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朵含笑走到沐棠跟前,看着他激動萬分,輕聲道:“二叔父,不好意思,你現在中風了,實在不適合去耍刀弄棒,就有侄媳婦代勞了。雖說當初我是比較看好你的,最起碼覺得你姓沐,即使你和大房有什麼不和,也屬於人民內部矛盾,我們自己可以解決的。可我忽然發現你不是這麼想的,你佔用了大部分兵力,卻準備要看我夫君怎麼死。你應該慶幸自己只是中風,不然,我可不能保證還會用正常的手段對付你--放心,這病要不了命,就是需要你花些時間好好考慮一下以後和大房怎麼相處,我蕭玉朵不算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我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是一條生存準則。好了,會有人好好照顧你的,你不要激動,據說這個病要心情愉悅纔會慢慢好轉,再見。”
說完,蕭玉朵在沐棠口歪眼斜的哼哼的激動中,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蘇天寒見她出來,立刻交代沐棠貼身士兵如何照顧沐棠回京城事宜,同時快速寫了一封信,派可靠之人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向沐雲放簡單稟告。
不一會兒,沐棠用馬車拉着,隨同和他一同中風的兩個貼身心腹,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隨後,他帶着一萬士兵,去玉陽城內和守城主將做了一個交代後,就下令剩下的七萬士兵立刻開拔,目的地--善山。
終於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蕭玉朵心裡舒爽無比,騎着蓮花走在隊伍前面。
說起蓮花,這是蕭玉朵才發現,蓮花的傲嬌是有資本的,若是跑起來,它可以輕易將別的馬拋在身後,無論跳躍,飛馳,它的高度,幅度都超出別的馬一大截。
好吧,這個傢伙就像某人,整天拽的拉着冰山臉,實際卻是一身武膽,謀略過人。
就在第二天一早,沐雲放的委任狀也到了。
蘇天寒立刻召開軍中將領範圍最大的一個會議,從百戶長到千戶長到各路副將,統統召集過來,當衆將沐雲放的委任狀宣佈一遍。
在這次委任狀中,沐雲放肯定了蕭玉朵和蘇天寒的功勞,任命蘇天寒爲東路軍大將軍,全權代理軍中所有事務,而蕭玉朵則被正式任命爲東路軍左翼將軍,負責七萬人的兩萬五千人,而小圖正式成了副將,依然跟着蕭玉朵,在左翼軍中。
蘇天寒告訴了大家目前的形勢,已經沐棠因爲的病被換的事實,鼓勵衆人建立軍功,爲國效力。
蕭玉朵冷眼看衆人的反應,感覺蘇天寒的話起了作用,心裡也就放下來了,等會議結束後,她將送信的雨珍叫到自己身邊,低聲道:“你回去告訴世子爺,是我不好,推薦沐棠做將領,差點闖了大禍。”
雨珍搖搖頭,道:“世子妃多慮了,世子爺聽世子妃火燒敵營,兵不血刃就擊退十萬雄兵,高興都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呢?他也一樣沒有想到沐棠會這樣做,直接說中風太及時了……”
“是我暗中做了一點手腳,讓他暫時消停些日子,你可不要告訴世子爺,不然又說我使詐,狡猾了--還有,要他一定保重,我一定會及時趕過去的。”
時間緊急,不管是沐雲放還是自己都沒有什麼時間寫信,也只有口頭傳達一下自己的關心了。
雨珍點點頭:“世子爺也要我告訴您,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許做危險的事情,不要讓他擔心……”
“知道,路上小心。”蕭玉朵擺擺手。
雨珍也不耽誤,直接飛身上馬朝遠處馳去。
他現在已經在善山以逸待勞了吧?四萬人要打算怎麼對付錢存仁呢?--蕭玉朵發現,和沐雲放幾日不見,思念竟然像草一樣爬滿了自己的心房,只要休息他就會悄悄跑出來,在她腦海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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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緊急,蕭玉朵建議將七萬人進行快速整編,挑選精兵一萬,急行軍趕往善山,剩下的可以隨後趕到。
蘇天寒立刻同意,所以用了半日時間,將軍隊快速整編,整理出來的一萬精銳他力排衆議,交給了蕭玉朵和小圖。
“我知道你可以的,雖然你是女流,雖然你沒有經驗,但是你的天賦與膽量已經超過了太多的人--你放心,我沒有任何偏心,你只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不要讓我後悔這個決定就好。”
蕭玉朵努力掩住自己的感動與感激--自己對自己是有信心的,雖說平時自己偶爾也不靠譜,但關鍵事情,原則問題,自己是清清楚楚的--蘇天寒看的出自己想要急着去支援沐雲放,也肯定了自己的能力,所以想給自己一個展示的機會。
她緩緩合住雙手,抱拳道:“蘇將軍,我蕭玉朵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蘇天寒笑了笑,低聲道:“玉朵,我們兩個都是需要證明自己的人,現在有這樣的機會,何樂而不爲呢?”
軍情緊急,蕭玉朵也不多說,千言萬語凝成一句話:“我們善山見。”
當下,崔凝煙便整頓精兵,帶好口糧,騎馬直奔善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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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地距離善山近五百里,蕭玉朵只一日功夫便基本趕上了之前敗退的十萬軍隊。
探子送回來的消息,稱對方一路搶劫糧食,雖然也有後繼糧食,但也不夠維持軍隊,已經開始出現逃兵,實際兵力已經不足七萬。
蕭玉朵將小圖還有另外一個副將叫到自己跟前,開始商量。
“這股軍隊,若是道了善山,又是錢存仁的助力,我們與其奔赴到善山才和唐門對峙,不如將他們消滅都在路上,這樣也就是對善山進行了間接支援,衆位看如何?”
一個姓趙的副將,思考了一下,點頭同意蕭玉朵的想法,不過又問道:“如今我們有一萬人,要如何應對七萬人?”
話音一落,衆人都看着蕭玉朵。
“辦法總會有的,”蕭玉朵淡淡一笑,攤開地圖,對小圖和趙副將道,“現在我們位於敵軍西南方向,今晚他們應該會在這裡休息,補充給養,明早繼續前進--他們已經連續趕了兩天一夜,士兵體力需要恢復,不然即使到了善山,也是強弩之末,小圖除了你的那一路,暫時也帶上我這一路,今晚我們也調整,注意警戒防範,我好好想想辦法。”
交代完畢,探子又回來說地方軍隊開始紮營。
蕭玉朵看看天色,時間已經是傍晚了,也命令軍隊紮營,休息。
安頓好軍隊,蕭玉朵又暗自交代了小圖,千萬警戒之類,便換上夜行衣帶着雨雙還有兩個侍衛悄然離開軍營。
兩人騎馬乘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覺摸到了敵人的後面。
前面大約五里是個村莊,不過因爲戰爭的破壞,顯出一片衰敗,敵人大將鄒光將軍隊的大營紮在了這裡。
“主子,您打算怎麼辦?”雨雙看不出蕭玉朵想要做什麼,心裡着急,擔心着,忍不住問道。
蕭玉朵從包袱取出幾個手掌大的黑色牛皮袋子,交給雨雙,還有令外一個侍衛又對那兩個侍衛道:“你們在這裡候着,不要暴露就好。若子時我們沒有回來,你們就回去報告小圖以及趙副將,叫他們明日按照計劃繼續跟隨這敵軍,你們可以在後面尾隨,以隨時接應我們。”
“將軍,你是要……”那侍衛非常吃驚,看蕭玉朵的意思,是要和雨雙進敵營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們不要多言了,按照我的命令執行就好。”蕭玉朵交代清楚,給了雨雙一個眼色。
兩人便帶着十二分的警惕,朝敵營摸過去。
兩人攀上了屋頂,悄悄靠近村莊的中心,那裡空地比較大,營帳基本都搭在那裡。
蕭玉朵居高環視,發現村落已經空了,沒有什麼百姓的身影,而且房屋基本被燒被毀,也不知道是這些軍隊的結果,也不知道是百姓逃跑之前焚燒的結果,總之滿目瘡痍。
“你們兩個去抓兩個舌頭過來,我們要他們的衣衫。”蕭玉朵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不過沒有和別人說明。
兩人立刻領命而去。
不管雨雙還是那個侍衛,兩人都是武功頗高的人,所以蕭玉朵沒有出面,只呆在屋頂上等待。
很快,兩人回來,手裡拿着敵人的衣衫,還有手牌。
蕭玉朵也不多話,直接將衣衫換了,又用灰土將自己露出來的手臉抹上,對侍衛道:“你暗中接應我們……”
雨雙和她此時都是敵兵的裝扮,外面還罩着犀牛皮鎧甲,衣服厚實的很,侍衛前後左右看看,似乎和那敵兵沒有什麼區別,只要兩人不露出女子身份--現在敵方士兵每個人都是灰頭灰臉。
蕭玉朵帶着雨雙進了軍營,雨雙暗暗點了點蕭玉朵道:“這兩人在一處,都是負責燒火的,兩個人是老鄉……”
做飯的?蕭玉朵不由一喜,正好,自己就需要這個身份。
蕭玉朵看看手牌--尼瑪,這個人竟然叫王狗蛋!號碼是34
這什麼破名字!
“三十四,快點,撒潑尿竟然這麼久,老子還等你添柴呢!”蕭玉朵剛一靠近做飯的地方,就聽一個黑臉大漢罵罵咧咧。
她看了看鎧甲上的數字,默默跑過去趕快蹲下燒火。
雨雙也是一樣,挨着崔凝煙,動作利索地開始弄柴火。
蕭玉朵面前這口鍋直徑最好有一米五,裡面清湯寡水煮着一些野菜葉子還不多的米粒,此時正咕嘟咕嘟冒着熱氣。
和這樣的鍋一樣的,一字排開大約有三十口,蕭玉朵一面勤快地添火,一面看着周圍的情勢,終於,自己身邊沒有人了,之前罵罵咧咧的那個人已經去一邊吧嗒吧嗒抽菸去了,還和另幾個人說着話。
“就照這膳食,只怕逃兵還會有……”
“行了,你不要命了?!”另一個人急忙阻止道。
那人不甘心地回頭對蕭玉朵道:“火小一些,你用勺子攪攪!”
機會來了!
蕭玉朵立刻起身,一面用勺子攪着,臣別人不注意,將自己帶在身上的牛皮袋解開往鍋裡倒了一些,同時她無比勤快的開始攪自己身邊的幾口鍋,都找到機會往鍋里加了料。
雨雙自然會意,也和蕭玉朵一樣,無比勤快的開始攪着鍋裡的野菜粥。
兩柱香不到,差不多有二十鍋都被加了東西。
還有十多口沒有加,蕭玉朵想了想,又悄悄拿出兩個不同的牛皮袋,快速端詳了一番,交給雨雙暗中道:“加緊時間……”
不過,她們行動的雖然迅速,軍隊也開始吃飯了,衆目睽睽之下,她們不能在下手,不然是自己作死了。
“你們的碗呢,快點!”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拿着勺子的指着蕭玉朵和雨雙,道。
蕭玉朵一頓,忙從身上取下老老實實跑過去。
“吃飯也不上點心,一會兒連着也沒有了。”那人口氣緩和了一下,給蕭玉朵盛了大半碗。
雨雙也沒有逃脫。
兩人一人盛了一碗,走到一邊,蹲在地上,雨雙一面艱難地吃着,一面低聲道:“世子妃,這是什麼毒藥?可有解藥?”
蕭玉朵眉頭的川字可以夾死蒼蠅--該死的,把自己也算計進來了。
她搖搖頭,低聲道:“少吃……”
幸虧夜色濃了,火把雖然亮着,但畢竟她們兩人在拐角,所以吃了很少,其他的都悄悄倒掉了。
晚膳過後,大將軍命令傳了下來,叫士兵立刻休息,明日丑時開拔。
蕭玉朵和雨雙趁機溜出軍營,奔到那個侍衛守候的地方。
“世子妃,到底什麼毒藥?”雨雙好奇至極,一自己試吃的效果來看,應該不是立刻發作的,可能有潛伏期。
蕭玉朵給了兩人一個示意,道:“邊走邊說--其實不是毒藥,而是瀉藥。”
“瀉藥?!”這回雨雙和侍衛同時驚訝至極,失聲問道,冒了這麼大的風險,就是進去下了瀉藥?可若是被對方抓住的話,後果根本不堪設想。
“你們放心,這種瀉藥比較特別,沒有藥物可緩解,必須要臥牀休息三個月往上,纔可以漸漸好轉。”這樣的話,這個軍隊的戰鬥力就基本沒有了,“你們可能好奇爲何我沒有下毒藥。你們想想,他們不過是底層的士兵,哪有不聽命將軍的道理?所以真正該死的是存心挑起事端的人,而不是這些可憐的士兵。同是大梁子孫,何必趕盡殺絕?”
雨雙目光不由多看了蕭玉朵幾眼--這樣的蕭玉朵真的很陌生,光輝高大,足智多謀,用了匪夷所思的辦法,輕易打敗數萬勁敵,真是太神奇了。
“世子妃,您的胸懷真是太寬容了,爺的眼光真是太好了……”雨雙忍不住讚了一句,接着又道,“最後瀉藥不夠,您又上了何藥?”
“那個啊,我師父的說明書上註解的是暫時失明的藥,也一樣無藥可解,半年之後自行恢復--如何?我這個師傅可真是拜對了,七公主不讓師父跟着我,但他的江湖術士的特長在我這裡發揮到了極致。”
蕭玉朵很難說自己這個手段光明,但戰場上,哪有什麼正道歪道?自己的處罰點是好的,這些士兵直接不用打仗了,也不用丟了性命,自己這邊還減輕了負擔,一舉兩得,多好。
等蕭玉朵騎馬帶衆人回去,已是夜半時分。
шшш ▲ttκa n ▲co 小圖沒有睡,正在焦急萬分地等着消息。
看見蕭玉朵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忙迎上來問道:“如何?你去做什麼了?”
蕭玉朵笑了笑,並沒有接對方的話,而是問道:“我的乾糧呢?好餓……”
小圖忙叫人拿吃的過來,又遞過水袋。
因爲擔心暴露行蹤,蕭玉朵這邊的士兵並不生火做飯,所以也沒有熱水喝。
“敵方丑時開拔,到時我們看看什麼情況。”她一面說着,一面艱難的嚥着鐵一般的炊餅。
小圖看着她,心裡忽然就涌出了濃烈的疼惜。想着她在京城時,嬌顏如花,吃的穿的都是精細精美,而現在--
她竟然沒有一絲抱怨,而是樂觀無比,充滿了向上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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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一些炊餅,蕭玉朵小睡了一會兒。
大約在寅時,前去探看的探子終於發回了最新的消息--鄒光的軍隊剛剛開拔不就,就緊急停止,然後亂成一鍋粥。
小圖和趙副將等聽到這個消息高興萬分,面對這個神奇的局面,他們都想知道蕭玉朵怎麼做到的。
意外蕭玉朵還在睡覺,所以解釋權就交給了雨雙。
“……事情就是這樣,蕭將軍似乎從鶴老那裡得了不少奇怪的方子,你們也知道鶴老是何許人也,他曾經去魏國,一包藥讓皇宮裡常飲用碧泉水的皇族泄了三個月,是一個不能得罪的江湖老術士……”
原來如此!
“只所以沒有用毒藥,蕭將軍也解釋的很清楚,都是大梁百姓,無辜受牽,實屬可憐,所以只要解散了鄒光的軍隊就可以,目的就達到了。”
小圖知道蕭玉朵對那晚火燒地方軍營造成了士兵死難耿耿於海,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並不想犯太大的殺戒。
這樣想着,他的心裡那股奇怪的暖流就更明顯了,目光也不由看向蕭玉朵休息的那帳子。
等蕭玉朵醒來,聽了彙報,便和小圖等商量,準備繼續觀察鄒光軍營的動向,以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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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日近黃昏,最新消息已經傳來。
鄒光軍心大亂,十之八九的士兵已經出現拉肚子現象,他以爲是瘟疫,已經趕走不少,還有一部分士兵忽然失明,原因不明,鄒光重新整頓軍隊,只帶了四千人,作爲精銳,準備出發。
“小圖,軍隊立刻休息,夜半出發,我們將鄒光消滅在前五善山的路上!”蕭玉朵知道這纔是即將要戰鬥的時機。
小圖立刻傳令下去,軍隊繼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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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蕭玉朵帶領着一萬精銳,箭一般在月色中無聲穿行,疾馳如電。
最終在近正午時分,終於趕上了鄒光的軍隊。
對方正在行進,蕭玉朵快速和小圖還有趙副將敲定了進攻方案後,由小圖和趙副將分別爲左翼與右翼,分別朝鄒光從前後方向攻過去。
而蕭玉朵立在高坡上,冷靜的觀察着戰場的變化。
她並沒有派出所有精銳,只叫小圖和趙副將各自帶了三千人馬,這也已經綽綽有餘了。
她背後的大旗一個大大的“蕭”字,迎風招展,非常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