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天,宮裡有菊花的地方泛黃一片。
太后喜歡菊花隱士,歷經風霜高風亮節,所以讓王雲陪着,出來賞花。
花還沒開全,還有將近半個月的花期,太后看着那一團團碩大的花蕾,道:“往年這個時候,那些誥命夫人也要在家裡辦花會的。”
王雲一聽就明白了,太后寂寞了。
丈夫去世,一個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那個兒媳還不孝不服管教,膝下一個孫子也沒有,太后寂寞了。
王雲道:“不然娘娘您也辦個花會,中秋的時候各位夫人沒給娘娘請安,現在肯定也惦記着呢。”
王太后想把各位夫人叫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給李昭添堵,但是怎麼能添個大堵呢?
幫皇后找個女人?這種事現在感覺可遇不可求啊,所以勝算不見得大。
她問道:“哀家記得皇后在進宮之前,是定過婚的?”
王雲不知道太后爲什麼突然間會提起這個茬。
小心翼翼的點着頭。
真是,被人退了親的女人還能當皇后,那麼下賤的出身每天要和她高貴的兒子抱在一起,太后打了個哆嗦,渾身都開始不舒服了。
過會她又問道:“那個男的是個年輕的翰林吧?前些日子成親那個?”
王雲道:“因爲是娶得楊大人的小女兒,所以挺轟動的,剛成親不到一個月。“
王太后看着遠方點頭一笑:“讓楊夫人把這位翰林妻子也帶來。”
能見太后能入宮的人,除非親戚,不然都得是有誥命在身的,楊琬瀅才嫁給韓澈,也沒有封號,再說韓澈品階太低,請了夫人稱號也沒辦法進宮。
太后卻要把人請進來,深意非常。
王雲道:“這不合規矩,皇后若是知道……”
王太后冷哼:“哀家辦花會,還要經過她的批准嗎?再說,哀家就是要讓她知道。”
王雲恍然似的點頭。
王太后想了想又交代道:“但是人還沒來的時候,先別讓她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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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厚照從高鳳處聽聞王太后要設菊花宴,晚飯吃飯的時候問李昭:“幫母后操持宴請,是不是很辛苦?辛苦你就推了,母后可喜歡設宴請人了,不管你是正月十五,還是八月十五,桃花開,梨花開,杏花開,牡丹花開,恨不得金魚下小崽子她都要設宴,你若是哄着,那就忙不過來,所以不用看在朕的面子上幫忙,可以推了。”
他自己懶政,當然以爲媳婦也不愛管這些閒事。
李昭聽得眨眼睛:“母后要設宴?”
楊厚照道:“你不知道?”
說完眉頭豎起。
因爲李昭是皇后,後宮的事就算是太后的主意,也應該通過她才行。
“所以,母后根本就沒告訴你?那更不要管了。”
李昭心想這個老婆子,怕是又要出陰招,她對楊厚照一笑:“嗯,都聽萬歲爺的。”
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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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的中午,王太后要睡覺之前,突然聽到一個不愉快的消息。
她把枕頭砸在王雲頭上:“哀家帖子都下了,你說內官監不肯採買,那等各位夫人來喝西北風,就真的只看花啊?”
內官監是十二監之一,專管內宮銀錢發放和採買的。
王雲也很無奈,道:“那邊說皇后不給蓋印,就拿不出來錢。”
本來十二監各司其職,都是掌印太監說了算,但是自打李昭接手內宮後,就把內宮監的掌印太監給換了。
以前是太后的人。
所以這個商戶女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她就是賣錢的,最關心的也是錢,內官監把持的嚴嚴的。
太后道:“難怪,難怪寧可什麼都不跟哀家學,也要把印章拿到手,在這等着哀家呢?哀家纔是後宮的女主人,皇兒都是哀家生的,現在她來限制哀家花錢?真是豈有此理。”
可是人家就是皇后啊。
王雲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王太后:“那娘娘您說怎麼辦?”
王太后把被子也扔了,指着外面道:“給哀家備轎,去清寧宮。”
王雲猶豫道:“娘娘,您去清寧宮,這不好吧?”
太后大吼一聲:“那哀家不去,叫她她能來嗎?”
王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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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最討厭就是別人打擾她睡覺,但是這個人是太后,是婆婆,她不能罵人。
換了衣服從寢宮走出來,見太后一腳坐到正殿的寶座上了,黑着一張臉,穿着尊貴的衣服,威嚴極了。
李昭驀然一笑,走到太后面前屈膝行禮:“母后,您怎麼來了?”
王太后氣道:“哀家怎麼來了?怎麼來的?真的不知道嗎,不知道還要笑?你是做賊心虛吧。”
李昭想了想:“並沒有。”
所以她等了這麼久,她就答覆她並沒有?死不肯認錯了。
王太后道:“把印拿出來,內宮的主你不會做,哀家要自己管。”
李昭道:“兒臣覺得內宮的事兒臣管起來得心應手,並不需要別人幫忙,尤其是母后,年紀大了,兒臣怎麼能讓母后操持,那是不孝。”
說她老?
“你現在纔是不孝,八月十五不肯宴請賓朋,哀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聽聞你還把內宮很多宮女都放了,內侍也不肯進人,你要幹什麼?”
李昭道:“省錢。”
天吶,有沒有聽錯,他們是天家,天家用省錢?
太后簡直難以置信,後道:“沒有見過你這樣窮酸的皇后,果真是出身不行,把印拿來。”
這就有點人身攻擊了。
李昭道:“母后,話真的要說的這麼難聽嗎?一定要出身論英雄?就因爲兒臣是做生意的,所以就窮酸低人一等?”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這已經很好聽了。”太后並不肯收回自己的話。
李昭道:“如今國庫空虛,母后您知道去年年末的時候西北軍士因爲軍餉發不出來,而鬧軍變嗎?我窮酸?我做的這些事,一年能爲後宮省出三萬兩銀子,您以爲少嗎?甘肅一省的全部賦稅。
還有您說我窮酸我更不能認同,當年太祖皇后鼓勵後宮自給自足,皇后的衣服都是自己縫製,幾年都不採買,誰也沒說她窮酸,您現在說我窮酸?說一個爲後宮一年省三萬兩銀子的皇后窮酸?
再者說,窮酸的人都知道國事爲重,母后你有那麼好的教育,難道不知道將士的辛苦,所以到底誰出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