處。”
“想嚇死人吶,滾遠點兒。”鄔滌好不容易抽出一隻手,一臉嫌棄的先將靠的太近的那樣張臉一把推開。見他鬍子拉碴眼下青黑……鄔滌險些懷疑眼前這貨根本不是紅毛雞本人。
褚名寬消瘦不堪的面容閃過一抹尷尬,抹了一把臉掩飾了情緒,“餓壞了吧,稍等一下。”說着嗖地跑了出去,鄔滌四下打量的功夫,見他又跑了回來。
“紅毛雞,你瘋瘋癲癲搞什麼名堂?咋突然變成這副德行了?”鄔滌心慌手抖的仍舊渾身乏力,脣色乾裂蒼白,說話也透着幾分虛弱。
“……”褚名寬一噎,除了尷尬還有無措,他……他就是高興而已,再則,他怕她看穿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一事,想極力掩飾……
“哪兒來的雞蛋?”瞅見一身落魄的某人手中竟然握着兩個不算大的雞蛋,鄔滌裂痛的脣瓣抿了抿不禁吞了吞口水。
“哦,這是屋後耕地裡的柴草堆裡撿來的,煮熟的,趁熱吃,你先墊墊肚子。”褚名寬總算找到話頭從侷促中解脫出來,將雞蛋遞到鄔滌手邊,“當心燙。”雞蛋煮熟後一直在熱水鍋裡給她熱着。
鄔滌又瞅了兩眼像生鏽了一樣的某人,很不習慣他這副德行,伸手去接過雞蛋,才意識到手抖的有些誇張。
“瞧你餓壞了吧,我來。”褚名寬適時開口,趕緊動手幫她剝雞蛋皮,動作雖然有些笨拙,卻很迅速。
“你手指咋了?”鄔滌緊了緊身上的棉被,忍不住像看怪物一樣打量某人,忽然看到他左手無名指腹潰爛的不成樣子。
“啊?……哦,這個就是不留心弄傷了,不知爲何總不見好。”將先剝好的一顆煮雞蛋遞到鄔滌嘴邊,莫名緊張目光躲閃。
看着他明顯心虛的模樣,鄔滌不禁蹙眉一把抓來他左手仔細察看,見他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眼下指腹的傷口深可見骨潰爛化膿有些慘不忍睹,“再問你一遍,究竟如何傷着的?”鄔滌猛然擡頭對上他有些恍惚的視線,冷聲追問。
“……”瞎子也能看出來,她要生氣了,“你那包袱中有兩瓶藥很相似,我就是試了試藥效……”他微微猶豫後老實交代。
“誰讓你動那些藥的?!”鄔滌的脾氣頓時爆發了,“你是不是活膩了?!”還敢親身試藥效?!簡直是不知死活!
“……”褚名寬被吼得愣怔,望着她兇巴巴的模樣,一時間想不通她爲何發這麼大脾氣。是因爲他沒經她允許動了她的東西嗎?心裡像有寒風呼嘯而過拔涼拔涼的。
褚名寬還沉浸在脆弱的心靈很受傷之中,鄔滌就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挪身將一旁的包袱撈過來迅速打開找藥,原本不聽使喚的雙手,被某個蠢貨氣得抖得更厲害了……
指腹猛地一陣刺骨的痛意傳來,褚名寬纔回過神來,見鄔滌正顫顫巍巍地給他潰爛的指腹上撒藥粉,他不禁心窩一暖。
“你爲何發脾氣?”他還是忍不住想知道預計會很扎心的答案。
上完藥,鄔滌被不聽使喚的雙手抖得更煩,乾脆丟開藥瓶不收拾了。
“紅毛雞,虧你還好意思問!”鄔滌連翻白眼都費勁兒,“化屍粉你知道是什麼藥嗎?!還記得那南夷蠱士最後怎麼變成一灘血水的嗎?!你竟然敢往自己身上撒!你說你是不是咳咳咳!!”鄔滌給氣結,被自個兒的口水嗆得面紅耳赤。
“……!!”褚名寬一臉震驚,後怕
非常,驚出一身冷汗。幸好自己捨不得浪費她的藥,只撒了很少很少一點點,否則……他忽然覺得指腹特別難受,開始擔心左手要殘了……
“這事是我魯莽了。要涼了趕緊吃吧,等你恢復體力了,我帶你去好吃的。”又將剝好的煮雞蛋遞鄔滌嘴邊。
鄔滌瞪他一眼,一把拿過來也顧不得手乾不乾淨,直接全塞嘴裡細嚼慢嚥,免得被噎死。褚名寬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默不作聲將另一顆雞蛋剝好,這回直接放她手裡,省的她多費力氣。
“鄔滌,我不懂醫,你手臂上的傷處也不知道怎麼處理,只用了幾次金瘡藥,你自己再處理一下。”他低頭拿起那藥瓶又收進鄔滌包袱裡。
“我……衣裳怎麼換了?”鄔滌忽然緊張起來,忘記了咀嚼。
“哦,那日你受傷昏迷不醒沾染了滿身污血,正好我見你包袱裡有身換洗的衣裳,就隨手幫你換了外袍,免得你睡着不舒服。”褚名寬說的一派隨意,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只有他自己能知道手裡裡的冷汗是因爲史無前例的緊張,說完還假裝無意衝她笑笑,然後手勤的開始‘整理’乾草……
“……哦。”鄔滌從他神情裡沒看出異常才微微鬆口氣,“還想要你的雞爪子就不要沾水。”鄔滌兩口就解決掉了兩個顆雞蛋。
“我昏睡了多久?傷我的人是這宮裡的人?”她隱約記得某些聲音,不太確定道。
“嗯,那人供認說是什麼王妃指使的,你昏迷了足足三日呢,此地不宜久……”一陣咕嚕嚕的怪叫聲從褚名寬肚子裡傳來,氣氛再次凝固。
鄔滌嚥下嘴裡殘留的煮雞蛋渣渣,又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侷促不安的某人,她忽然感覺玄幻了,越看他越覺得陌生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