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惠子約在了旭川大學。
地點是惠子選的,當然別有深意。我們兩人都在東京,爲了見這一面,又專程飛到了北海道,可謂大費周章。在一個朗朗晴空的上午,我和惠子在旭川大學的門口如約見面。
惠子只帶了一個人,上原飛鳥;而我誰都沒帶,一個人來的。
自從上次和惠子在富士山分別,轉眼間又有兩三個月沒見了,惠子今天的打扮很清純。簡簡單單的體恤衫和牛仔褲,看上去又像個學生了。不過我本能地看向惠子的肚子,果然微微有些隆起。
她就是憑着這個孩子,才坐上了山口組組長的位置。
母憑子貴,不僅發生在華夏,更發生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
惠子見到我很開心,上來就挽住了我的胳膊,說嗨,好久不見。
熱情的就好像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不過嚴格說起來,我倆確實沒有過什麼衝突,一直都是她和千夏之間不對頭。我也露出一個微笑,說是啊,好久不見。
惠子打完招呼,並沒有放開我的胳膊,反而挽得我更加緊了--像男女朋友那樣挽。上原飛鳥就在旁邊,惠子卻完全不在乎,當他透明人一樣,而上原飛鳥也面無表情地跟在惠子身後,忠誠地像是一條狗。
至於我,因爲有求於惠子,所以也沒有掙脫開她的胳膊。
惠子挽着我走進校園。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旭川了,但我們兩個曾經都是這裡的風雲人物,惠子是七姐妹的老大,而我曾經一統旭川。可想而知,我們兩人的出現可以引起多大轟動。到處都是旭川學生震驚的面孔。
震驚不只是因爲我們兩個回來了,還因爲我們兩人的行爲動作像是一對情侶;畢竟在他們的印象裡,我和千夏纔是一對,如今時過境遷,身邊竟然又換了人。
惠子很享受這種眼光,大大方方地挽着我的胳膊在校園裡走了一圈。
王義、夏天、七姐妹等人,還有各年級的老大都出來迎接,惠子還像模像樣地問了他們一些問題,比如最近局勢怎麼樣啊,有沒有人欺負他們啊等等;別說還真有,學校附近有幾個老大總來這邊收保護費,王義他們應付不了。
惠子二話不說,帶着旭川的學生出了學校,有怨的報怨、有仇的報仇,將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大狠狠收拾了一頓。惠子現在貴爲山口組組長,又有上原飛鳥在身邊護法,當然想收拾誰就收拾誰,風光的不得了。
可想而知,旭川學生對她頂禮膜拜,各種諂媚之詞不絕於耳。還誇我們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不過也有人拍馬屁拍到了馬腿,看到惠子的肚子微微隆起,以爲是我的孩子,還祝我們早生貴子。
惠子也不解釋,開心地說謝謝。
這麼看來,也不是拍到了馬腿,而是正中她的心坎。
可以說,當初惠子是被千夏趕出學校的,如今惠子風風光光地歸來,還有我在旁邊作陪,絕對算是完成了逆襲,難怪她會這麼開心。
到了中午,惠子更是包下了旭川附近最大的酒店,宴請曾和我們關係不錯的學生,來了足足兩百多人,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華人學生,算是給了我極大的面子。
現場非常熱鬧,不斷有人過來敬酒,敬完我還要敬惠子,我則替惠子擋下。說她懷孕了,還是我來吧。
惠子笑眯眯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就好像我真是孩子的爹。
一番觥籌交錯之後,衆人終於酒足飯飽。滿意而歸。現場的人漸漸走盡,只剩我和惠子、上原飛鳥三人,以及一地的狼藉。
“沒吃好吧?”惠子笑嘻嘻的:“咱們換個地方去吃。”
惠子還真沒說錯,先前只顧喝酒,真沒好好吃東西。
我們三人出門。坐了惠子的車,來到長詔郡,惠子的老家;當初我和惠子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惠子帶我去了一家很不起眼的館子,說這裡的拉麪是全北海道最好吃的。
一吃。果然如此。
不過也僅僅是全北海道最好吃的而已。
我說:“有機會到我們華夏,到我的老家山西,帶你嚐嚐真正的拉麪。”
我沒吹牛,在整個華夏,若論麪食文化,山西可當第一。
惠子說好啊,那可就說定了,不許反悔!又露出類似小孩子一樣的笑,那一剎那我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當初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惠子多單純啊。
如今不過一年過去,便已經物是人非。
吃過了拉麪,我說:“好了,現在可以說正事了吧?”
惠子用手託着下巴,癡癡地看着我,說好啊,你說。
我欲言又止,最終說道:“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等着你說。”惠子依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想……把你拉到我們這邊。”不知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句話很難啓齒,大概是因爲沒有底氣?
惠子咯咯咯地笑了,說左飛,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和你們做對嗎?
我疑惑地看着她。
“不只是因爲千夏。”惠子認真地說道:“我確實很恨千夏,但是還不至於用一整個山口組去和你們整個聯盟硬拼。我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引起你的注意。讓你知道我的能力,逼到你走投無路,好讓你來求我。”
說到這裡,惠子呼了口氣:“天可憐見,這一天終於讓我給等來了。”
“那你是同意了?”
“沒有。”
“……”
惠子繼續笑嘻嘻的:“如果這麼簡單就同意,那我還費這麼大的勁兒幹什麼?”
“你有什麼要求?”我看着她。
“你知道的。”惠子眨着眼睛。
“……”
“做我的男人。”惠子拉着我的胳膊,說左飛,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助你登上山口組組長的大位!
我吃了一驚,沒想到惠子竟然這麼大膽。又本能地看向上原飛鳥。在我倆吃拉麪的時候,上原飛鳥一直站在惠子身後,所以惠子的話他也全聽到了,然而他依舊面無表情,就好像惠子說什麼都無所謂。
天,這……
看來,上原飛鳥效忠的不是惠子肚子裡的孩子,而是惠子這個人。如此可見,惠子確實有兩把刷子,就這樣把東洋第一劍客收入自己麾下。
“好麼。左飛?”惠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別說傻話了。”我輕輕嘆氣。
“爲什麼,你不願意?”
我沉默。
能做山口組的組長,我承認這個誘惑很大,如果換成其他男人,或許真會答應--但是對我來說。還不足以令我心動。或者換個說法,就算心動,也不可能答應。
我當然有我的底線。
“你嫌我髒?嫌我懷了別人的孩子?”惠子喘着粗氣,目光如刀。
我搖頭。
“那是爲什麼?”惠子的臉有些猙獰起來:“我到底哪裡不如千夏?”
我長嘆了一大口氣。
“惠子,聽我講一個故事吧。”
惠子愣住。
不管她答不答應。我便講了起來,說有那麼一羣華人,因爲在他們國家鋒芒太盛,最終遭致國家追殺。他們無可奈何,只好遠遁東洋。但他們仍舊無時不刻地想要返回國內和他們的親人團聚。
國家給他們開出了條件:剷除櫻花、殺掉櫻花神,就能回來。
於是他們開始實施計劃。
機緣巧合之下,其中一人結識了稻川會會長清田次郎的女兒千夏,而千夏恰好對這人很有好感;這幫華人經過討論之後,覺得可以加以利用,所以這人便和千夏走得更近,其實只是爲了利用她,達到剷除櫻花神的目的而已。
“這個人就是我。”其實這句話不用我說,惠子也猜到了。
惠子聽完之後愣了很久很久,突然又大笑起來:“這麼說來,你根本就不喜歡千夏,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你心心念唸的仍是你國內的那位女友,始終都想得是要回去和她團聚?”
我猶豫了一下,又點點頭。
惠子笑得更開心了,先是拍着桌子笑。又是捂着肚子笑;笑着笑着,突然又哭起來,先是捂着臉哭,後來又趴在桌子上哭。
“對不起。”我也不知該說什麼。
惠子哭了一會兒,突然又擡起頭問:“千夏知不知道這事?”
我沉默一下。說我沒有和她說過,但她心裡應該明白。
從過去千夏種種的表現來看,她肯定猜到了什麼,只是從未戳穿過我。
惠子不說話了,只是苦笑。
其實這件事在我心裡也壓抑了很久,現在一股腦地對惠子說出來,竟然輕鬆很多。
惠子突然擡起頭來:“左飛,利用我吧?”
“???”我一臉迷茫。
“千夏能被你利用,我也能被你利用。”惠子突然又抓住了我的胳膊:“在你回國之前,做我一個人的男人,好麼?”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
惠子瘋了,真的有點瘋了。
“我已經對不起千夏,不想再對不起你。”
“所以你寧肯欺騙千夏,也不肯騙我?”惠子露出絕望的笑。
我無語,這有什麼好比?
“這是唯一的條件。”惠子斬釘截鐵:“只要你做我的男人,我就立刻加入你們那邊,和你們一起對抗櫻花神;否則,咱們就繼續鬥下去吧。”
說完,惠子便站起來,走向門口。
我沒有挽留。
就在這時,飯館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箇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惠子!”
惠子看到這人,面上露出驚慌,又回頭恨恨地盯向我:“是你讓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