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等人在天明時分從與趙家莊正好相反的方向進了城,回到店鋪。
她將小丹安排在店鋪,而叫林九娘與許美君搬到了自己院落的側院暫時居住。爲了減少麻煩,她每到店鋪都要告誡小丹千萬不要出來露面,擔心羅敷夫人發瘋到處找人--失財又丟色,這個女人一定很激動。
這日閒來無事,蕭玉朵感覺應該去安慰一下劉青睿,順便刷刷存在感,畢竟他也是自己與沐雲放的一個依靠。
所以她帶了幾匹精緻的新花色細棉布,與鄭雲清一起去看望劉青睿--之所以帶鄭雲清去,原因很簡單,鄭雲清需要一個大梁的支持者,劉青睿是最合適的。
到了劉青睿的府邸,兩人報上名姓不多時,便有管家引他們進去。
此時是四月,王府裡一片生機盎然,水邊很多花樹燦然開放,恍若仙境一般。
臨水的小亭,劉青睿正坐在那裡看着金魚吃食,此時他一身縞素,神色依然憔悴,鬍子也似乎沒有刮--這就是守孝的表現?
兩人見過禮後,劉青睿示意他們坐下,直接道:"這段時間本王閉門不出,不知信陽有什麼值得分享的事情,你們給本王說說。"
蕭玉朵知道劉青睿想來喜歡遊逛,此時因爲劉莊駕崩,他不能去京城,只在信陽守孝,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裡除了難受就是鬱悶,還有心結,需要有人不時陪着說說話。
不過自己近來是沒有多少時間--一來有果兒,自己要給果兒時間,二來自己心情也不是很好,不開心的事情也有不少,沒有辦法去安慰別人。
此時對方要聽一些新鮮的事情,自己當然有一件事。
"王爺可知女色狼的故事?很誇張,一個男人她最多用五日,五日之後又有新人來暖牀……"蕭玉朵一面說着,一面看着劉青睿的反應。
果然劉青睿眉一挑,道:"那個自稱羅敷的傻貨?"
"對對對,就是她,王爺聽過?"蕭玉朵笑着想從劉青睿嘴裡看看對這個羅敷的印象。
劉青睿身子往後靠了靠,嘆口氣道:"你說我這信陽自覺屬於人傑地靈的地方,怎麼會出這樣的東西呢?"
"再美的地方,難免有幾隻蒼蠅,在所難免。不過若是由着她來橫着走,只怕不妥……"蕭玉朵說完,微微笑了笑,自己就不必給他出主意想辦法了,他已經看那羅敷不順眼了,等他心情平復一下,應該會有所行動,來收拾一個這個丟人現眼的女人。
劉青睿若有所思,回道:"過些日子,等本王守孝百日後,再去找她問話--對了,平陽王這段日子可來過?"
"我們和離了,他來做什麼?再說現在北地歸他管理,他也不敢大意,怎麼可能時常來呢?"蕭玉朵對於劉青睿的話題忽然轉到沐雲放上有些意外,淡淡回答。
劉青睿重起眉頭,嘆口氣道:"也真是難爲他了,忠孝不能兩全,他爲了拿到北地這個最最重要的地方,只能先盡忠了。而劉清浩爲了讓自己人掌管最重要的地方,也不管平陽王處在孝期了,他巴不得所有地方都成了他的手下……"
"此時情勢特殊,自然是先盡忠,再盡孝了,沐家祖先都在天上看着,也不會責怪他了,反正除了這一點,他還在守孝--和劉欣蘭婚期推後,便是明證。"蕭玉朵雖然不熱衷朝廷之事,也知道北部軍事最高的領導權沐雲放是志在必得,因爲太過重要,"對了,七公主要守孝的話,北地的督軍由誰來擔任呢?"
劉青睿搖搖頭,表示不好擦測。
"最好來一個可以與平陽王合到一處的人,這樣他的行動纔會遊刃有餘。"
對於劉青睿的話,蕭玉朵深表同意,千萬不要來一個殲臣之類,不然兩人相處不好,對方時不時穿小鞋,告小狀,實在煩人。
鄭雲清在一旁基本保持透明人的樣子,不參與任何交談,偶爾劉青睿問他一句,他纔回答,顯得很矜持。
所以,等兩人告別劉青睿之後出來,蕭玉朵第一句話就問道:"你今日怎麼回事?像個大姑娘一樣,怎麼都不說話?"
"我說什麼?我看劉青睿此時根本沒有什麼心情與我對話,也沒有心情與我產生關係,所以我來只是告訴他我還在……"鄭雲清爲自己此行做了一個定位,俊臉淡淡笑着。
兩人坐車剛回到店鋪,林九娘與許美君就趕快稟告了一個剛剛收到的消息,羅敷夫人大發脾氣,並且已經報官,要求官員趕快查辦。
聞言,蕭玉朵道:"大姐那邊沒有問題吧?"
林九娘搖搖頭,回答:"不知道,應該沒有問題。大姐辦事向來穩妥,財務當夜會分散運送,離開信陽地面。"
"那就好,不然我們就白乾了。"蕭玉朵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不僅白乾,而且還會有麻煩。
衆人又說笑一陣,蕭玉朵看天色不早了,便與鄭雲清、小圖、林九娘、許美君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進了內院,就見果兒在院子裡玩得正酣,她看見蕭玉朵出現了,高興地朝她略顯蹣跚地迎過來。
蕭玉朵一把將果兒抱起來親了一下,含笑問春燕道:"果兒剛醒來?"
"嗯,醒來吃了點奶,奴婢又給小郡主蒸了點蓮子羹,"春燕說到這裡,猶豫了一下,道,"沐西今日辦事路過進來了,王爺叫他看看您這段時間如何,我說很好。他還說了一件事--井淑豔死了……"
"什麼?!井淑豔死了?怎麼死的?"蕭玉朵聞言非常驚訝,按照時間來說井淑豔應該生產了,好好的,怎麼會死?出了什麼意外?
"沐西說是死於難產,孩子大人都沒有保住……"春燕將沐西說的原封不動轉給了蕭玉朵。
這下,蕭玉朵的心情一下不好了,井淑豔的音容笑貌活靈活現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一個爽朗直率的女子,性子外向,也很聰明,就這麼沒了--古代生孩子太可怕了。
後半年到現在,與沐雲放的事搞的她總是忙碌,都沒有好好去看過井淑豔,蕭玉朵此時非常內疚,也很遺憾--這門親事是自己一手促成的,還以爲井淑豔將玉兒趕走之後,日子會好過,結果竟然是這樣。
蕭玉朵不由唏噓感慨,好一會兒才問道:"如今李良在平陽,井淑豔因爲懷孕一直在京城呆着,此時也不知道安葬與何處,若是安葬到平陽,我抽時間過去祭奠一下。"
"是已經暫時安葬在京城附近,等三年期滿,可能會歸葬平陽。"春燕又將沐西所說轉給了蕭玉朵。
她點點頭,嘆口氣,抱着果兒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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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安靜地過了十多日。
這一日,東市有集,蕭玉朵抱着果兒與鄭雲清和林九娘等前去遊逛。古代的娛樂活動不像現代,一個手機就是一個世界,古代想要熱鬧就得出去。
從車子往外看,接到兩邊很多地方都種着牡丹,此時開得正盛,奼紫嫣紅,彷彿彩虹落在了人間一般。
果兒因爲小,很少出來,所以此時看到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高興的不得了,手指着外面時不時蹦出一些詞語來--"車車,馬馬,我要吃那個……"
蕭玉朵的心情前幾日因爲感慨井淑豔,低沉了幾日,今日看着晴好的天氣,果兒樂開懷,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一些,於林九娘與許美君說笑着,往東市而去。
馬車在東市不遠處停下來,幾個人下了車,一面說笑着一面朝前走。
忽然,聽的前面李記冷淘鋪子里人聲嘈雜,好像發燒了什麼衝突。
還沒有容蕭玉朵這個愛看熱鬧的人往前,裡面四五個人就一面捆綁着一面將一個男人拉了出來。
蕭玉朵只看了一眼,便驚訝的張開了嘴--怎麼回事,被綁的人正是小丹!林九娘與許美君還有鄭雲清也看到了,不用多說一句,幾個人立刻攔在了那幾個人跟前。
"怎麼回事,大白天的爲何要如此粗魯?"蕭玉朵將果兒交給春燕,示意她往遠站站,她斂着神色站在衆人之前,看着對方質問道,同時用無語的目光掃了小丹一眼--明明告訴他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露面,看吧,不是他吃完東西不給錢,就是被羅敷夫人的眼線發現了。
"你們什麼人,最好給大爺閃開,不然你們吃不了兜着走!"爲首是個四十開外的大漢,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兇相,見蕭玉朵攔住去路,立刻走到蕭玉朵跟前,不客氣的威脅道,說完還揮了揮拳頭,做出要對蕭玉朵動手的樣子。
不過,下一秒,他都沒有看清,鄭雲清不知何時正好到了側面,他二話不說,直接出手給來對方一拳。
那大漢竟然如一個口袋飛了出去,落在五六米之外的地上。
"我還沒有看見過一個人,敢在江南王貴客跟前動粗的,你是什麼東西?"鄭雲清不急不緩斜着眼眸看着倒在地上,嘴角已經溢出血跡的大漢。
捆縛着小丹的那幾個人看鄭雲清瘦削,身形並不矯健,卻一拳將大漢打出去,都是一臉驚訝,一時沒有一個上前來叫囂。
可是,很快,又有二十多個勁裝男子與五六個丫鬟衝了過來,將幾個人圍在中間。
"我們是羅敷夫人的人,你們竟然敢與羅敷夫人搶人,是想要與我們作對麼?"一個四十左右的嬤嬤,叉着腰,樣子很囂張。
蕭玉朵冷冷一笑:"請問這個人是你們羅敷夫人的什麼人?我只知道這個男子是我的朋友,怎麼會和你們羅敷夫人有關?"
一聽這個男人與面前的女人是朋友,嬤嬤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冷笑道:"你哪兒跟他認識的?別來糊弄我!"
此時小丹指着蕭玉朵對那嬤嬤道:"你狗眼可看清楚了,我與她正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她是江南王的座上賓……"
就在嬤嬤與中來人被唬住的時候,人羣外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響起來:"把那個男人給我捆牢了,不許他跑了!"
人羣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一個身子微胖的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氣勢洶洶從外面衝了進來。
蕭玉朵一看,正是那晚上演春|宮的女主角,一身白花花的肉,這是蕭玉朵對這個羅敷夫人的印象--她叫羅敷,簡直有些侮辱了羅敷這個美麗的名字。
"你是誰?"羅敷夫人並不認識蕭玉朵,但看她與身邊的幾個人氣度不凡,心裡不由頓了一下,尤其是看見了鄭雲清,她的眼睛不由變得賊亮--這個美男從哪裡冒出來的,好生俊俏啊,看着彬彬有禮,溫潤如玉,她的注意力被部分的轉移了。
"我是誰?"蕭玉朵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對方一圈,"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爲何要拘禁我的朋友,當着衆人的面你給我一個解釋。不然,要和你去江南王面前評理。"
"他是我的新郎,怎樣?他願意與我洞房做夫妻,就這麼簡單!"
"你簡直是做夢!"小丹此時修眉蹙的緊緊的,等着羅敷緩緩道,"你這個女人等着,將來不要太后悔就好。"
"你威脅我?!我羅敷夫人什麼沒見過,真是可笑!"羅敷看對方都威脅,想必是要唬住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