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四十九章 雷火劍芒

人生來就有渴望戰鬥,享受戰鬥的本能,這點與野獸一般無二,生死一線的刺激,肆無忌憚的爽快,順勢碾壓的征服感,逆勢翻盤的成就感,所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戰鬥的快感,便是如此。

但你的對手從未將你視爲對手時,又是何等感覺,王念之過往不知,有着東海七十二島劍術第一的威名,便算是顧劍聲也不敢輕視他。但現在他知道這種感覺了——

“真是,豈有此理!”王念之前所未有的惱怒,眼前兩個少年雖是在與自己過招,卻是將對方視爲對手,好像自己只是個供他們比出個高下的媒介,生平第一次,他覺得劍決是如此令人煩躁,怒極之際,便是極招上手!

王念之劍勁一吐,震開與他撕纏的二人,身形一旋繞身上空,隨後旋出七道與真人一般無二幻影,七道身影各使各使一招《詭螢七變》的招式,鬼魅一般襲嚮明燁和任九霄二人。

明燁和任九霄二人各自戒備,卻是全然無懼,明燁劍舉天,足頓地,以身勾動天雷會地火,兇狂的地火,翻滾的天雷,匯成兇悍一擊轟然斬除,一股腦將所有幻影都挾裹在內。

“別跟我搶!”任九霄將斷劍扔入自行飛來的劍棺中,猛然一拍劍棺,斷劍入棺,卻轉生出千百道銳利劍氣,爭先恐後的傾瀉而出,同樣席捲向所有幻影,生怕慢了一步。

毫無默契,全無配合,兩人都是爭着要將所有幻影一起擋下,對上王念之的《詭螢七變》,高下立見分曉!

兩道幻影穿過雷火和劍氣幽靈一般一閃而過!

“噌!”明燁肋下血肉綻開,鮮血作爲燃料,雷火‘噼啪’作響燃得更旺。

“嗤!”任九霄肩膀多了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血液順着手臂汩汩流向劍棺。

在其他人看來,勝負已分,但對任九霄和明燁二人卻並不這麼認爲,因爲他們二人還沒較量出高下!

硬接一擊,二人不待回氣,便再上前近身纏鬥,不容王念之有喘息之機。

任九霄再抽斷劍入手,斷劍前端凝成的罡氣卻似染上了一層晨曦,漸漸變作金黃,只是稍具雛形,還遠算不上‘黃金劍芒’的‘黃金劍芒’,卻讓他的劍銳利了數倍,淡金色的斷劍揮灑舞動招招緊攻王念之,“跟上跟上跟上跟上,別拖後腿!”任九霄興高采烈,嘴中出意味不明的暢快呼聲,手上之劍越行越順,刺,挑,掠、飛、抹、削,一招一式都在劍芒之下煥出截然不同的威力,王念之回身避閃,但足下高石板卻無那般幸運,如豆腐塊一般被切成縱橫交錯的小塊,

明燁一言不,素來冰冷的臉上卻自然而然得流露出一抹笑容,若他以後不能修煉,若這是他最後一戰,那這一戰,需要足夠暢快!近身之戰,明燁展現出他對真氣的細微控制力,將功力牢牢鎖在劍中,沒有一劍揮舞,八方炎動的威勢,但赤劍上的炎力卻是熱得將空氣都能烘烤熟。王念之毫不懷疑,若是不慎中了一劍,那可是一瞬間就要焦肉酥骨,唯有將明燁的攻勢全數封住,可雙劍交併間,明燁暗藏的電勁又會無孔不入得他體內鑽,讓他不勝其擾。

縱然如此,王念之依然穩佔上風。

但任九霄、明燁二人傷勢積累,卻越戰越勇,你強我比你更強,你快我比你更快,相互較勁之下,潛力被源源不斷激,每一劍都越了之前的一劍。

談不上任何合作的二對一,卻是比任何合作都更具威力,終於——

明燁被王念之一劍洞穿肩膀,卻如感受不到痛楚般一手扣住王念之的利劍,另一手持劍直刺王念之面門,王念之只感一股灼熱撲面而來,絲都在熱力下蜷縮變形,而背後任九霄亦抖擻劍芒,直刺他背心要穴。

“退開!”王念之奇詭變式,沉腰頓腕,竟出常理得用劍如使槍,將明燁挑了半周,狠狠砸向身後任九霄。

眼看二人撞作一團,完全沒有同伴意識,明燁狠狠一蹬任九霄的劍刃,將身上的勁力都卸給他,同時借力旋身而起,重整攻勢後又凌空落下,而一起一落間,一個熾焰火球已在劍端凝結,轟然擊向王念之,正是九陽昊天劍訣-“夕陽西墜,紅霞遍染”之招。

任九霄低罵一聲,斷刃倒插欲地,犁下一道筆直劍痕,火花四濺間止住退勢。退勢方止,任九霄便是劍一挑,一排磚板如卷席一般翻卷而起,同時藉助磚板阻擋王念之視線,斷刃連揮,淡金色的銳利劍氣縱橫交錯,磚板被切割成小塊,劍氣已然到來。

來招皆是非凡,王念之亦施展身法,拖出詭異殘影欲躲來招,劍氣、炎流,殘影之下,三道人影急交錯,之後成三角形各自站定,一時定格,四野無聲。

“嗤!”

“嗤!”

明燁和任九霄背上各炸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打破這一瞬靜默,隨後血霧飄散,慘不忍睹。

“呲啦!”王念之亦見負傷,肩頭和手臂同時出現了兩道堪堪稱得上傷勢的劍痕。

二名小輩聯手,竟同時讓享譽盛名的‘詩書盡廢’王念之受創,雖只是輕傷,但也足以供他們誇耀,但是——

同時?

那就是勝負未分嘍!

明燁和任九霄各自點穴封血,又夾攻而至,雙眼燃着的,皆是棋逢對手的雀躍神采。

“夠了!你們是在愉悅什麼!!”王念之怒不可遏,只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視,怒極之下極招再催,七道幻影隨怒喝聲起而再現。

看似故技重施,實則《詭螢七變》七式同使,又能根據先後順序不同結出各種組合,看似同一招,實則變化莫測。

威勢劍招再出,王念之卻心中有感覺,這一招後,那兩人依然能屹立不倒,就像他們之前每一次負傷時一般,本以爲能將他們擊垮,可他們卻是更兇更狠的攻來,不借着自己分出勝負便不罷休。但他依然狠厲出招,只因心中之火已是無處宣泄!

二人正欲接招之際,忽然變數生起,水汽凝結,一條水龍憑空出現,抖身撲向明燁。

“吱——啦——”水汽和炎力衝撞,化作蒸騰水霧,明燁抵住這水龍,卻被帶得離地飛起,連人帶龍一起撞出山門。

而明燁突然被擊飛,任九霄獨木難支,一片密蒙水汽中,映出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只聞鏘然交兵聲不絕於耳,如雨繁密,忽而交兵聲止,換做一聲慘嚎,便見水汽陡然被勁風撕扯開裂,勁風正中心現出王念之穩立身影,而任九霄已嘔血倒飛,落至臺下,拄劍跪倒在地!想要起身卻隨即摔倒,被凌霄劍宗幾個弟子扶住,氣血翻涌的說不出話來。

“你做什麼!”

“你做什麼!”

一老一少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王念之和苗淼怒目看向水龍的召喚者,亦是打亂戰局的始作俑者——正打着哈欠的玲瓏郡主。

“小丫頭,兇什麼兇,你不是想阻止你那小情人嗎,現在本宮幫你出手了,你不謝我?”玲瓏郡主凝氣成珠,屈指一彈,三點水珠飛出解開苗淼被封的穴道。

苗淼又剜了玲瓏郡主一眼,急匆匆的跑下山去,尋找明燁蹤跡。

而玲瓏郡主又理直氣壯對王念之道:“你莫忘了你來是做什麼的,不過對兩個後輩也這麼磨磨唧唧,若不是本宮,還不知你要拖到什麼時候。”

若按人的規矩來說,王念之在衆目睽睽下與兩個小輩動手,他人出手相助的話不管用心爲何都算是種侮辱,若傳出去,只會被人恥笑,所以在場人雖多,也都只靜待結果,但玲瓏郡主乃是妖,隨心所欲,自是全然不理會人的規矩。王念之心中惱恨,卻也無處作,只得憤憤一抖劍,繼續進行着他那接連被打斷的事。

“這下看還有沒有人救你!”王念之長劍指向應飛揚,準備將一腔怒火盡數泄在他身上。

應飛揚頭低垂,下垂的頭遮住眼簾,其他人看來,盡是一副垂頭待死的頹然模樣,卻見不到頭遮蔽下,應飛揚雙目湛然若神,專注的盯視這足下偏移的影子,輕聲道:“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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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

他仰着頭,看着屋外慢慢挪動的日頭,自語道。

午時將過,但對應飛揚的處置仍未結束,本還想能讓諸如王念之等人替他動手,現在看來,終還是得自己來。

他嘆了聲氣,卻在心中道,也好,這種事本來是他親自動手才最能放心。

下定決心後,他站起了身,全身骨骼“啪啪”作響如炒豆一般,靠着縮骨術改變了身形。

隨後穿上一件尋常的凌霄劍宗道袍,配上一把制式長劍,帶上一個人皮面具,轉眼間,鏡子裡的便成了另一個人,他上下巡視一番,確定並無破綻,只憑外觀來看,無人能再認出他是誰。

之後便是從容的出門,現在凌霄劍宗之人的目光都關注在殿前的公審,沒人會在意他的動向,當然,即便有,以他的身手,也從容避開所有人的目光。

走過人最多的主峰殿宇,他便加身形,而目標——縹緲峰,悟劍窟。

如果午時是顧劍聲的衰退期的話,那麼,他就有把握讓‘劍冠’除名。

是的,如果。

他知曉他要做的事變數重重,只能拼個‘如果’,但世事哪個絕對,更何況這次他非賭不可!

很快到了縹緲峰,縹緲峰四下無人,悟劍窟周圍更是禁地,凌霄劍宗弟子們皆以爲將悟劍窟附近設爲禁地是爲了防止弟子打擾‘劍冠’悟劍清修,卻不知其實只是爲了掩蓋一個謊言,不讓弟子們現悟劍窟內其實空空如也。

顧劍聲這八年來都不曾在悟劍窟內,除了今日!

悟劍窟在懸崖峭壁之上,外頭又有劍陣禁制,其實一般弟子也難以靠近。

但對他來說,什麼樣的懸崖峭壁都與平地無差別,而禁制?他恰是有資格、有身份在凌霄劍宗各處都同行無阻的那批人,自然知曉關閉禁制的方法。

他貼着峭壁,如一枚輕羽,輕悠悠的落到悟劍窟前,連一絲塵土都未激起,輕唸了幾聲口訣,洞口無形的劍陣禁制便已被他撤去,隨後悄無聲息的進入洞中。

宛如蛇般迂迴的天然洞窟,側壁上密佈着繁密劍痕,那時歷代先人在窟中悟劍時妙手偶得,每一道劍痕都可能是一件瑰寶,但他此時全無心思多看一眼。

他的精、氣、神都隨着腳步的挪移調節到最佳狀態,需得完全心無旁騖,才能確保之後一擊萬無一失。

終於曲折洞窟盡頭,看到了那道身影,那身影坐在一蒲團上面壁而坐,只留一個無防備的背影,一眼看不出深淺,卻自有一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抱歉!”他在心中默唸一聲,穩穩握住劍柄,殺意在一瞬間陡然達到頂峰!

就在將動未動的一瞬之際,陡然感覺一股更濃郁的殺氣從那道背影上溢出!

“不對!”這種殺氣不是顧劍聲該有的,而是屬於另一個人——賀孤窮!

心念動,他的殺氣隨之一泄,而下一瞬,一道劍氣便帶着黑殺寂滅之氣直擊而來。

“中計!”他心中明瞭,卻沒有預料的驚訝,因爲種種可能,他已在動手之際都衡量過了,事實只是他賭輸了而已,而賭輸之後,最重要的就是止損。

他足下一點,與劍氣一進一退,猛然一轉身便避開劍氣,而那道背影亦轉身攻來,雖做了變裝,但果然是賀孤窮無疑。

“走哪去!”賀孤窮窮追不捨,又是數道劍氣射來,而他沒有絲毫交手的打算,因爲賀孤窮對他足夠了解,一旦交手,極有可能被認出身份,只是一退再退。出洞瞬間,手一引,洞口劍陣隨之變動,另生新陣,下一瞬,劍氣從地下竄出,新生的劍陣阻擋了賀孤窮的追擊。

劍陣自然攔不住賀孤窮,但哪怕片刻,也足夠他脫身,他御劍而起,轉眼消失無形。

卻未注意,他的身上沾上了一抹若有若無的香氣,任獵獵山風如吹蕩,卻怎麼也吹不散。

而劍陣中,賀孤窮遊移劍氣中,雙目卻是看着遠去的身影,悠悠一嘆,“顧師兄,你我最不願見的結果,還是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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