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老伯、”夏尋雪急忙扶住老人。
老人垂落的左手打到一朵茶花,花朵咔嚓一聲曲折,幾片鬆動的花瓣飄散在地。殘落的花,漸染上幾許悽美,猶如紛飛的葬花。
夏尋雪扶老人平躺於地,再脫下自己的外衣疊起墊於老人的腦下,讓老人儘可能暢順的進行呼吸。然後,夏尋雪四下張望,後院裡,除了重疊的花草根本不見有其他人。她神色稍有遲疑,再看老人的氣色越來越差,夏尋雪捲起老人左手的衣袖,自己的食指和中指搭在老人的腕上,把脈。
脈象起初起伏不定,亂跳之後轉緩和,卻是越來越弱。老人此刻臉龐因痛苦而變得扭曲,半閉着雙眼根本無法言語。
根本沒時間猶豫,夏尋雪伸手進胸前的衣襟裡,取出一塊整齊摺疊好的墨色布塊。攤開,裡面是大大小小几十枚長短不一的銀針,暴露在空氣中,折射出瑩瑩的白光。她取出一根較普通針要長上一寸的銀針,動作嫺熟的扎進老人手腕的經脈,然後來回轉動。
可能是聽到夏尋雪剛纔的驚呼,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爹、爹、”年約四十的蘇平生,身後跟了幾個家奴,正往夏尋雪這邊過來。
蘇平生兩步並作一步,趕到之時,夏尋雪正把銀針從老人的手腕抽出,針尖粘有的一滴血珠,透着慎人的幽紅。老人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奄奄一息,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
“你們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快去找大夫。要是老太爺有個閃失,我爲你們是問。”蘇平生令人把老人擡進房,他則是一隻手攥住了夏尋雪捏針的手腕。
“說,你是誰派來的?”蘇平生厲聲問道。
夏尋雪手裡的銀針還不及收起,血珠因顫動從針尖上滴落,距離很近,蘇平生隱隱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我。”夏尋雪被蘇平生掐住的腕部生痛,她看着老人被擡走,纔對上蘇平生,剛要開口,卻被蘇平生給打斷了。
“來人,把她給我拖下去。”蘇平生面目兇惡,一把將夏尋雪推倒在地。“等處理完老太爺的事,我再好好的收拾她。”
夏尋雪重重摔倒在地,右膝蓋骨和手腕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咔嚓一聲伴着劇痛。根本不由得她去說什麼,便被走上來的家奴擒住。她擱在地上的三斤茶葉,忙亂中被人踩壞,深綠色的茶葉鋪開了一地。
中庭南面,幾棵老槐樹長勢甚是茂盛,樹後的涼亭半隱半現。涼亭內有三人,正是杜安易和趙虎,還有那個灰衣男子。
“爺,你看那個女人。”杜安易認出了夏尋雪,對灰衣男子說道。
灰衣男子移過目光,中庭的大路上,夏尋雪正狼狽的被家奴押下去,直至過了一扇石拱門,人影測底消失不見。從始至終,灰衣男子冷峻的眼神裡讀不出任何感情。
處理完父親的事,蘇平生匆匆的又回到涼亭。
“四王爺,剛纔發生了些小事,怠慢了。”蘇平生氣還沒喘順,畢恭畢敬的對灰衣男子說道。
而那個灰衣男子,杜安易和趙虎口中的爺,正是當今四皇子,寧紹雲。
“本王此次微服出巡,不用拘泥朝中的那些小節。過幾日是老太爺的壽辰,本王備了些薄禮。”寧紹雲說道。
“家父的壽辰有勞四王爺費心了。”蘇平生接過杜安易遞過來的賀禮。是個小盒,長五寸,寬四寸,厚四寸,蘇平生入手有些沉,不拆開看,也知裡面必定是貴重之物。略有遲疑,蘇平生再道。“有關此次太醫招考一事?”
“此事容後再議。”寧紹雲擡起右手,示意蘇平生不要繼續說。他目光深向遠處,在想着其他的事。
寧紹雲不說話,涼亭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道臺大人,剛纔那個姑娘?”杜安易怕擾了寧紹雲,後退半步,壓低聲音問蘇平生。雖和夏尋雪只是一個照面,連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但從杜安易的表情裡能看出,他對她似乎有點興趣。
“你說她?”一提到夏尋雪,蘇平生的臉色不好看,所幸的是,老太爺雖然還處於昏迷狀態,但並無生命危險,多加調養便可恢復。不然,夏尋雪十條命也不夠抵。“也不知哪來的死丫頭,竟敢謀害老太爺。”
“我就說,那娘兩都不是什麼好玩意,看吧,看吧。當孃的撒潑,女兒敢殺人。”想起茶樓裡柳氏那德行,趙虎的脾氣又上來了,聲音明顯比杜安易的要大。
後面細細碎碎的聲音,寧紹雲聽得真切,他不言。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寧紹雲再次望向夏尋雪被押過的中庭,空落落的大道上卻只餘些婆娑的樹影。
“今日時候已晚,本王明日再專程來探望老太爺。”寧紹雲說完告辭。
“本官送王爺。”蘇平生恭送寧紹雲。
“不必。”寧紹雲一行三人,離開了道臺府。
涼亭冷清了,一隻不知何時落在亭頂上的小鳥,等所有人走了之後,嘰嘰喳喳的叫鬧起來。
道臺府西面的柴房。
“我沒有害人,我是來送茶葉的。”夏尋雪向家奴解釋。
“進去。”家奴根本不聽,把夏尋雪推進柴房,“咣”一聲,柴房的大門被關上,還上了鎖。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夏尋雪拍門叫喊,外面的腳步聲越走越遠。
手拍痛了,也喊累了,夏尋雪屈膝坐在地上。
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淡淡的月光穿過窗櫺透進去。
也不知那位老伯怎麼樣了?他們叫他老太爺,難道,是道臺府的老太爺?
“啊”
坐久了腿麻,夏尋雪動了下,膝蓋傳來鑽骨的疼痛。她用手輕碰膝蓋,一片粘稠,應該是撞地的時候把皮一起磕破了,出了不少血。夏尋雪瞧了瞧周圍,除了壓壓堆起的木柴,就是無盡的黑暗。她摸索着,從衣服的下襬撕下一塊布,簡單的給膝蓋做了包紮。
“咚、咚、咚”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遠處隱隱響起竹漏的敲擊聲,已經三更天了。
星光隱沒的天越發幽暗,萬籟俱靜的夜越發沉寂,柴房外連個走動的腳步聲也沒有,今夜怕是要被關在這了。
夜深了,便是洶涌的寒意。
夏尋雪把角落堆積的茅草鋪在地上,就裹在草堆裡面,她兩手抱住雙臂,整個人也蜷縮成一團,藉以禦寒。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