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村。
李青竹捧着她爹丟給她的幾本藥書,不甘地回了自己的閨房。什麼“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什麼“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想給她東西就直說嘛,她李青竹也是個有骨氣、不死皮賴臉的人!再說了,她又不是第一天過來擺弄她爹的藥品,憑什麼今天就不行了呢?
嘟着嘴將懷裡的藥書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李青竹高聲喚道:“小葵。”脫了鞋子趴到軟榻上,李青竹打算在葉拓來之前再小憩會兒,養養神。成親本來就是一件體力活兒,再加上還得應付顏子衿那個突發事件。她今日必是會累得很的!
“哎,小姐,你有事?”小葵匆匆的推開門,一眼就看見了穿着嫁衣趴在軟榻上的李青竹。她忙上前去扶起李青竹,嘴裡埋怨道:“小姐,您今兒個能不搗亂麼?被你這麼一躺,這嫁衣還不都皺了?”說着,小葵就伸手撫平拍打着嫁衣。看着李青竹一臉的不在乎,小葵嘆口氣,哀求道:“小姐,大將軍一會兒就到了,您再忍一會兒行麼?”
李青竹閉閉眼,揉揉額頭道:“要不,你讓我脫了嫁衣再躺會兒?”李青竹覺着爲了一件衣服端端正正的在那兒坐着,實是一件很傻的事兒。還有,幹嘛一大早就把她喊起來,又不是時間不夠。“阿拓怎麼還不來,不知道我最不愛等人了麼?”李青竹的語氣中帶着些許哀怨。怎麼嫁個人這麼多條條框框,忒麻煩了!
小葵摸了摸手上的衣料,嘆道:“要不小姐你睡會兒吧。我看這做嫁衣的料子與平日裡見到的錦緞都不一樣,該不會那麼容易起皺的。還有,大將軍應該早就出門了。等你歇好了他也就過來了。”看着李青竹聽了她的話已是壓不住的打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小葵忙問道,“對了,小姐,你找我過了什麼事?”
“嗯?”李青竹眨眨眼,衝着藥書的方向微擡了擡下巴,道,“唔,那些東西是爹爹給我添得嫁妝。你好好收起來。和娘給的冊子放一塊兒吧,到時候找起來容易。”說完,李青竹就沒骨頭似地往軟榻上一趴,閉着眼開始小憩。等她養足了精神,看她怎麼收拾那顏子衿!
“嗯。我這就去收拾。”小葵點點頭,輕輕地應道。走到桌邊抱起那幾本醫書,小葵就輕手輕腳的出去了。順便的也帶上了門。在門口略站了站,小葵輕笑着搖搖頭。她雖是第一次參與親事。卻也知道別人家待嫁的新娘子,定不是自家小姐這樣的!夫人身子重,今兒個竟是沒能早早過來小姐這邊,怕是吐得有些厲害了。別人害喜一般過了四個月就能減輕不少,她家夫人卻是不輕反重。這裡面,怕是也有小姐出嫁的緣故吧?
想想待會兒夫人給小姐送嫁的情形。小葵就有些擔憂。不過,爺是個能耐的。有他在,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小葵擡着步子急急地朝着旁邊的房間而去。小姐的一些零碎東西還沒收拾好呢,她得快着點兒。看這時辰。大將軍怕是要到了。
那廂。
越煙容接過周嬸手中的水杯漱了漱口,又從袖子裡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擡頭問道:“青竹那邊怎麼樣了?也怪我,肚子裡的這個小傢伙偏偏這個時候鬧騰。害的我不能早些過去陪他姐姐。。。”
周嬸笑着安慰道:“夫人,你就放心吧。小姐那邊一切都妥當呢。小葵是個能幹的,還有那麼四個丫頭幫襯着。再說了,咱們王府原先榮養的嬤嬤不是也都被請過來幫忙了麼?再說了,小姐也是個懂事的,不會出什麼紕漏的。您呀,就放寬心吧。”
聽了周嬸的一番話,越煙容眉間的憂愁略散了些。她輕笑着道:“是呀,青竹是個懂事的。只是,這事到底是委屈了她。誰家閨女此時沒有孃親陪着?也好訴述一番忐忑的心情。。。”
周嬸在櫃子裡的陶罐裡挑出幾顆梅子放到小碟裡,端給越煙容,道:“您要是就這麼過去了,小姐還不得光顧着擔心您了?”自家小姐雖然有時候皮了些,卻是個純孝的人。
越煙容搖搖頭,周嬸有子無女,自是不懂這種心情的。她撫着周嬸的胳膊起來,在梳妝檯前撲了些珍珠粉臉上,又稍稍抹了些胭脂。看着臉色好看了,她纔開口道:“走吧,咱們去青竹那裡看看。”
周嬸衝着屋裡的其他兩個嬤嬤使了個眼色,三人便仔細扶着越煙容往李青竹的屋裡去了。自家夫人在做郡主的時候,就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一旦拿了主意,旁人是輕易勸不動的!再一個,今日,也確實是不能勸的。
靠山村外。
甫一踏上了青石板路,葉拓就勒住了馬。他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問道:“阿玄,那君姑娘跟馬姑娘什麼時候才能到?”走到半路,他們纔想起來,李青竹是獨女,家中沒有姐妹給她送嫁。靠山村裡的姑娘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經不住今日的陣勢。而帝都,也沒有跟李青竹交情深的閨秀。
最後,還是越玄想了個法子。讓人拿了自己跟越墨的身份玉佩去吏部尚書府跟兵部尚書府請馬雲嘉跟君如水前來幫忙。這倆姑娘品行不錯,再一個,聽母后的口氣,這倆人就是自己跟二哥的正妃了。他也想借着這個機會,看看她們的爲人跟性情。
越墨拍拍葉拓的肩膀,道:“兄弟,稍安勿躁,不會誤了你的好事的。那君家姑娘可是個會騎馬的。你也知道,騎馬過來的話只需半個多時辰。” WWW ⊕t tkan ⊕C 〇
“就是,”越玄符合道,“除非那倆姑娘今日出門不在家,否則的話定是會及時趕過來的。”
葉拓暗自吐了口氣,慢慢地靜下心來。急也是無用的,但願今日諸事順利。
果不其然,約莫等了一盞茶後。就聽到一陣馬蹄聲從後面傳來。三人兩騎急急地跑了過來。越墨鳳眼一眯,臉色緊了緊。待得馬跑近了,看清是君如水跟馬雲嘉同乘一騎後,臉上才露出了笑意。
葉拓揮手止住了要下馬的三人,道:“無須客套,快些過去準備吧。再有一刻鐘,我就帶人過去了。”
“好。”君如水點點頭,衝着三人笑道,“那我們待會兒見。”說着,她便打馬離開。
越玄嘖嘖嘴。道:“這姑娘利落,爺喜歡。”說着,他望着君如水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眼中閃過一抹興味。
越墨靠過來,攬着他的肩膀道:“我們的小三子不是最喜歡那等精通琴棋書畫的姑娘麼?怎麼,時候換口味了也不告訴二哥一聲?”
越玄瞪着眼,低吼道:“莫要再喊我小三子了,小爺長大了。知道不?再說了,我什麼時候喜歡那種唧唧歪歪的女人了?我那還不是爲了。。。”越玄驀地捂住嘴,停了話音。一雙好看的鳳眼緊張的看着越墨。
越墨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戲謔道:“爲了什麼?三爺您倒是接着說下去啊?”他家小三子的那點兒心思,他早就知道了。
越玄張張嘴,轉頭看着一旁的葉拓道:“阿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走吧。”說着,他便策馬往前奔去。二哥真是奸詐狡猾,趁着他不注意便套他的話。話說。他保守個秘密容易麼他,幹麼都來給他搞破壞?!
李家。
李青竹剛睡了沒一會兒。越煙容便挺着個大肚子過來了。她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看起來清醒點兒。小心翼翼的扶着自家孃親再椅子上坐下。李青竹嗔道:“娘,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到處走動了。今天人多事忙,萬一不小心碰着怎麼辦?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越煙容笑着點點她的腦袋,道:“娘知道你是個孝順懂事的,可今日畢竟是你的大日子。娘又怎麼能不過來?過了今天,你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也不是那個趴在娘懷裡喊着要吃紅豆糕的小姑娘了。。。”越煙容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她家閨女從小就乖巧懂事的緊,從來不惹她生氣。她從日子定下來之後,晚上只要一閉眼,就能看見自家閨女小時候小小的窩在她懷裡的情形,總是忍不住哭。無數次,她都想着乾脆進宮跟皇兄說一聲,別嫁了。
可是,閨女就算是不嫁給葉拓,還是會嫁給別的人的。這女兒啊,最終都是會嫁人的!除了招婿,沒有別的法子留住。可但凡她跟她閨女能看上眼的人,又怎麼會是個甘心做贅婿的人呢?
李青竹見自家孃親一哭,立馬慌了。她撲過去抱着越煙容,道:“娘,你莫哭,莫哭。要不,我不嫁了吧?等你生下弟弟後,我再嫁人好不好?嗯,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去找木二通知阿拓,婚事取消。”說着,李青竹就擡腿往外走。
周嬸一見這娘倆如此作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個眼色,讓張嬤嬤上前攔住了李青竹。她剛打算勸幾句,就聽得“砰”的一聲,門被撞了開來。擡眼望去,只見小葵帶着兩個氣派非凡的姑娘走了進來。
“小姐,馬小姐跟君小姐爲你送嫁來了。”小葵大聲道。
嗯?李青竹轉頭看去,門口的那兩個姑娘赫然是她請客那天認識的馬雲嘉跟君如水。“兩位姐姐,你們怎麼來了?”李青竹奔過去,握着倆人的手,驚喜道。
君如水笑着道:“過來給你送嫁啊。聽三皇子他們說,你沒有至親姐妹。我們就厚着臉自己上門了。”
李青竹跟越煙容俱是愣了愣,姐妹送嫁?有這麼回事麼?她回頭看了看自家孃親,越煙容亦是迷惑的搖搖頭。她是郡主,當年的親事又是沒有大辦,不懂這麼個規矩。
馬雲嘉見狀,就知道她們根本就忘了還有這麼一茬。她笑着打趣道:“怎麼,青竹妹妹莫不是覺得我們高攀了?還是說嫌棄了?”
李青竹回過神來,忙道:“怎麼會,你們過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着,便拉着倆人坐下,打算好好聊聊。沒想到,這越玄還是個體貼的呢!
只是,茶水還沒喝幾口,就聽得珠兒一路跑着過來喊道:“小姐,大將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