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起一行人到達大雪山的時候,雪下得正大,風卻停了下來。放眼過去,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茫茫然讓人辨不清方向,也分不出天與地的界限。腳下是皚皚白雪,深及膝蓋;頭頂是厚厚的雲層,烏黑髮沉。置身其中,一股濃重的凝重感與肅殺感撲面而來。
宋清瀾與燕辰狂沉默片刻,便上前對李雲起道:“爺,還是讓屬下等人前去尋找小姐吧?您身份尊貴,還是不要以身犯險。而且,小姐也不會希望您冒險的……”
李雲起“嗯”了一聲,然後從容淡定的罵道:“滾犢子!什麼叫身份尊貴就不能以身犯險了?哪個主子教你們的道理?葉拓那小子心裡不會也是這麼想的纔不來救我閨女吧?”眼神凌厲的從燕、宋二人身上掃過,李雲起一甩披風,表情似笑非笑,“我閨女還在等着她爹爹我去救她呢。誰再敢多說一句,我要他血濺三尺,以祭山神!”
燕辰狂與宋清瀾被突如其來的殺氣逼得後退幾步,低垂着腦袋,恭聲道:“屬下不敢!”尼瑪,小姐的爹爹好凶殘有木有?!
燕、宋二人是從宮裡出來的侍衛精英,雖說沒少見血腥,但跟李雲起的手下比起來,到底是少了歷練。好在李雲起本也沒指望過這些人,自己的閨女,當然還是得靠自己去解救。
他對着自己的人馬揮揮手,訓誡道:“兵分三路,每路分兩隊,一隊六人。全力搜尋,一有線索,馬上發信號。記住沿路留下標記。好了,別耽誤,出發吧。”說完。他便率先衝進了面前的冰雪世界。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是老子的閨女遇險了!他閨女要是蹭破點皮或是少跟毫毛,他要罪魁禍首千倍萬倍抵償!
宋清瀾跟燕辰狂對視一眼,不確定的開口道:“就、就這麼走了?”扭頭瞅瞅自己身後的人馬,他喃喃道,“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在這兒乾等着吧?!雖然爺沒吩咐,可他心裡門兒清,要是真傻等到小姐歸來,他們怕是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燕辰狂冷峻的臉上一片漠然,眼底卻閃爍着一絲堅定。他沉聲道:“跟進去,去找小姐。不要單獨行動。有線索就通知爺。”
宋清瀾眼底閃過一抹決絕,爲今之計,只能豁出去了。他擡頭對着身後的一干兄弟吼道:“弟兄們。咱們都是一塊兒從宮裡出來的,是聖上賜給小姐,也就是當今安國郡主的。且不說咱們本就該爲郡主赴湯蹈火,就是憑心而論,以郡主對咱們的好。咱也該爲了郡主萬死不辭!”
目光靜靜地從衆人身上掃過,宋清瀾又喊道:“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吼道:“是!”十幾條大漢聲音洪亮,聚集在一處很是壯觀,響徹雲霄。
宋清瀾滿意的勾勾嘴角,又問道:“那麼。我們要不要誓與小姐共存亡?要不要不救出小姐不罷休?”
衆人齊吼:“要!”
宋清瀾一雙桃花眼滿意的上挑,“既如此,我們這就出發吧!”士氣高漲的隊伍怎麼也比情緒低落恐慌的要好吧?
如果李青竹在此。一定會狠踹宋清瀾這個二貨幾腳。丫不是喜歡舞文弄墨麼?丫不是自詡風流倜儻麼?丫怎麼都不知道雪山之上不能大吼大叫???會雪崩啊二貨!!!
宋清瀾轉身大踏步地朝着雪山進發,氣勢高昂膨脹。然而沒過多久,行了還不到一里地,就聽到遠處的山峰上傳來“轟隆隆”的聲音。衆人仰頭去看,只見半片山峰緩緩地傾瀉而下。茫茫的積雪如同流水一般嘩啦啦的朝着低處奔涌而來。
衆人驚得目瞪口呆。立在原處忘了動彈,齊刷刷十幾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遠處的“風景”。好在他們只不過是喊了兩聲。也好在山峰離得夠遠,積雪只崩到那片山峰腳下就停了下來。但就是這樣也讓這些人心有餘悸。天地的造化莫測,往往讓人心生恐慌。
一個約有一米八幾的健壯漢子打個寒戰,雙手顫抖,哆哆嗦嗦的問道:“宋、宋哥,這這這是怎、怎麼了呀?”艾瑪,嚇死人了有木有?
他一出聲,剩下幾人頓時緩過神來,擡頭齊刷刷的望着宋清瀾,個個面色蒼白,大眼圓睜,裡面的光芒堪比上好的夜明珠。
宋清瀾被衆人看的往後踉蹌了幾步,他咽嚥唾沫,鎮定地道:“沒、沒事。就是雪太厚了,壓塌了。兄弟們放心,宋某觀察了,離咱遠着呢。”
“那小姐呢?小姐怎麼辦?會不會被雪壓在裡面?”半響之後,一個侍衛皺眉道。反正他們皮糙肉厚會武功,有了危險還能跑。可小姐不行啊!最重要的是,萬一小姐呆的山洞被埋了可怎麼辦???
宋清瀾了悟他的意思後,摸摸下巴,沉吟良久,纔開口道:“依我看,小姐運氣不錯,應該沒那麼倒黴吧?”
衆人仰倒,氣憤地想羣毆宋清瀾。這種生死關頭,怎麼能滿口胡謅開玩笑呢?你丫正經點兒!
燕辰狂瞪了宋清瀾一眼,沉聲道:“小姐是跟玄國二皇子一起走的,目的就是穿過大雪山,儘快回到玄國。以玄國二皇子的身份,必定不會讓自己冒險。所以,小姐現在應該性命無虞。”說着,燕辰狂突然面色一變,大手一揮,低吼道,“趕緊出發,我們要趕在玄國人前面找到小姐!”
衆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彼此對視一眼,便面色沉重的跟在燕辰狂身後,堅定迅疾的朝着大雪山進軍。
而此時,山洞裡的後續發展情況也並沒有如同李青竹猜測的那樣,兩方劍拔弩張,不容水火。
李青竹懷抱着昏睡的葉睿,無力地依靠在渾身警惕的木二懷中。她努力撐着沉重的眼皮,衝着對面的玄烈咧咧嘴,小聲道:“哎,你死了嗎?”
玄烈擡擡眼,面無表情地瞪了瞪李青竹,意外地沒同她爭吵。
李青竹眯眯眼,使勁掐了自己一下。這纔有精神哼哼道:“喲,原來還喘氣呢~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本郡還以爲王爺你早我一步歸西了呢……”
玄烈微閉着眼,看也不看李青竹,整個人沉默冷淡,完全沒有一點兒動怒的跡象。他身後的親衛也是,個個腦門低垂,看不清表情。
李青竹嘟嘟嘴,輕嘆口氣:“艾瑪,原來這廝已經連吵架的力氣都木有了麼?還真是,悽慘呢。”仔細瞧瞧,玄烈如今的狀態確實不妙。原本俊美無儔的臉龐如今面色發黃,兩頰深深凹陷進去。下巴上一片鬍子拉碴,青青黑黑,倒是有些頹廢的美感。
李青竹驚悚了!她是對美色有多飢渴啊,竟然能從玄烈那張三五天沒洗過的臉上看出美感?哦~阿米豆腐,莫怪莫怪~~
沉默片刻,李青竹艱難地咽嚥唾沫,勉強滋潤一下自己幹疼的嗓子。輕輕扯扯木二的袖子,她道,“木二,你再找找,看看包袱裡還有什麼能吃的?”她隱約記得當時馬車上好像還有一枝雪蓮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收拾進來……
摸摸手心空空的小瓷瓶,李青竹哀怨地看着對面的玄烈。若不是他,自己現在滋潤着呢。光那些滋補養身、各種口味的藥丸子就夠自己再撐一段時間的了,哪能像現在這樣狼狽?不過也是,她當時是腦袋被驢踢了麼,竟然真的沒藏私把東西都給了玄烈一半?
木二身子未動,長臂一伸將旁邊的包袱給勾到跟前,然後仔細地翻找起來。小姐既然讓他找,那麼就一定還有什麼能吃的。果不其然,他找到一個長長的玉盒。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是一枝雪蓮。
李青竹探頭瞅瞅,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伸手將雪蓮拿過來,她撕下一瓣遞到木二嘴邊,命令道:“吃。”木二拗不過她,只得張嘴嚼了那瓣雪蓮花。李青竹眯眯眼,然後又撕了一瓣塞到自己嘴裡嚼吧嚼吧吃掉。完後,她舔舔脣,腦袋輕點。不錯,甜滋滋的,比參片味道好多了。最主要的是,這丫新鮮着有水分能潤喉呢!
就這樣,一朵千金難買的稀世雪蓮就被李青竹木二兩個,你一瓣我一瓣的給分着吃了。看的對面的玄烈等人是靈感齊發,自李青竹吃第一口的時候就忍不住翻包袱找藥了……
吃完雪蓮,李青竹往木二嘴裡塞了一片參片。然後取下自己圍在脖子上的大紅圍巾遞給木二,李青竹道:“你去看看外面還下雪不,然後把這個沿着縫隙塞出去。嗯,得記得留點兒頭在洞裡,不然被風吹走就糟了。”
歇歇嗓子,李青竹又道:“今天都是第五天了,爹爹一定會來找我的。外面雪下的那麼厚,有點線索也找不到了。所以我們得做個標記,得讓爹爹看見才行。”說話間,玄烈睜開眼往李青竹這邊瞧了好久。李青竹擡眸笑笑,無聲道,這回你可是要沾本郡的光了……
玄烈一愣,旋即重複閉上眼,聲音低沉地道:“若真如此,本王便欠你一個天的人情。日後,可允你一件事。”
李青竹自木二懷裡出來,裹緊披風包住自己跟小包子。她無聲的笑笑,心道,這些,都等出去之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