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動力跟忠誠度一向是李青竹所自豪的依仗之一。不過片刻功夫,他就將山洞裡所有的油布氈子皮毛毯子都給劃拉起來了。正當他要進行下一步的時候,李青竹伸出胳膊攔住了他。
擡眼似笑非笑的瞅着玄烈,李青竹開口道:“王爺,既然大家合作,就得都拿出點兒誠意來。這事情,不能只我家木二自己做吧?”目光微微地從玄烈身後那一打壯漢身上掃過,她下巴微昂,喊道:“你出幾個人,去把洞口的石頭搬開吧!”
李青竹說話間帶着點兒命令的口氣,這讓玄烈的心情很不好。但是沒辦法,誰讓現在他得靠人家的爹活命呢?目光微沉,玄烈凜聲道:“秦律,你帶幾個人過去,把石頭搬開。”
“是,屬下遵命!”秦律躬身應道,然後便隨手點了幾個狀態還比較好的親衛上場幹活。
玄烈目光凌然的看着李青竹,揹負在身後的雙手緊握,“不知夫人還有什麼吩咐?本王手下人多,定能替夫人解憂!”
李青竹抿抿乾裂的嘴脣,微晃晃頭,慢吞吞的道:“不必了,人多有時候也沒用。能力纔是關鍵!我有木二就夠了,王爺你還是留着自己用吧。”剩下幾人如今都是外強中乾型,她自己都能幹掉。嗯,秦律他們搬完石頭消耗完精力,也就沒什麼威脅性了。如此一來,她根本不用擔心玄烈來個最後的大逆襲……
玄烈臉一沉,心裡暗罵,去你孃的能力!人多也是優勢,本王手下就是再沒用,合夥撲上去也能壓倒你。咦不對,眼神從剩下的幾人身上掃過,玄烈面色難看的盯着李青竹。重重的哼聲道:“你防備我?”
李青竹笑眯眯的點頭,“可不是?”
玄烈面上的複雜之色一閃而過,壓抑着怒氣道:“爲什麼?”秦律他們若是倒下,他連從李青竹他爹手裡逃命的機會都沒了。“本王以爲,在某些問題上我們是達成一致的。”而且,他從沒想過李青竹還有這種心機。
李青竹驚訝的看着玄烈,問道:“你生氣了?我以爲你心裡最是清楚我這麼做的原因呢。你居然問我爲什麼,真是好稀奇捏好稀奇~~~”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在玄烈身上打轉,李青竹一臉古怪的盯着玄烈打量。
玄烈被李青竹那副“你腫麼這麼奇怪這麼白癡捏”的表情給看火了,他咬牙吼道:“說人話!”
李青竹抖抖身子。收斂了臉上的奇異表情,乾脆的道:“好吧,我就是怕你最後想不開。想挾持我跟寶寶。爲了能讓你這個合作伙伴有條命在,沒辦法,本郡只能自己勞心勞力想轍了……”
玄烈愣了。艾瑪,他還真沒想過這一茬好不好?不過,現在再想什麼也沒用了。想到這裡。玄烈心裡就有些懊悔,你說他怎麼就不早想想呢。若是能制住李青竹,自己好歹還能撈回些本錢。可最後要是真被李青竹他爹給咔嚓了,他是死都不甘心啊啊啊!!!千辛萬苦越過大雪山,又被困在山洞裡四五天,最後不但劫不回目標人物自己還淪陷了。他這是圖了個什麼呀。
秦律的工作進度很慢。那兩塊石頭很重,現在又被大雪給埋起來凍住了。若是他這班兄弟都處在身體狀態的巔峰還好說,可問題是餓了好幾頓了。肚子裡除了雪花什麼也沒填過,最大的依仗——內力又不在。就是再給他三天時間,他們也不見到能把這兩塊石頭挪走啊……
掩在厚厚的衣物下的小肚肚又抗議的叫了幾聲,隱隱地下腹還有些疼,李青竹皺眉。心裡有些暴躁,看向秦律他們的眼神也越來越不耐煩。撓撓爪子。李青竹終是忍不住爆發了:“你他丫的以爲自己是隻羊呢,做什麼都軟綿綿的?!我擦,再給你們半個時辰,要是還幹不完,老孃就要了你家主子的命!”
玄烈眯眼,面色鐵青,“你拿本王威脅他們?”艹,幹本王什麼事?!還要了本王的命?真是躺着也中槍啊有不有~~~
李青竹扭頭,瞪眼,“你是他們主子,你的命比他們自己的還珍貴,不找你找誰?!”將懷裡的包子塞到木二手裡,上前幾步,提着裙子擡起小腳,朝着玄烈的小腿骨狠狠踹去。李青竹吼道:“丫的就數你最黑了,還以爲自己能清清白白坦坦率率做人?我告訴你,做夢!你他丫的就是最該被詛咒的壞銀!神也不會原諒你的……”
耳朵一動,李青竹轉身,目光兇狠的瞪着秦律幾個,張張嘴,沒發出聲音。好吧,剛纔吼太大聲嗓子累了~~~小手一指,下巴一昂,眼神一眯,都他大爺的趕緊給老孃去幹活!不然現在就滅了你主子!
秦律幾人望向玄烈,在得了自家主子的示意後,轉身奔着堅定無法撼動的大石頭去了。娘咧,連自己主子顏面都無法維護的親衛太悲催了有木有?
木二低頭瞅瞅懷中的小公子,又看看自家沮喪疲累的小姐,突然靜聲道:“清風散的藥性五天就解了,諸位可以試着運行一下內力。幾個周天過後,應該會有反應。”
秦律幾人均是一怔,隨即便盤膝坐下,開始調整內息。木二收回視線,恰巧撞上玄烈那複雜探究的目光。他面色不變,徑自上前幾步,守護在李青竹身邊。既然小姐算定今天爺會來,那他根本不必顧忌什麼。更何況,短時間內這些人誰也別想恢復到巔峰狀態……
幾個周天過後,秦律幾人果然感覺到細微的內力在經脈裡運轉。雖然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卻很是緩和了他們疲乏無力的現狀。而後,在精神跟內力的雙層作用下,他們終於不負衆望的將堵在洞口的兩塊大石給推開了。
石頭“轟然”倒地的一瞬間,明亮的光線就伴着刺骨的涼風一起呼嘯着涌進來。李青竹退後幾步,拽着披風上的兜帽遮好臉面。然後轉身接過木二懷裡的葉包子,給他緊了緊身上蓋的毯子,又小心地蓋住他的小臉。只留些點兒透氣的地方。這才衝着木二點點頭,沙啞道,“好了,快去點火吧。再等下去,爹爹該着急了……”
木二點點頭,抱起早就規整好的油布氈子走到外面,然後從懷裡掏出火摺子,便點了起來。李青竹抱着葉包子跟在後面,靜靜地站在山洞口等着。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風已經停了。只剩鵝毛般的大雪依舊飄飄揚揚的灑落人間。放眼望去,好一片美麗純潔的童話世界。可只有置身其中,才知道它的兇險跟惡劣。萬物同理。越是美麗誘人的東西,危險性就越大。
所謂油布油布,自然是因爲織物浸油而成。它防水防潮,卻偏偏易燃。這個在平時看來最大的缺陷,如今卻最受歡迎。木二很輕易的就將油布給點着了。只聽“譁”的一聲。絢爛的火花就竄了起來,然後連帶着上面厚重密實的氈子跟毛毛絨絨的毯子也燃了起來。隨後,一股濃烈的皮毛燒焦味兒就傳了出來。
李青竹退後幾步,將木二喊了回來。然後隨手指了個玄烈的親衛,說道:“你去,想辦法讓煙冒得大一點兒。我們這是爲了傳訊。可不是閒着點火玩兒的。”
那人一怔,旋即便扭頭看自家主子的意思。心裡卻是不停地吐槽,艾瑪。就算下一秒前來救援的人是你親爹,你也不能這麼使喚我們兄弟呀。誰就能說我們王爺沒人救了呢。親爹不來,還有兄弟呢……
玄烈擡手,示意自家下屬這個問題可以聽她的。然後便扭頭似笑非笑的瞅着李青竹,“夫人不是說。人多沒有用,能力纔是關鍵麼?可如今怎麼還是得用本王的人手呢?”
李青竹撇撇嘴。鄙視道:“術業有專攻啊,你的人要是什麼都幹不了還養了幹嘛,白浪費銀子不說,還顯得你這個主子木有能力木有眼光……”
玄烈抽搐,我擦,什麼都是你的理!還有,這浪費銀子關你屁事?爺有的是銀子,爺願意浪費……
許是玄烈手下這人本就是行伍出身,對於點菸傳遞信號什麼的很擅長。那堆火在他的操作下,很快就冒出了濃濃黑煙,直朝着天際飄去。片刻之後,就見東南方向的天空上綻開一道七彩亮光,隔着厚厚的雪簾,直接撞進李青竹眼裡。
李青竹一愣,隨即用胳膊肘撞撞木二,低聲道:“是咱們的人麼?”
木二點頭,“回小姐的話,應該是爺親自來了。”說着,木二便伸手抱過葉睿。自家小公子也是有些分量的,小姐體弱,抱久了肯定累的胳膊疼。
聽木二這麼說,李青竹心中那份期盼才篤定起來。她抿嘴笑着,小心肝兒歡快地跳着。是爹爹,是爹爹來了呢~自從臘月的時候離開帝都,在雒城過了糟心的年節之後,她就越發的想念爹爹和孃親,還有成伯跟娃娃,也越發的懷念當初在靠山村那段平安喜樂的日子。
衆人在洞口等了約莫盞茶功夫,就見一道墨色身影朝着這邊迅疾而來。玄烈等人皆是運起內力,暗自防備。來人的威壓太強烈,強烈到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卻還是讓衆人感覺到巨大的威脅。
在來人離洞口約三丈遠的時候,李青竹超於常人的眼力銳利的辨認出這個熟悉的身影。她嘴角上翹,裂開一個好看的弧度,眼角的淚珠卻是撲簌簌的往下掉。然後雙手提起裙子就衝進了雪地裡,跌跌撞撞的朝着來人奔去,嘴裡不自覺的呼喊:“爹爹,爹爹……”
李雲起一個縱躍來到李青竹身邊,恰好接住了她前撲的身子。還沒來得及看閨女有沒有受傷,就聽見了閨女傷心的哭聲。“爹爹,爹爹……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嗚嗚嗚,爹爹,我想回家,回家,我要娘,嗚嗚嗚,我要娘……嗚嗚嗚……”
李雲起手一頓,打橫將自家閨女抱起,溫聲道:“好,青竹乖,爹爹帶你回家,去找孃親,乖啊……”看着緊緊揪着自己衣襟,窩在自己懷裡哭得甚是傷心的閨女,李雲起的眼神寵溺而溫柔。擡起頭來,眼中的溫柔便瞬間消逝,只剩下慢慢地冷酷跟狠厲。
他抱着李青竹站在原地,靜默了幾秒,後面便趕過來一隊黑衣影衛。個個步履輕快,內功深厚,只在厚厚的雪層上留下淺淺的腳印。李雲起手一揮,寒聲道:“拿下。”影衛聽令,一躍而起朝着洞口的玄烈等人奔去。行動間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玄烈面色一變,急急地往後退了幾步,便停下動作,束手就擒。敵強我弱,不如暫避鋒芒,示敵以弱。而且,他覺得李青竹沒那麼容易讓他死。怎麼着,怎麼着,也得敲他點兒銀子神馬的纔會弄死他吧。玄烈張張嘴,還沒來得及喊出李青竹的名字,就被伸手利落的影衛給點了啞穴,然後呆愣愣的看着那個強大的身影抱着自己的合夥人——李青竹,走遠……
聞着爹爹身上熟悉的味道,李青竹動動小鼻子,然後又往懷裡蹭了蹭,最後一歪頭,踏踏實實的暈過去了。
李雲起步子一頓,大掌悄然探上閨女的脈門。然後臉色一變,腳下提速,如風似煙般急急地飄下了大雪山,掠過山腳下等候已久的馬車,越過自己的神駒,直奔着安陽城而去……
李青竹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晌午,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睜開眼看着頭頂花團錦簇的緋紅帳子,眼神有些發呆。片刻,她雙手微微彎曲,掐了自己的指尖一下。喲,疼的。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歪頭觀察起房間的擺設。花梨木的雙開門雕花衣櫃,檀木的梳妝檯,緞面的繡墩,鏤空木質的拱形月亮門,以及繡山水圖的及地帳幔……
李青竹發誓,這絕對不是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