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終於聽到自己的兒子要休掉蕭玉朵了,自然立刻叫人去找紙筆過來,交給他道:“就這不孝敬公婆,出言不遜,嫉妒撒潑這幾項,就足夠了。”
沐雲放接過紙筆,示意 劉欣蘭鬆開,然後將紙攤開,幾乎沒有猶豫,提筆快速寫道:“賢妻玉朵,冰雪聰明,蘭心蕙質,善良寬容,嫁進沐家從未失德,還爲沐家誕下愛女果兒,只因男方攀龍附鳳,欲與皇家結親,便主動搬離王府。今日雙方同意和離。”
他寫到這裡,緊緊咬了咬牙,彷彿下了最大的決心寫道:“願愛妻努力加餐,用心裝扮,早日覓到更好的良人……”
周氏一看,沐雲放從頭到尾沒有寫蕭玉朵一句不好,反而說自己攀龍附鳳,便低聲道:“放兒,這個……”
沐雲放將自己手印按在休書之後,涼涼一笑:“本來就是如此,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夫妻一場,我想不出玉朵有哪裡不好。”
然後,他將休書拿起來,走到蕭玉朵跟前,輕輕遞到她跟前,緩緩道:“朵兒,是我沐雲放對不起你……”
他似乎有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只有這句沒有多少力度的話。
蕭玉朵低着頭,接過休書,在上面快速地按了自己的手印,轉身上了馬背,給了沐雲放一個背影,冷冷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之常情,王爺不必心懷愧疚。你我以後一刀兩斷,果兒也與你無關,你就當我們母女從來沒有出現過,希望不要違背了我今日的話!”
說完,蕭玉朵打馬前行,往另一邊奔去。
一直在旁邊當觀衆的小圖與鄭雲清,一句話也沒有說,眼看着沐雲放和蕭玉朵就和離了,一時感覺有些接受不了,可是對這件事他們也無能爲力,看蕭玉朵已經騎馬離開,他們也騎馬跟隨而去。
沐雲放看了沐西一眼,沐西會意,掃了沐南一眼,對方微微點點頭,慢慢退出人羣。
周氏忙對劉欣蘭道:“郡主,這回放兒已沒有王妃了,這位子就是爲你留着了,現在我們回府去吧,都傷成這樣了,得多多休息纔是……”
劉欣蘭心裡滿是歡喜,她親眼看着沐雲放與蕭玉朵分道揚鑣,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她對周氏點點頭,轉而看着沐雲放,低聲道:“放,我們回去吧……”
“你們先回去,張府邀請了我們,不能不去人,所以我要去道個喜。”沐雲放俊臉沒有任何表情,也不去看誰,說完轉身上了馬,往人羣外走去。
劉欣蘭還想說什麼,被周氏用目示意阻止了,等沐雲放離開後,周氏勸劉欣蘭道:“郡主,讓他去吧,如今果兒已經歸了蕭玉朵,他心裡也不痛快--不過,在這裡巧遇了蕭玉朵,意外解決了和離之事,真是一件好事啊……”
劉欣蘭目光看着沐雲放消失,心有不甘,不過周氏說的話又讓她充滿了勝利感,所以也就不再去糾結沐雲放的獨自離開,而跟着周氏還有柳絮兒梅水煙一起又回了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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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朵騎馬一直疾馳到了自己要去的巷子口,才停下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沒有回身,等着鄭雲清與小圖追上來,道:“小圖,你先去看看可有人在。”
小圖走到蕭玉朵身邊,特意停下馬來看着她,低聲道:“若是心情不好,我們可以去散心,沒有必要非要先做這件事。”
此時,他看到蕭玉朵雙眼微腫,知道她一路從小巷哭着過來的,他的心裡不由就泛起了心疼,對周氏、劉欣蘭甚至沐雲放都充滿了痛恨。
“我沒事,”蕭玉朵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看了小圖,又看了看一臉凝重的鄭雲清,自嘲道,“沒有想到,我這次來還一舉兩得呢,連婚姻都順便解除了,效率還挺高的--去吧,給我找點事情做。”
鄭雲清給了小圖一個眼色,示意他去叫門。
小圖騎馬到了那家門前,下了馬,上前去叩門。
蕭玉朵不住地深深呼吸,平靜着情緒。今日的事情來的太快,她的確沒有想趕到會遇上沐雲放與劉欣蘭,更沒有想到因爲劉欣蘭跳車受傷,最終讓自己與沐雲放當街和離,分道揚鑣。
自己該是世上最憋屈的正妃了吧?遇上夫君與新歡,當街被趕出沐家。即使沐雲放一再說不是自願,可行動上卻不斷在向劉欣蘭靠近。
今日的和離更是宣佈他已經是劉欣蘭的準夫婿了,自己沒有了夫君,果兒沒有了父親。
想到這個,蕭玉朵的心又亂了,她不得不趕快與鄭雲清說話,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前面小圖扣了們,很快,便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出來,溫和地問道:“請問找誰?”
“我向問一下這裡可住着之前宮中的薄掌使?”小圖直接道明來意,“我家小姐想要見她老人家一面,不知可否?”
那男人看過來,立刻笑道:“這不是平陽王妃麼?快請進吧。”
蕭玉朵一頓,看來自己在平陽已經達到了臉熟的程度,這不,自己不認識對方,對方卻認識自己。
她翻身下馬,與對方抱抱拳,道:“打擾了,薄掌使現在可以見面麼?”
“可以,我姑母剛剛用過膳。”男人很熱情地將蕭玉朵三人請進了院落。
蕭玉朵進了院落,發現是一個比較普通的兩進院落,不過很新,也很乾淨,進了垂花門,男人引着蕭玉朵三人直接到了西廂房。
一進屋,裡間便傳出一個略顯蒼老的女聲:“有客人來麼?”
男人立刻應道:“姑母,是有客人來拜訪您了。”
挑簾進去,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婦人坐在臨窗炕上,手握小爐,看過來。
蕭玉朵含笑道:“薄掌使,我是蕭玉朵。”
“平陽王的王妃,姑母。”男人給對方解釋了一些。
蕭玉朵很想解釋一下,現在自己已經不是什麼王妃了,不過看對方這麼買平陽王的帳,她便將喉嚨裡的話嚥了下去。
薄掌使先愣了一下,隨即忙道:“原來是平陽王妃,快請坐。”
蕭玉朵也不客氣,在椅子上坐下,問了老人一些身體狀況地客套話,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道:“薄掌使在宮中呆了多年,我想讓您認一下這個女子,不知可有印象。”
說完,她將畫像展開,擺在薄掌使桌前。
屋裡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婦人身上。
薄掌使垂下眼眸,視線落在那畫像上。
屋裡更安靜了。
忽然,薄掌使一擡頭,很奇怪地望着蕭玉朵,道:“王妃從何處得來的畫像?”
“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見了一面,聽說是之前大梁出名的美人,所以很好奇。”蕭玉朵現場編了一個理由,接着有意無意道,“在賢王的書房見過一次……”
“賢王?”薄掌使聞言,笑笑,道,“這不奇怪,因爲這個女人與賢王關係非比尋常--她是賢王的母親,梅妃。”
賢王的母親?蕭玉朵之前雖有這個猜測,但如今證實後,心裡還是非常震驚。那個女人曾說她的孩子應該長大的,竟然指的是賢王?
“梅妃就賢王一個兒子嗎?”蕭玉朵想要確定一下。
薄掌使點點頭:“是,梅妃就生下賢王一個人,不久之後她就暴薨了。”
暴薨?蕭玉朵心裡又是一頓--這個消息一樣的令人驚訝。梅妃的死認定是暴薨,就是突然死亡,具體什麼原因,不得而知。
但自己夢中,梅妃明顯是被人所害,舌頭被拔掉,還用了小鬼來看守禁錮,這其中必有隱情。
蕭玉朵微微傾了傾身子,往前靠了靠,道:“您能爲我講講梅妃麼?”
薄掌使似乎有些顧慮,猶豫了一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了蕭玉朵,才嘆口氣道:“我今日說的,希望王妃自己知道就好,莫要出去告訴別人,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先皇都已經駕崩很久了。”
蕭玉朵忙點點頭,靜聽下文。
“其實梅妃本是宮外的女子,當時據說已經有了夫婿,可先皇出宮見了愛的不行,所以強行將梅妃帶回宮來,寵愛異常。四年後,誕下了賢王,不過在她二十七歲時便暴薨,具體原因衆人都諱莫如深,有消息說她難忘舊情,去私會了之前的夫君,被皇上下令處死了;也有人說梅妃不過失寵了,死於宮鬥之中,到現在也就成了謎團。”
薄掌使說到此處,嘆口氣,搖搖頭,表示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