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五十八章 一刻光陰 (六)

“從今以後,世上再無西蜀孔雀,有的只是老祖的蠱奴公子翎!”

伴隨一聲惡毒宣告,苗兒體內寄身蠱鑽入公子翎皮肉之內,而谷玄牝的意識亦長驅直入,不受阻礙的侵入公子翎神識之中。

因記憶的流失,公子翎神識世界一片空無,漫無邊際、不見上下,一片空曠的漆黑中只有兩道身影。

一道矮胖醜陋、滿身膿瘡的老者,是侵入意識之中的谷玄牝,而屬於公子翎的本我,只餘一個被無數蟲子覆蓋的模糊人形,細如蚊吶的蟲子密密麻麻的將他覆蓋,全然看不清本來面目。

與意識之外同樣姿勢,意識之內,谷玄牝的手掌亦按在了公子翎額頭上。

終於走到這步,谷玄牝心神亦見波瀾,錦屏山莊的陰謀對他來說雖只是一步閒棋,但收穫卻是意外豐富,這還真是多虧了公子翎的愚蠢,明知眼前死而復生只是虛妄,卻仍是割捨不下,就像是抓住一根稻草當做渡河的橫木,一步步走向激流深水中,直到溺死了也不肯撒手。

當然,還要感謝那個與謝安平容貌極像的西貝貨,以及把西貝貨送上門來的她。

如今,最邪惡的意識,最強橫的肉軀,即將融合成最不可扼制的災厄!

卻在此時——

“抓到你了!”

一陣桀驁聲音突兀響起!

隨後,萬道霞光從羣蟲覆蓋下迸射而出,璀璨奪目,交織成輝,羣蟲被悉數衝散,而谷玄牝意識在七彩光輝照耀下,竟也扭曲變形,幾近消散。

“孔雀明王咒!”谷玄牝心神一震,認出眼前七彩昊光是公子翎絕學,需知他便是忌憚公子翎這門與密宗精神修行法淵源頗深的功法,才費勁心思要先洗淨公子翎記憶,廢去其明王咒的修爲。

此時察覺有異,雖不明所以,谷玄牝卻不敢停留,便欲借勢退出公子翎神識。

但公子翎神識之內,豈容他來去自由?

霞光之後,一隻手掌探出,扼住正欲逃竄的谷玄牝。

光芒散盡,勝負定格,谷玄牝被按住頭頂,動彈不得,成了雙膝跪地的屈辱姿勢,而他身前傲然挺立,如冷光寒電攝人心魄者,正是孔雀公子公子翎!

“這不可能!子時一到蠱毒發作,任你修爲再高,也不可能保有意識!”谷玄牝渾濁眼中不復得意從容,只餘下震驚和無法理解。

“哈,讓本公子來你回答先前的問題,亥時兩刻再過一刻,是亥時三刻,亦是你的死期!這樣你明白了嗎?”公子翎居高臨下睥睨道。

“怎會如此?難道……不,這不可能!”谷玄牝越發驚疑,難以置信。

公子翎卻不欲與他多言,長笑一聲道:“還不懂嗎?區區蛤蟆,妄想成爲本公子,那便讓你親自見證,在本公子眼中,你是何等無知可笑!”

公子翎話音方落,掌中七彩華光再現,耀眼光華攜帶意識洪流,如江河氾濫,肆意沖洗着谷玄牝神識。

意識洪流的沖刷,對此時意識離體的谷玄牝來說,無異於千刀萬剮,但更令他難以忍受的,是公子翎強行塞給他看的部分記憶!

-=-=

時間稍早,今日午時過後。

空寂墓穴之中,還有比苗兒更早的造訪者。

此時,共有三道身影或站或立,一個是持劍護衛的是謝安平。

另外兩道,一個是公子翎,另一個也是公子翎。

——的替身應飛揚。

“當次關頭,還有時間來本公子這裡,看來是有眉目了?”盤膝而坐的公子翎揚揚眉,望向應飛揚。

應飛揚輕輕一笑,道:“公子交託,自不敢辜負,我已知曉谷玄牝的寄體身份。”

“是誰?”

“苗兒。”

公子翎眸中冷芒一閃而逝,淡淡道:“說出你的判斷。”

“之前的大體情況,謝師姑應該說與你聽了,多虧謝師姑出謀劃策讓楚頌佈下陷阱,將嫌疑者鎖定在趙雅、秦風、苻有書、苗兒和魏萌兒五妖之間……”應飛揚朝謝安平拱手示意,謝安平雲淡風輕的回以微笑後

而應飛揚繼續道:“她們五個中,有一個曾試圖盜取鐵山屍體上的寄身蠱,而動手的時間……讓我幫公子回憶一下,前日,我毀去《博觀蟲鑑》。擊退趙雅趙令主,趙雅一邊調遣衆妖追捕我,一邊派苗兒鳴鐘示警,一時間警鐘大作,喧囂四起,而公子也聞聲現身,攔阻於途,和我交手比鬥起來。”

公子翎輕哼一聲,糾正道:“強弱懸殊,何談比鬥,那是本公子稱量你的能爲,判斷是否該對你委以重任。”

應飛揚無奈道:“是是是。那看來我的修爲,超出公子預期,所以不光給我的任務重,下手也重,我被公子擊落瀑布時,又有鐘聲響起,後來聽說那是午時的報時鐘聲,前後兩次鐘聲,相隔約莫一刻鐘,盜取鐵山身上寄身蠱也樣發生在這一刻鐘間,所以,趙雅她們五個在這一刻鐘的動向便是關鍵,她們五個都是動向不明,嫌疑各有大小,起先,我懷疑的是苻有書,就算是種族的先天癖好,私下抄錄山莊往來書信也太過分,所以,哪怕現在我也認爲,即便不是谷玄牝,她的身份也絕不簡單……”

應飛揚說至此處故意一頓,是明顯的提醒之意,公子翎卻袖袍一揮,不知是早心中有數,還是根本不在意,道:“不是谷玄牝,便是無關之事,先說重點。”

應飛揚也不再多說,繼續道:“因爲對她的懷疑,所以我在對她的問訊中步步緊逼,而她也感受到了我猜疑,但她的其中一句證詞,卻讓我又有了新的疑問。”

“什麼證詞?”

“她說午時的時候,她在書閣頂樓隔窗望去,見趙雅仍在書閣小院的樹下調息,但趙雅卻說,她調息沒多久,午時之前便已離開書閣的院落。”

公子翎眉頭一挑,輕咦道:“哦?互相矛盾的說辭,你信了誰的?”

“趙雅的說辭有魏萌兒做佐證,當然比苻有書自說自話更爲可信。但細想來,苻有書根本沒有說謊的必要,她那時身在嫌疑之地,說話定是深思熟慮,以洗清自己嫌疑爲先,爲何要說這種只要稍加校對,便一戳即破的謊言,這不是徒增她的嫌疑嗎?”

公子翎眉頭微蹙,道:“苻有書若無撒謊必要,難不成是趙雅說謊,而魏萌兒也在配合趙雅?”

“這是一種可能,再加上之前的一些其他疑點,所以我調查了趙雅,結果發現她的身份……嗯……”應飛揚說道此處,又有停頓,但與先前的提醒不同,此時卻表現出的卻是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的遲疑,見公子翎依舊不爲所動,不做追問,才繼續道:“我雖有猜測,還需今晚再做驗證纔有定論,但現在卻能肯定,至少她不會是谷玄牝。那麼,在她午時前後動向的這個問題上,她和魏萌兒也無撒謊必要。”

“這便奇了,若都無撒謊的理由,何來這彼此矛盾的說辭?”

應飛揚神秘一笑,斬釘截鐵道:“因爲還第三種可能,雙方都未撒謊,而是時間感知上有了不同,這也是我懷疑苗兒的原因!”

“時間感知不同?”公子翎不解其意,稍一分神細思,便又覺蠱蟲作祟,索性不再去想,道:“本公子還需應對蠱蟲,心神有限,你話要直說,莫再繞老繞去。”

應飛揚撇撇嘴,好像是覺得不故弄下玄虛,顯現不出他抽絲剝繭的睿智,但還是接續了下去道,“錦屏山莊內的記時,以虹晷爲準,聽說此物是墨非工所造,晴日裡以山莊上空四季長存的彩虹爲指針,遠處之妖通過長虹映照晷盤的位置便可判斷時間,而晷盤上還有指針,以流水驅動機關,在沒有太陽的時候,也可通過指針作爲替代,午時之時,更會鳴鐘報響,所以,山莊其他妖皆以此判斷時刻。但苻有書卻是例外,她辨別時間的方式,是通過鴿子!”

“鴿子?”公子翎心神一凜。

“沒錯,關於苻有書前日午時前後的動向,她的證詞並沒有隱瞞,那時的她正在書閣頂層的鴿房喂鴿子。鴿房門窗緊閉,爲了避免吵到樓下看書的,外牆及地板又有夾棉隔層用來隔音,所以,在鴿房之內,根本聽不到外面的動靜,自也聽不到報時鐘聲。但苻有書也不需要鐘聲報時。同屬鳥類,公子應當知道,鴿子這種鳥極爲守時,好像體內天生裝了個日晷似得,山莊的鴿子被苻有書馴養的久了,每天一到午時便一起鳴叫討食吃,那時,苻有書正分發着飼料,聽鴿子羣聲叫起,便知道午時已到,經過窗戶時,又恰從縫隙中瞥到了趙雅在樹下調息,所以才說午時之後看到過趙雅。”

公子翎察覺關鍵,連應飛揚話語中偷偷夾帶的不敬之語都顧不得在意,“可在趙雅和魏萌兒眼中,那時是午時之前。鴿子與虹晷的時刻有偏差,鴿子習性短期內無法更改,是虹晷的時刻被改了!苗兒乾的?她爲何要這麼做?”

“爲了掩蓋她前日午時前後的動向!”應飛揚斷言道,“其實,說穿了也很簡單,一開始,大家會覺得苗兒嫌疑最小,是因爲她沒有足夠的時間,前日我擊退趙雅後,她奉趙雅之命去虹晷處開動機關鳴警,而鐵山所在客房與虹晷相距甚遠,就算谷玄牝如何高深莫測,苗兒也只是個修爲淺薄的小妖,要先前往虹晷處鳴警,再折返鐵山的客房,然後試圖破解楚頌留在鐵山屍體上的三重陷阱,破解失敗後又再趕往虹晷附近,出現在山莊其他衆妖面前,時間上根本來不及,要知道,只是破解楚頌留的陷阱就已經要花費將近一刻鐘的時間了,何況中間還要來回往返,以苗兒的修爲,斷不可能有這麼來去如風的速度,我本來是這樣想的……”

說到關鍵處,公子翎忘了發問,應飛揚眉頭也鎖緊,一字一字斟酌道,“所以最初看來,苗兒確實嫌疑較小,除了她搞錯虹晷的機關,將預警的鐘聲,敲成了報時的鐘聲,犯了這麼這點小錯誤外,其他也沒什麼值得在意的。而年輕識淺,第一次操作虹晷急中出錯搞錯了機關,也說得過去,而從結果上來看,雖然鐘聲敲錯了,但因爲當時趙雅調遣衛隊追捕我,已經帶來了騷動,而鐘聲的適時響起,讓山莊更多的妖察覺異狀,預警的效果已經起到了,這點錯誤也就被輕輕放下了。可趙雅和符有書矛盾的言辭,讓我覺得,也許這‘錯誤’並不單純只是錯誤,而是有意而爲!”

“嗯?第一聲鐘鳴不是警報聲,而真正的是午時的報時聲!”公子翎雙目一亮,明白其中關鍵。

“沒錯,前日中午,我與公子交手前後,共響起過兩聲鐘鳴,第一次是我擊退趙雅逃走,因第一聲鐘聲時我正在被追捕,再加上苗兒的說辭,所以衆妖自然而然的會將其當做敲錯了的預警鐘聲,但事實卻並非如此。若我未猜錯,苗兒被趙雅遣去敲鐘,行至一半時,午時的鐘聲恰巧響起,於是,她便順勢生計,不在厲害趙雅給的任務,轉而去了鐵山客房試圖盜取寄身蠱,失敗之後,才又趕往虹晷處啓動機關,將刻鐘指針回撥了約莫一刻鐘。刻度重回午時,觸發報時的機關,讓報時的鐘聲再度響起,如此,少了在虹晷和鐵山客房間的來回折返,時間對她剛好夠用。而這一刻鐘內,風雲變幻,精彩紛呈,山莊衆妖哪會有心思在意時間,直達好戲散場之後,她們途徑虹晷,看到晷盤上的時刻是午時,便自然會把方纔第二聲的鐘聲當做午時報時聲,而將真正的午時報時聲誤以爲是做預警聲,並誤以爲從我被追捕起到我被擊落瀑布,是發生在午時前的一刻鐘間,但實際上,這一系列事件是發生在午時之後的一刻鐘間,而這錯亂的時間,就成了替她遮掩嫌疑的最佳工具!”

“呵,竟然偷了一刻光陰!但就算當時未察覺,至今已有兩日,山莊便未再校對過時刻嗎?”公子翎又問道,他清楚虹晷的構造,虹晷有刻鐘和長虹投影兩種計時方法,流水驅動的指針雖說精細,但時間久了難免有誤差,不如借日光天象而成的虹影計時可靠,所以,趙雅有安排山莊女妖輪流擔任時官,會定期根據虹影,矯正偏差的指針。

應飛揚亦知曉此點,但此時卻搖搖頭,“也是老天幫了她一把,公子在此,不知外面天氣,自那之後天氣便轉陰,而且看起來是進入了秋雨將至的連陰天,再不見日出,更遑論藉助虹影矯正時間,當然,苗兒的破綻也是有的,但很快,她就出手彌補了這些破綻……”

“還是鴿子!”公子翎立時明白。

“沒錯!除了虹晷,鴿子也會報時,而正因爲她怕幾隻鴿子產生破綻,纔會有之後鴿子被毒殺的一幕出現,連苻有書也慘被波及。但這一次,運氣又站在了我們這一邊。雖然不知失誤還是有意,但苻有書曾放出一隻信鴿,而這隻信鴿又被秦風截獲,自始至終,苗兒都不知還有這隻漏網之鴿。而我也引而不宣,直到來此之前,我已藉着這鴿子比較了虹晷上的時間,果然如我所料,虹晷的時刻被撥慢了一刻鐘,自此,我徹底斷定了苗兒便是谷玄牝的寄體!”

“好個劍冷心明的小子!確有本公子幾分模樣,作爲替身,還真未辱沒本公子名號!”聽聞至此,公子翎終是沒忍住讚了他一句,只是誇讚的方式有些奇怪,卻又道:“不過,你倒是沉得住氣,就不怕他又將時間調回?”

應飛揚搖頭,神情篤定道:“不會的,第一,她需將虹晷機關鎖匙還給趙雅,之後再沒有機會撥回。第二,即便有機會,她也不願,最後關頭,須臾必爭,一瞬間的誤判,都足以扭轉整個局勢,何況是一刻鐘?所以,她寧願下毒將鴿子毒殺,也不願意設法取得鎖匙,將時間撥回。”

公子翎輕蹙的眉頭舒緩開來,笑道:“既已知曉,卻仍按兵不動,你又打什麼壞主意?”

“只制住苗兒毫無意義,而若殺了她……”

“呵,本公子的侍女,各個比谷玄牝的賤命珍貴百倍,豈能爲了一隻老蛤蟆陪葬?”公子翎不假思索的打斷。

應飛揚點頭道:“英雄所見略同,哪怕殺了她,谷玄牝也不過損失一個寄體而已,更何況這種送命的事,料公子也不會推給一個小丫頭,所以,我把送命的危險留給了公子你!”

“哦?”公子翎眉頭一挑,頗有興趣。

“容我先向謝師姑致歉。”應飛揚朝謝安平一拜,道:“謝師姑,昨夜那場大火,其實是我授意秦風放的,而秦風趁機來殺你,也是我的計劃。”

“什麼,是你?”謝安平未曾料到,頗爲驚異。

“沒錯,目的有三,其一,我是在藉機試探趙雅,現在試探已經有了結果,只待晚上的驗證。其二,是給你一個化明爲暗的理由,藉着躲避秦風刺殺的機會,實則是擺脫谷玄牝的視線,讓你脫離他的掌控,擾亂他的後續陰謀。只是……秦風姐好像有些假戲真做了……”

謝安平淡淡一笑,無喜無悲道:“還真是她一貫的作風,殺了我這個不該存在的怪物,對山莊全體而言是最有效、最穩妥的方法……”

謝安平比應飛揚早半日來到墓穴,與公子翎獨處半日,不知他們間說了什麼,但比起之前,此時的謝安平顯得恬淡釋然。

這份釋然,讓應飛揚不知該是喜是悲,輕咳幾聲繼續了方纔話題,道:“然後是第三個目的,那時我假裝與秦風鬧翻,在苗兒之前與秦風斗了一場,展露出的劍法修爲,足夠讓苗兒看出端倪,進而推測出我與公子互換了身份。然後,我分明被公子擊殺墜下瀑布,爲何搖身一變成了公子翎的替身,又出現在錦屏山莊?順着這個思路,足以推測出你現在行動不便,那麼,苗兒找到瀑布下方的水中暗道,出現在公子翎面前,也就只差一個恰當的機會了。”

公子翎心領神會,看着應飛揚道:“而你,會給她個機會!”

“就在今晚,我會向趙雅發難,並以此爲理由掉空山莊的守衛,給苗兒擺脫監視的機會,屆時她定會找上公子。她的目的是在子時到來的時刻,侵入公子神識,但在她被監視控制的這段時間內,我已又將虹晷時刻調回,她盜走的那一刻鐘,重新回到了我們手上,所以,如何虛虛實實,將計就計,引谷玄牝提前自投羅網,不需要我教公子吧?”

公子翎輕笑道:“呵,本公子不想費心使力,在這躲了個懶兒,倒是讓你瞧輕本公子了。”

“哈,不敢,我可是堅信,即便受蠱蟲侵蝕,但只需有一絲神智尚存,公子的神識之內仍是生殺操之在己。相信公子不會讓我錯算吧。”

公子翎哼了一聲,“可惜,你無緣見識到孔雀明王咒一出,谷玄牝大驚神色的神情了。”

“確實可惜,在下還需布爲今晚計劃做準備,便先告辭了。”計劃商定,應飛揚拱了拱手揮袖拜別,行至石門之前時,又停住了腳步,道:“是了,爲免遺憾,屆時還請公子替我轉達一句話給谷玄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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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被強塞到谷玄牝神識中,撕魂裂魄的痛苦,攜裹着錐心刻骨的屈辱,宛若公子翎的無情嘲弄,肆無忌憚的沖刷着谷玄牝的意識。

原來,他的一切行動早已被看穿,而他真如井底之蛙一般渾然不知,該死的谷玄牝,還有那該死的小子!

此時,記憶的沖刷戛然而止,谷玄牝混沌的神智未清明,便聽公子翎似對什麼人道:“既然趕上了,要本公子帶的話,還是你親口說吧。”

谷玄牝此時神識被制,藉着苗兒的身軀只能勉強感知外界,神識之中遭受千般痛楚,恍如歷經無間輪迴,但實際只過了短短一瞬。

此時,石門才堪堪開啓,而一道身着七彩錦袍的身影長驅直入,“本公子——啊不!”

來者說着,甩出身披的錦袍,褪去面帶的面具,現身眼前的,是一個身着勁裝,面容英挺、長疤貫眉的青年。此時雙目如劍,挑釁看來。

“劍冠之徒應飛揚,願承先師未竟之事,再送百劫不死一場——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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