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第八十五章 暗潮涌動(四)

“我,你爹,給藥!”

刺眼大字映入眼簾,好像藏着楚白牛的惡意,氣得公子翎額頭青筋暴跳。

“楚白牛!”公子翎咬牙切齒得握緊拳頭,手中信箋瞬間被勁力撕扯成碎片,隨後狠狠瞪了竊笑的楚頌一眼。

楚頌強忍住笑,裝出委屈樣子道:“公子……都說了是我爹給我的信,是你非要搶去的。”她心中卻是知曉,她爹楚白牛與孔雀公子相交多年,對公子翎的脾氣摸得清楚,料準了公子翎定會要過信箋觀看,所以趁機佔了公子翎個便宜。

但因爲信本就是遞交給楚頌的,公子翎被佔了便宜也沒處說理,面色變了幾變後,長長呼出一口氣。一口氣吐出心中憋屈,公子翎恢復過往神態,翻翻眼皮道:“什麼信?本公子及時搶了你的信?”

楚頌微微嘟嘴道:“不剛剛被你撕了……”但她很快意識到公子翎是爲了面子,硬吃下這個啞巴虧,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來免卻此事日後被楚白牛拿來恥笑,便硬生生把話剎住。

“明白了吧,本公子從未向你要過書信,也從沒見到過信中寫什麼!”公子翎嚴肅的告誡道。

“是是是……”楚頌嘴上忍着笑應道,心中仍止不住發笑,“阿爹和公子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還跟小孩子一般!”

隨後又問道:“那我阿爹要紫玉膏的事情?”

公子翎眼角又跳了跳,卻是一改先前口吻道:“藥物都是你採集煉製,怎樣處理是你自己的事,本公子從不過問!”

公子翎自欺欺人,儼然是要把這段記憶從根本上否定掉,楚頌憋笑道:“那好,那我便自作主張,將藥物交於阿爹了。”

謝靈煙和左飛櫻未看過信箋,皆是一頭霧水,但見事情辦成,心中也是興奮。

公子翎也起身舒展筋骨道:“三教六道都來過了,本公子立場已表明,也就不用在此乾耗了,趙雅,留下些妖看守,然後咱們也回山莊吧。”隨後又對謝靈煙和左飛櫻道:“你們兩個小姑娘要取藥,那也與本公子一同回去吧!”

“多謝公子!”左飛櫻手肘偷偷撞了下謝靈煙,一副計劃通的樣子,謝靈煙白了她一眼,可想到能再度前往錦繡山莊,心頭卻隱隱按捺不住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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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帝凌天、胡離、血萬戮與在佛膝處等待的人(妖)會合後,妖邪一衆便離了凌雲山大佛,路途之上,順便分享此行獲得的情報。

“天書之爭,公子翎也要插一槓,真是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的主兒!”聽聞公子翎也要爭奪天書,晏世元搖搖頭無奈道。

賀蘭冰戎則鳳眼一冷,直截了當問道:“他要天書,意欲爲何?”

胡離慨嘆道:“這個嘛,他雖未明說,卻不難猜測,當年公子翎爲求起死回生之法,差點將天下都翻個底朝天,結果仍遍尋不得,如今天書降世,怕是又不安分了。”

帝凌天道:“公子翎雖言明只他一妖涉入天書之爭,但以他能爲,終是難防的變數,不知你們妖世可有辦法排除這變數?”

胡離皺緊眉頭思忖良久,依舊無奈道:“公子翎刻意保持了中立的立場,同爲妖族,只要他不與三教之人沆瀣一氣,妖世便不欲與他兵戎相見。況且孔雀公子豈是易於之輩,妖世與蜀地相距甚遠,鞭長莫及,怕是無能爲力。”

見妖世這般表態,帝凌天卻若有所思道:“孔雀公子若無所求,那可說是幾無破綻,但如今他既尋求起死回生之法,或許,就是他的弱點!”

胡離霜白眉毛一挑,“天道主似乎有辦法?”

帝凌天目光沉斂,鄭重道:“確實有些想法,提到起死回生,倒是令吾想起了那個死了好幾次的怪物,他與公子翎可是有些恩怨,而如今,六道恰好發現了他的下落!”

一旁,一直如昏聵老者般頹然的獅我誰聽聞此話,突然雙目猛睜,氣勢暴漲,獅目鎖定帝凌天道:“你所指的,是我那二弟?”

“沒錯,正是他,昔年與獅王結義的七兇之一,如今的‘醫蠱鑄工卜’五大驚奇中的蠱神——”帝凌天回身看向獅我誰,一字一字道:

“‘百劫不死’谷玄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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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山,畜生道佔據的真一觀。

漫長通道貫穿密不透風的房間,顯得幽暗而深邃。

此處本是爲方甦醒的餓鬼準備血祭的場所,但月餘之前,應飛揚在此大鬧一場,放出了因修煉餓鬼吞業大法而陷入血飢狀態的衆妖,引發了一場餓鬼道和畜生道的內戰。

如今,牆體上還有沖刷不淨的紅白之物,淡淡血腥提醒着當時的慘烈。

而此時,一個畸形醜陋的矮子,一顛一簸行走在甬道中,若只看外貌,誰能想到這個侏儒是統御畜生道的萬獸之王,畜生道道主萬獸春。

自畜生道的變故已過了一個多月,萬獸春傷勢已好得七七八八,被齊肘斬斷的手臂也已接合回來,但每次從此地經過,他還是不由想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那對男女,想到他們似乎能斬斷時空規則的刀劍聯手。令萬獸春又感覺肘部接合處的傷口隱隱作痛

但萬獸春卻也知曉,那日雖是應飛揚和姬瑤月刀劍聯手將他擊敗,但真正差點要了他性命的,卻是另一個人——

今日他要見的人。

甬道盡頭,是一處牢室,萬獸春將石封牢門打開,微弱的火光照映出一道縮在牆角的瘦小身影。

那人衣衫襤褸,年紀不過十四五歲,猶帶稚氣的面容此時呈現久不見天日的灰白,毫無血色,顯得疲憊,頹靡。

久違的光線射入,令他舉手擋住火光,身形又往牆角縮了幾分。待適應了光線後,他的瞳孔漸漸聚焦,映出了眼前萬獸春的身影。

原本無神的雙眼,一瞬間閃過驚慌、恐懼、絕望,最後只餘求生的意念。

“萬……萬道主,是我有罪,是我不好,求求你,念我年幼無知,看在我家老爺的情分,饒我一條性命!”跪伏在地,磕頭如搗蒜的少年,正是楚白牛的藥僮半夏。

那日萬獸春被半夏恩將仇報,奪去一身獸元真氣,而半夏很快又不敵應飛揚,被一劍穿胸。

隨後地宮倒塌,將二人一同埋於碎石之下。

萬獸春被楚白牛暗中推宮活血,穩住了傷勢,所以被畜生道道衆挖出時,還存着一絲氣息,保住了性命。

但本以爲必死的半夏,結果竟也還活着,只是畜生道道衆將他挖出時,他竟全身上下都被絲線密密麻麻的包裹,儼然一個大號的繭子。

畜生道道衆將結成繭子的半夏置於囚室之內,直到日前他才破繭而出,而一身傷勢竟也痊癒的差不多了。

萬獸春看着半夏,神色複雜,隨後道:“出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半夏微微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再叩頭道:“道主請說,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不是在跟你說!”卻見萬獸春一把抓住半夏的髮髻,將他的脊樑拉直。身形矮小的萬獸春恰與跪着的半夏視線平齊,他那對一大一小的眼睛盯視半夏雙眸,似要窺入半夏的靈魂。

“我是在叫你,出來吧,不死蠱神谷玄牝!”

半夏的眼神疑惑不解,卻突然捂住心臟,發出一陣撕心裂肺慘嚎。

卻見他皮肉下似乎有一條蟲子蠕動,以極快的速度從心房一直爬到頸後。他的雙目因疼痛而渙散,但下一瞬,猛然爆射出暗金邪芒。

隨後半夏張口,發出的是不屬於少年該有的蒼老笑聲:“桀桀桀桀,死矮子,許久不見了,叫老祖我出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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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雲大佛與錦繡山莊相距不遠,但謝靈煙隨公子翎到達山莊時,太陽也已經完全落山。

此時,公子翎孤身佇立院中,獨對無字墳冢,銀白月華下的他收斂一身狂態,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似在與墳中之人做着無聲交流。

忽而眉頭一挑,道:“你們兩個,出來吧!”

便見院落入口,左飛櫻先冒出頭來,隨後又把謝靈煙拖出,拉拉扯扯的到了公子翎面前。

公子翎蹙眉道:“你們不是去楚頌那取藥了麼?怎又跑到這裡?”

謝靈煙帶着惱意的偷偷推了左飛櫻一把,將她推前半步,左飛櫻見躲不掉,答話道:“楚頌姑娘已將藥物給我,左飛櫻在此向公子致謝!”

左飛櫻盈盈一禮,情意真摯,公子翎卻道:“將藥給你是楚頌的主意,不必向本公子言謝,還有,本公子從未看過楚白牛的信箋,那隻牛若問起,你可別記錯了!”

左飛櫻未看過信箋,此時依舊一頭霧水,但見公子翎說得鄭重,也就點頭應下,隨後又行一禮道:“師尊那邊不好耽擱,紫玉膏既已到手,晚輩這便告辭了!”

說罷,左飛櫻便撐開紅傘,竟是急匆匆的御風而去,一副刻不容緩的樣子,卻將謝靈煙一人丟下。

“哎,你怎麼走了!”謝靈煙本是被左飛櫻拽着找公子翎道謝,哪想左飛櫻竟丟下自己跑了,還偷偷丟給了她一個“我只能幫你到這了”的眼神。

謝靈煙全然未來得及反應,左飛櫻便已遠去,只留下她與公子翎獨處。

謝靈煙心中暗罵左飛櫻,但又見月光之下,她和孔雀公子的影子拖得長長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接近,一時又心亂如麻,又羞又怯,回過身去對公子翎道:“公子……她走了,那我也該告辭了。”

謝靈煙心神慌亂,逃也似得就要離開,卻聽孔雀公子道:“你是劍修,不像她能御風而行,這麼晚了是要去哪?且先住下,明日再走不遲,況且既然來此,不祭奠一下嗎?”

經他一說,謝靈煙醒悟過來,又對那立着無字碑的孤墳道:“是了,這是公子愛妻之墓吧,我冒冒失失闖入,叨擾了你們,是該陪個不是!”

謝靈煙說話同時,伏下身子朝墳墓拜了三拜,心中卻對墳中之人有欣羨之意。

可待她起身,卻見公子翎神色古怪道:“怎麼?你不知曉墳中之人的身份?”

謝靈煙睜大眼睛,茫然道:“難道不是公子的妻子?”

“呵,你們口風倒是挺緊!”公子翎冷笑一聲,隨後道:“罷了,既然沒人告訴你,那你也不必知曉,去吧!”

“哦……”謝靈煙悵然若失的點了點頭,拖曳着步伐要走開,可走了幾步,卻又停住了。

她心中生出一種渴求,恍若埋藏地底的岩漿爆發,急切而熱烈,讓她想了解公子翎,想知曉他的情、他的憾,想經歷他的過去,讓他在她的綺夢中,不再是虛幻飄渺,高高在上的幻影,而是又愛又恨,有血有肉的生靈。

“能講給我聽嗎?”銀輝下,謝靈煙回過身來,宛若月宮仙子,不可方物。

眼前少女與記憶中的人影交疊,公子翎一瞬恍惚,無所畏懼的孔雀頭一遭避開少女的目光,道:“算了吧,非一時半刻能講完,夜色已深,明日你還要離開……”

謝靈煙聞言,剪水雙眸中的光采變得黯然,應了一聲又要離開。

卻忽又聞公子翎道:“三個月後,七月初八,是她的忌日,你若來祭拜她,她定會欣喜,到時,我再講給你聽。”

謝靈煙足下一頓,如月霽雲開,面上黯色一掃而空,回頭展顏道:“那便說定了,七月初八,我定會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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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山莊內院。

作爲山莊中最有權勢的女妖,趙雅的臥室卻是佈置簡單質樸,房間乾淨整潔,卻無多餘裝飾,只兩盆水蘭算作點綴。

但本來不起眼的房間,此時卻上演一幕卻讓人不忍將目光移開的圖景。

臥室中間立着一個浴桶,熱氣蒸騰,香氛四溢,趙雅玉臂伸展在桶沿,白膩峰巒在水下若隱若現,此是正在沐浴淨身,。

原本端莊嚴肅,令人難以接近的的面孔,此刻在水汽滋潤顯得臉頰酡紅,櫻脣豐潤,一頭溼黑亮澤的秀髮披於雙肩,更多出了與平時截然相反的嫵媚動人。

可唯獨一雙眼睛不帶一絲慵懶,正盯視着浴桶中的水波。看似顧影自照,但水面上倒映出的卻是一座墳,一個妖,一個人。

公子翎和謝靈煙在後院交談的情形,都被映照在這水波之上。

看着水波中一人一妖披着月色交談,趙雅呼吸漸漸急促,平靜的水面也感應到她的心緒,蕩起一層層紋波。

無奈,嫉恨,自慚,憐憫,憤怒……諸多情緒在趙雅眼眸中次第交錯,最後閃過的是一絲決斷。

“啪!”趙雅擊碎水面鏡像,長睫上猶掛着水珠,眼眸如幽夜中的野火,深邃而瘋狂!

“一次又一次,不許你們用着這張面孔,再傷害公子一次!”

隨着她拍擊的動作,一抹秀髮從背後垂到了胸前,露出修長白皙的後頸。

卻見本該光潔的後頸之上,有着一道難以磨滅的,扭曲,暗紅,如蟲子蠕動過般的舊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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