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們當作要去見皇上?”蕭玉朵還以爲鶴老是拿皇上來壓人的,誰知對方要動真格的。
鶴老坐在馬車上,氣鼓鼓地道:“這件事我定要和皇上好好說道說道,皇上知道太子有些喜好女色,他一直認識是男人的通病,可如今他連大臣的夫人都想沾手,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簡直欺人太甚……”
沐雲放自從出現,俊臉就陰沉,渾身煞氣環繞,此時緊緊握着蕭玉朵的手,低聲道:“這件事我不會善罷甘休……”
鶴老目光迎上沐雲放,勸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誰受了這樣的羞辱也不甘心,不過現在進宮,你莫不可衝動。”
“我知道,鶴老放心。”沐雲放靠在車壁上,看了蕭玉朵一眼,“這個仇我記着……”
總有一天會找回來。
由於有鶴老,所以入宮一路暢通無阻。
皇上此時正在他的寢宮閒坐,聽鶴老來了,忙道:“請鶴老進來。”
不多時,他便看見鶴老帶着一隊青年男女低着頭走了進來。
鶴老行禮完畢,沐雲放和蕭玉朵雙雙跪倒參見。
“嗯,平身吧,”皇上沒有多少表情,淡淡示意兩人免禮,頓了頓,對鶴老道,“這就是那女子?”
鶴老一副平靜的樣子,點點頭:“正是,皇上,這就是老臣剛從東宮帶出來的女人,旁邊這位便是女人的夫君--平陽王世子沐雲放。”
皇上聞言,修眉一挑,看向沐雲放,眼底滿是挑剔,隨即又看相蕭玉朵道:“擡起頭來,朕倒想看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視線落在蕭玉朵擡起的臉上,立刻驚呆了,往下的話也竟然忘了說!
沐雲放和鶴老都察覺出了異樣。
沐雲放的心不由一揪,這皇上不會看到蕭玉朵美豔竟然也動了歪心思吧?若是那樣--沐雲放緊緊握了握拳頭,俊臉更加嚴肅。
“你是哪裡人氏?……”皇上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問了一句,連聲音都似乎微微顫抖着。
蕭玉朵不知道皇上怎麼會突然問這個,便大方回道:“回皇上,臣婦本是京城人氏,去年嫁給平陽王世子,就一直居住在平陽。”
“你的母親……”皇上欲言又止問了一半,但那抹急於想知道對方下落的樣子卻明顯不過。
這回不僅蕭玉朵,沐雲放和鶴老都奇怪了,不過看樣子不是看上了蕭玉朵,所以沐雲放心裡暗暗鬆了一下。
“家母很早就去世了。”
“哦,……”皇上有些失落,有些失神,哦了一聲,目光又落在蕭玉朵的臉上。
“咳咳,”鶴老一看其中可以有蹊蹺,不過自己帶着蕭玉朵和沐雲放進宮,可不是這個目的,便乾咳一聲,“皇上,太子將平陽王世子妃拘在東宮,此舉實在欠妥,若不是老臣和世子去的及時。只怕……”
皇上回神過來,皺了皺眉頭,問道:“那逆子怎還沒有來?”
三個人都不做聲。
沐雲放忽然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抱拳道:“皇上,太子明知蕭玉朵是臣的妻子,還執意將她禁錮,還請皇上爲臣做主。”
皇上這時將眸光才真正又落在沐雲放身上,緩緩道:“朕會給你一個說法--你來京多久了?”
“二十餘日,臣隨妻子回京會寧,拜見岳父大人來了。”沐雲放如實回答,然後又道,“臨行前,蘇帥囑咐臣等時間拿上皇上的命令。”
“你在蘇權的手下?怎麼朕從未聽說過你呢?”皇上帶出了一絲不屑,身子往後靠了靠,
蕭玉朵擡頭看了看沐雲放。
對方的眼神充滿了信任與支持。
爺,妾身會不會給你捅婁子?
傻瓜,不管你做什麼,爺都在你身邊。
蕭玉朵轉頭看向劉莊,走前一步,盈盈下拜,道:“臣婦見識有限,皇上讓臣婦說,臣婦從命。不過說之前,臣婦求皇上開恩,若是臣婦說的不中聽,不要治臣婦的罪,就當臣婦是無知婦人,說了幾句傻話,可以麼?”
說話之前做這麼多醞釀,這是無知婦人麼?劉莊暗暗腹誹,點點頭,很灑脫地一揮手:“朕恕你無罪,說吧。”
蕭玉朵這才放下心來,含笑道:“謝皇上開恩。今日這件事爲何臣婦會不高興?最根本的原因並不是僅僅因爲臣婦失了面子,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罷了。太子地位何等尊寵,高貴,最重要的,還是大梁未來的國君, 可是竟然在大街之上做出如此有傷風化之舉,實在給皇家抹黑;臣婦向太子表明身份後,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揚言要將臣婦收進東宮,若只是僅僅禁足,實在是寒了臣子的心……”
劉莊沉默了,只靜靜看着蕭玉朵有條不紊連續不斷地說話。那神情舉止,活脫脫就是某人的翻版。
“那你說,怎麼辦合適?”劉莊目不轉睛看着蕭玉朵,柔聲問道。
蕭玉朵發覺皇上對自己似乎有些自己不能理解的感情,不過並不是男女之情,這就令人放心多了,不然在古代被皇上老兒盯上可不是好事一件,自己不想穿越來和一個老頭髮生什麼。
鶴老和沐雲放暗地都爲蕭玉朵捏了把汗。
她淡淡一笑:“皇上聖裁,皇上自有明斷,臣婦若胡言亂語就是越俎代庖了……”
自己又不傻,若是自己說出一個辦法不符合皇帝的心思,豈不是得罪了對方?
劉莊也不傻,看蕭玉朵之前侃侃而談,而最後卻推託自己可能會胡言亂語,就是給自己面子。
所以他淡淡一笑:“丫頭,朕看你一點都不傻。這個沐雲放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嗯,夫君也常說我是他的福星。”蕭玉朵沒心沒肺地笑了笑,橫着眼眸看了一眼沐雲放,又回頭看着劉莊,道,“不過今日的事情,臣婦這個福星的特質沒有了,都快要變成災星了呢……”
“你放心好了,朕會給你一個說法,朕會叫他給你道歉,並且寫一份自責書,並且自責書。”
蕭玉朵一聽要太子給自己道歉,忙搖手道:“皇上,道歉就不必了,一來太子是皇族之人,哪有給我這個臣婦道歉的道理?第二,太子將來是要登上大寶的人,若是因爲這件事,太子不高興了,那將來臣婦和夫君都堪憂啊。還是算了吧……”
沐雲放額頭滑過幾條黑線,這個蕭玉朵真是--不給皇上留面子。
就在這時,正好之前去東宮的公公回來覆命,說太子在外求見。
“叫他滾進來。”劉莊臉色直接拉了下來,沉聲命令道。
蕭玉朵起身站在沐雲放身邊,趁機低聲問道:“爺,我剛纔說話可有唐突之處?”
“沒有,你說的很好。”沐雲放無條件的支持道,想了想,又道,“以後要注意,莫要將所有情緒都帶在臉上,被人一看到底。”
蕭玉朵忙點點頭,低聲道:“知道了,爺。”
就在這時,蕭玉朵忽然發現什麼物件從外面滾了進來,一看,竟然是劉清軒真的滾了進來。
“哈……”蕭玉朵剛忘情地笑了一聲,忽然意識道這時皇宮,立刻捂住嘴巴,發現皇上龍目涼涼掃過來,她努力做出一個不適的表情,一隻手又捂住了肚子,“皇上臣婦肚子疼,容臣婦喘喘……”
說完,她蹲下身子面朝後面,眼角掃着劉清軒正灰頭土臉滾的歡,心裡幾乎笑到內傷--這個蠢貨,不,這充分說明了古代帝王的一言九鼎。
劉莊看劉清軒真的滾了進來,臉色更難看了,自己不過說了一句氣話,他竟然真的滾進來了,這個丟人現眼的混賬!
滾進來的劉清軒,看位置差不多了,忙給皇上行禮:“兒臣叩見父皇。”
“你今日做了什麼,給朕老實交代。”劉莊的語氣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鶴老看這架勢,忙對皇上道:“皇上,老臣這就帶着徒兒先下去了。”
“不必,犯了錯,就要承擔,”皇上指了指沐雲放,對劉清軒道,“你可知道你強行帶回府中的女子是誰?她是平陽王世子的世子妃,你竟然臣子的妻子不放過,簡直混賬!你是太子,是將來大梁朝的皇帝,卻要霸佔臣子之妻,你簡直丟盡了朕的臉面。”
“父皇,兒臣知錯了,求父皇饒了兒臣這一回……”劉清軒說着話,眼眸掃向蕭玉朵,發現蕭玉朵身邊一個美豔絕倫的男子,一臉清冷看過來,眼底甚至還帶着煞氣,心知對方應該是平陽王世子--怪不得這個女人不願意跟自己,原來這平陽王世子,還真有一副好皮囊。
沐雲放看到對方嘴上雖然說着求饒的話,但看向蕭玉朵的眼神依然不地道,恨不得上去將對方打個半死。
蕭玉朵作爲當事人,自然也感覺到了對方的色眼,不由狠狠瞪過去。那冷若冰霜的樣子自帶着風韻,又讓劉清軒心動不已。
劉莊坐在尊位,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不由怒火中燒,可面上還不能打太子的臉,畢竟他代表的是皇族。
“知錯了?朕告訴你,若你一直不知道收斂,這大梁的江山,朕還真不放心交道你手上。現在,你立刻回到東宮,禁足一個月,好好反省你的行爲,再給朕交一份自責書,讓朕看到你的誠意。還有,你現在就給平陽王世子妃致個歉。”
劉莊最後還是叫劉清軒給蕭玉朵道歉。
劉清軒轉身看着蕭玉朵,慢慢走到她跟前,微微作揖道:“今日本宮唐突了世子妃,讓你受了驚嚇,本宮不對,在這兒給你作揖了……”
蕭玉朵雖然知道他並不誠心,但在皇上面前,她也只得冷着臉微微福身道:“即爲人君,就應該有人君的風範。”
劉清軒深深看了蕭玉朵一眼,又將眸光轉向沐雲放,帶着一抹意味深長,卻沒有說話,轉身走到皇上座前,又道:“兒臣今日是在荒唐,完全是看見世子妃世間少有,一直忘乎所以,以後絕不敢再犯……”
劉莊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道:“回去吧,好好反省。”
劉清軒挺直腰板,在臨走時看了蕭玉朵一眼,似乎在告訴她,看到了沒有,皇上也不會將我怎麼樣。
蕭玉朵手心緊緊攥在了一起。
“好了,你們先回去吧,沐雲放三日後進宮來見朕,帶上你的世子妃。”皇上示意蕭玉朵和沐雲放先回去,將鶴老留下。
沐雲放和蕭玉朵行禮後,緩緩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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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後,劉莊的臉沉了下來,直接問鶴老道:“怎麼回事,你這個徒兒從哪裡來的?”
鶴老以爲他會質問自己爲何將沐雲放和蕭玉朵帶進宮,沒有想到對方會先問這個。
“回皇上,老臣也是偶然見到了平陽王世子妃,見她資質聰明,所以一時興起,才收爲徒弟,至於她從哪裡來,剛纔她也說了,本是京城人……”鶴老恭恭敬敬,態度很認真爲皇上解釋道。
劉莊聞言,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就像一個模子出來的……”
鶴老也很好奇,不知道對方所指具體何事,便低聲問道:“皇上是說玉朵和哪一個人很像麼?”
劉莊點點頭,想了想,身子往鶴老這邊挪了挪,低聲道:“這丫頭很像朕早年遇見過的一個故人,不過這個故人在大理,並不在京城--真的很像,無論相貌還是舉止,甚至是聲音,就像一個人似的……怎麼回事?……”
鶴老觀察皇上的表情,完全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之中,似乎這個故人在他心裡的分量有些不一般。
“老臣去幫着調查一下?”鶴老也算善解人意,看皇上有些失魂落魄,便提了一個建議。
劉莊聞言,沉默了片刻,還是搖搖頭:“算了,丫頭不是說了麼,她的母親早逝,只有她父親再世--只是朕有些奇怪,她怎麼會千里迢迢來京城呢?難不成是十幾年前的那個變故也讓她受到了牽連?既然來到京城,她爲何都沒有來找朕?……”
鶴老心裡將對方會所的信息極快的進行加工處理,明白了皇上爲何會對蕭玉朵另眼相看,不斷和對方說話,這都是有緣故的。
對於皇上的喃喃自語,鶴老很有眼色地保持沉默。
“老鶴,這個太子是不是真的太差了?”看鶴老沉默了好一會兒,劉莊終於將話題放在了劉清軒身上。
“皇上,對於評價皇子們的話,老臣真的不能多說。”鶴老直接推手,自己又不是傻子,本來對方心裡明鏡一般,自己何必多言?
劉莊有些不爽,又白了鶴老一眼,幽幽道:“你說你,越來越狐狸一般,帝師,帝師,你就這樣給朕當師?現在內外都沒有別人,公公們都不在了,你還不說幾句實話!”
鶴老這才斂起笑容,很鄭重地抱拳道:“皇上,恕老臣直言,如今太子黨和義王黨勢同水火,整個朝廷處在中間的實在不多,老臣是擔心,他們遲早……”
鶴老不做聲了,以後的內容皇上也自然可以猜出來。
劉莊龍目射出兩道精光,然後身子靠在寶座上,微微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依你看,朕該如何做纔好?--你這個帝師也發揮一下作用。”
“要避免將來的那個局面,最好的辦法就是雙方不捧,時不時打壓一下以保證施禮的均衡,還有就是大力啓用中間派以平衡朝堂……”
“太子荒淫好色,不是一個好皇帝,義王急功近利,結黨營私,野心不小。這些朕不是不知道,可你也看到了,朕年歲已高,子嗣稀薄,朕也想廢了太子,另立儲君,可這件事牽連甚廣,朕根本不能輕舉妄動……”
劉莊此時也露出一抹憂傷。
鶴老知道這是皇上的真情流露,心裡也跟着嘆口氣,緩緩道:“皇上,這件事是牽一髮動全身,可長痛不如短痛。這個瘡不剜掉,遲早會危急根本啊……”
“朕手中可用之人實在不多,尤其是軍隊將領,更是缺的厲害,”劉莊說着,忽然問道,“那個沐雲放真如丫頭說的在北地家喻戶曉?之前朕怎麼就沒有聽過呢?你也不曾提起?”
鶴老聞言,忙作揖告罪道:“老臣不是有意相瞞的,只是對方身份有些尷尬,所以才一直沒有說,何況老臣也沒有去過北地,所以不是真的熟悉。至於皇上爲何對此人一點都不瞭解,可能是……有人不希望您知道他吧?……”
最後一句話,讓劉莊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才陰鷙一笑:“是麼?那朕更要親自看看這個沐雲放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了。你給我寫個手諭,直接交給蘇權,叫他將沐雲放的表現以及所立戰功,一一稟告上來。”
“是,皇上英明。”鶴老忙拍拍馬屁。
劉莊睜開眼眸,看着鶴老緩緩道:“平陽王是開國功臣,這個爵位到如今已經三世了……時間真快……”
鶴老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多說什麼。有些事不宜說的太早,不然可能會起反作用。
蕭玉朵和沐雲放從皇宮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脫胎換骨一般,說不出的輕鬆。今天的算是有驚無險,值得慶祝。
“爺,今日朕的謝謝你,若不是你及時趕過來,我只怕凶多吉少。”蕭玉朵誠心想沐雲放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
沐雲放緊緊挽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目光深沉而悠遠,淡淡道:“做什麼要道謝?你若遭了不測,我也不可能好過。你是我的人,別忘了。今日的羞辱他日我定會百倍奉還……”
此時沐東已經將馬車準備好,在不遠處等着,兩人便上了馬車,一起回到了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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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府中,蕭玉朵就將小圖請到了廳裡,讓他和沐雲放見面。
此時,小圖已經沐浴更了衣,連頭髮都已經搭理過,端的是一個英挺的青年。
“小圖,這是我的夫君,平陽王世子。”
小圖雖然記憶沒有了,但必要的規矩還是懂的,所以他給沐雲放躬身行禮。
沐雲放仔細觀察了對方几眼,但見對方眼神迷惘,卻不乏清澈,五官秀挺,身材魁梧,是個練家子,便心生一分警惕--這也是他作爲軍人的基本習慣與素養。
“今日多謝你出手相救,”他將自己的警惕掩藏的嚴嚴實實,和對方行禮,並表達了自己真誠的感謝之情,“玉朵說你有些想不起自己的事情,今後可以暫時留下,直到你想離開或者回憶起自己的事情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