筋疲力盡之際,地牢之內赫然現出一道時空裂隙,正是破宇劍和滅宙刀再顯奇效,於絕境中開闢出一條道路。應飛揚見狀精神一振,喊道:“楚姑娘,你先進入那裂隙中!”
“啊?”楚頌一時愕然,她見那裂隙詭異,本以爲有什麼危險才提醒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卻沒料到二人面上同時現出喜色,還讓她鑽入那冒着雷火電光的裂隙中,但反應過來後,楚頌便再無一絲猶豫,不管裂隙是什麼,哪怕是被扯入時空亂流撕成碎片,也總比被這些滲人的血妖吞下肚,啃食的一絲不剩好。
但見楚頌施展經緯針術,一瞬間,無數銀針脫手而出,每一根針都如黃蜂一般刁鑽靈活,繞出詭異的曲線,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向羣妖。
最靠近的幾個血妖躲閃不及,被銀針刺中穴位,頓時動彈不得,楚頌拎起裙子踩着這些血妖爲踏板騰身而起,沒入裂隙之中。
看着楚頌身形消失,應飛揚和姬瑤月二人隔着衆多血妖眼神交匯,
“你先!”應飛揚劍氣肆無忌憚的爆射而出,減輕姬瑤月那邊的壓力。
“你小心!”不需矯情的推讓,姬瑤月簡單利落的做下最佳判斷,手中的滅宙刀忽然大放光芒,二化四、四化八……轉瞬之間便化爲無窮,瞬間漫天白亮刀氣,如雪紛飛。
二十四節氣-小雪!
刀氣如雪,挾裹着凜冬寒氣吞沒周遭血妖,血妖身上霜結冰覆,動作僵硬之際,姬瑤月亦纖腰一扭,旋身而去。
周遭其餘衆妖哪容嘴邊血食走脫,後排的妖有擠上前,硬挨着刀氣欲追姬瑤月,但刀氣未歇,劍芒又現!
陰暗的地牢之內乍然生起一團璀璨佛光,但見應飛揚雙手握劍,擎劍如焚香,一股澎湃浩瀚的金光從劍上升騰而起,好似佛祖背後金輪一般,向四面八方散這足以照亮十方世界的燦爛光彩,正是達摩神劍的“佛光初現”之招。
宛如一瞬間置身太陽底下,刺目佛光令血妖目不能直視,而佛光之中還伴隨着恢宏劍氣,帶着沛然莫御的無上佛威擊向衆妖。
羣妖被擊得七零八落之際,應飛揚趁機跳入裂隙之中。
裂隙之中,經歷了一段好似沒有盡頭的黑腔,終於眼前一亮,豁然開朗,應飛揚已飛出裂隙,雙踏在實地上,腳下踩踏的是一晶瑩潔白,肅穆莊嚴的祭壇,赫然是落在了淨天祭壇上。
淨天祭壇正中是株含苞未放的曇花,花瓣蜷縮一團,瓣瓣皆如白玉雕琢成,惹人憐愛。
過了許久,重返這刀劍中的境域,這株曇花依然沒有開放,連周遭景緻也沒一點變化。
應飛揚眼神稍移,看到了姬瑤月和楚頌,見她們安然抵達,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但姬瑤月和楚頌卻齊聲對他道:“小心!”
應飛揚只感背後一股濃郁血腥氣襲來,猛然旋劍回身。“真是陰魂不散啊!”
一個犬妖竟是緊追而來,一同穿越了空間裂隙,此時從裂隙中探出一個碩大的腦袋,張着血盆大口咬嚮應飛揚。
眼看應飛揚頭顱要在獸嘴之下碎開。但見劍芒一閃,星紀劍已先一步格在犬妖的大嘴中。
應飛揚本打算順着犬妖嘴巴將他頭顱割成兩半,但犬妖上下吻猛然聚合,森森犬牙緊緊咬住星紀劍,雙只長毛的妖爪則死死扒住裂隙邊緣,拼命要將身子從裂隙中擠入。
應飛揚正欲將犬妖擊退,卻忽然感覺腕上一沉,一股力道加註而來,隨後第二股,第三股,第四股……雖然看不見,但不用看也也知曉,是裂隙另一側衆多血妖在狼妖背後推搡。
一道又一道力量加持,筋疲力盡的應飛揚只覺腳跟鬆動,抓不住地板,立足不穩之際。忽來兩隻玉手搭在了他的肩頭,真氣灌注在他體內助他穩住身形,正是姬瑤月和楚頌來援手相助。
心知一旦陣線失守,被血妖蜂擁而入,這純淨無暇的淨天祭壇將立馬遭受血染,應飛揚三人哪敢保留,紛紛鼓足餘力。
只容一人通過的裂隙,只要稍一泄勁血妖就會攻入,應飛揚騎虎難下,最後,只得在裂隙兩側形成了最原始的角力。
“月兒!快想辦法把裂隙關閉!”應飛揚因用力而面容扭曲,咬緊牙關擠出這幾個字。
“要有辦法的話還要你說?”姬瑤月白皙額頭上也因用力過猛而暴起青筋,若她現在還有餘力,肯定賞應飛揚一個白眼。
依照上一次的經驗,裂隙應是過一段時間後自動閉合,但這段時間究竟有多長?這個可吃不準。能否捱過折斷時間?這個同樣吃不準。
三人拼着內傷榨取體內所剩無幾的真氣勉力支撐,但血妖的勁力卻是一浪接過一浪,一浪強過一浪,一會功夫,應飛揚三人口角都已有涌出。
“嗤——啦——”
不知捱了多久,突聞一聲空間爆鳴聲,但在應飛揚耳中卻不啻仙樂,裂隙終於開始慢慢縮合。但應飛揚三人還未來得及高興。
“轟!”
裂隙另一側又一股勁力撞來後,成了壓到駱駝的最後稻草,姬瑤月和楚頌腳下一鬆,身子已經被撞飛。
應飛揚也將仰倒之際,卻見他腳趾扎釘一般抓地,咬牙切齒的擠出一聲,“比力氣?來啊!看我這招,氣—貫—龍—虎!”
便聞應飛揚全身骨骼“咯吧”作響,宛若雷鳴不止,一道道青筋虯龍般賁起,用盡全身氣力賭注最後一招。
氣貫龍虎之招精髓在於使力,應飛揚學招不全,只會調動肉身之力,但他現在真氣涓滴不存,也只剩下肉身之力,所以此時恰是何用。
便見應飛揚彎曲的身子如繃緊的弓弦,拉伸到極致時猛然彈起,伴隨“嘎巴!”兩聲脆響,應飛揚因雙臂用力過猛而脫臼,但一股恍若龍虎附身的雄力卻兇悍磅礴而出,衆多血妖們竟在他氣貫龍虎之招下潰倒!
一瞬之機,終於等到了裂隙閉合,最前頭的犬妖此時被卡在裂隙中進退不得,但應飛揚的身形已因慣性向前傾倒,眼看也要跌入裂隙中。
“應飛揚!”姬瑤月神色大變,大呼一聲,掙扎而起要去拉住他,但離得太遠救之不及。
危機之時,卻見應飛揚足一蹬犬妖身軀,借力化力,身形瞬間從前倒轉向後飛。
應飛揚飛出瞬間,裂隙全然閉合,卡住的犬妖在空間擠壓下瞬間化成齏粉!
而應飛揚直直飛出,砸向祭壇中央的那株曇花。
“呼——”裂隙閉合,看着應飛揚安然脫身,姬瑤月終於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但回身看向應飛揚落下的方向,卻見驚異一幕。
應飛揚砸向祭壇正中的那株曇花,但卻沒有將那朵嬌弱的曇花砸倒,反而是曇花之上泛起了一張半透明的光幕,將應飛揚撐起在半空。
光幕上還有無數符文一閃一滅,符文是從未見過的字體,每一個映入眼中的符字都好像能擴展到無限大,顯得玄奧,高貴,而又深遠,好似記載着淹沒在時間長河中的遠古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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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置身於一副沾了水而變得模糊不清的水墨畫中,因內傷加脫力而陷入昏迷的應飛揚只覺得飄飄忽忽,夢到了一片光怪6離的風景。
四周景色皆看不清晰,如夢如幻,一片迷濛中隱約可見一男一女兩道人影。
兩道人影皆着一身潔淨白衣,男子高大挺拔,英姿勃,面容俊逸脫俗,但卻有一種堅毅沉穩,如嶽如淵的氣質。
女子是天下罕見的美人,面容秀美絕倫,清雅脫俗,穿一襲輕紗般的白衣,在周遭模糊的景色中猶似身在煙中霧裡,更襯出得她絕逸凡塵的仙姿。若看面容,這等美人若見過一面應飛揚定是難忘,應飛揚決計是沒見過,可若論那淡雅如蘭,皓如白雪的氣質,應飛揚卻總覺得有些相熟。
一男一女只這麼靜靜的並肩而站,便是一對羨煞天下人的璧人,但二人之間卻始終讓人感覺有一種若即若離的疏遠。
“封神之戰百年後,今日,天門終於由你我封閉,從此天地斷絕,人神永隔,人間不再是仙神爭鋒的棋盤,蒼生不再是仙神擺弄的棋子。而高高在上的仙神們,也不必再擔憂人間中凌越仙神之上的強者。願從此兩相安好,再無血染天地,人仙俱死的封神之戰……”女子眼神望向遠天,淡漠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話語中卻有一種悲天憫人的意味。
“只是天門封閉,你我永留人間,身染凡塵,註定是天人五衰,永陷輪迴的結局。”男子同樣面無表情道。
女子問道:“哦,身染塵埃,你後悔了?”
男子不答,反問道:“你呢?你可曾後悔?”
女子目光虔誠而堅定道:“我既許下淑世大願,救贖天下,護衛蒼生,凡塵之路,自是獨行無悔。”
男子凝視女子側臉,同樣堅定道:“我既許願無論你前往何處,你的道路,絕不會讓你獨行,你不曾後悔,我又豈會後悔?”
女子嘆道:“我有轉生之法,雖身陷輪迴,但總能留一絲神識不滅,寄託人身。但你並沒有,幾世福報消磨過後,便不知託生何處……”
男子搖頭道:“我雖終將身陷六道輪迴之中,但天人之血已得傳承,飲下我鮮血之人,便等同我的血脈後人,能可習練我的功法,我從他們中精挑細選,代代傳承,你淑世之心不改,我的後人便代代護持你左右,亙古不變。”
女子搖頭道:“我分明是在說你,六道輪迴之苦,要你獨自忍受……”
男子看着她道:“你既有淑世大願,渡盡衆生,那無論我輪迴幾生幾世,無論後世爲人,爲妖,爲鳥獸,爲蟲豸,爲鬼魅,只要身在六道之中,我始終等你救贖,終有一世,能由你親自指引我,脫離苦海!”
女子又嘆一聲,“當真癡人。你應當知曉,我愛你,便如愛這天地衆生。你的心意,我無以爲報。”
男子笑道:“你不同樣也癡?這一世還長着呢,誰知道會生什麼?或許我也會嘗試着愛這天地衆生,便如愛你。”
女子也展顏一笑,如冰雪消融,仙葩初綻,“那就走吧,這一世雖長,但總要邁出這一步纔算開始。”
女子轉身欲行,男子卻阻道道:“且慢,你方纔說無以爲報,但我卻想要些報償,不知可否。”
女子停步疑道:“哦?有什麼是你想要的?而我又能給的?”
男子道:“這一世若我先入輪迴,也就罷了,若是你先入輪迴,你寂滅之後,肉身將化作曇花,可否允我將曇花帶走,渡完一世?”
女子問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也稀罕?”
男子問道:“一身皮囊而已,你不捨得?”
女子又笑道:“有何不捨?不過既然得了報償,你可要加倍辛勞,我教化蒼生時,你可不能只看着,不出力啊。”
男子露出一抹得償所願的笑容,卻有些爲難道:“這……慈悲度世我不擅長,不如這樣吧,你顯你的菩薩心腸,我替你行霹靂手段,若是遇上惡徒,我便將他們抓起來,懲治得他們不敢爲惡。然後由我,以及後世由我的血脈傳人帶領他們,讓一併護持你左右,替你,替我,揚善滅惡。”
女子搖搖頭笑道:“以惡制惡,逼惡爲善?終是口服心不服,只怕總有一日會重返惡途,這怎麼使得?”
男子卻頗有興致道:“如何使不得?你既然有開宗立派的心思,那我也奉陪,索性便以此開宗立派吧,名字我都想好了,滅盡六道之惡,便賦其名爲——‘六道惡滅’,你看如何?”
二人且說且行,越走越遠,身形終是消失在一片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