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萬事俱備(三)

“支---啦---”伴隨這老舊門軸轉動聲音,獄門無徵兆的打開。,森森幽幽,宛若吞噬生命的巨口,吸引了衆多牢衛的目光。幾個牢衛神色一變,互視一眼,一手拿下兩旁的火把,令一手已悄然抽刀。

牢衛頭目倒也沉穩,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吆喝道:“老李頭,送個飯的功夫,你又做了什麼?完事了趕緊來與兄弟們喝兩盅!”同時暗使眼色對周遭牢衛,讓他們上前觀視。

牢衛們心領神會,健步衝入牢中。卻見黑幽幽牢房中,本該被束縛着的陸天嵐已經消失,只餘地上一具血肉模糊的身影和幾條空垂下來的鏈鎖。

“是老李!”守衛看着屍身驚呼道,雖屍體已模糊的不成人形,但那身打扮卻是牢衛無誤。驚怒之意方升起,又見屍體旁留了一道歪歪扭扭的血字。

昏暗牢內,扭曲字跡更顯模糊不清,卻也更顯瘮人,淒厲宛如鬼畫符般

“萬——莫——擡——頭?”一個大膽牢衛打着火把,一字一字的將血字讀出,讀到最後時,幾個守衛卻是心頭一疑,本能擡頭一瞥,卻是正對上了一雙銳眼。

頭頂之妖赫然是陸天嵐,但見陸天嵐將帶着錐尖的鏈條釘在牆縫上,自身則倒掛在鏈條之上,侍衛一擡頭,恰是把喉嚨暴露在他眼前。

牢衛尚未來得及喊出口,陸天嵐便已探爪而出,如捏小雞一般,轉眼捏了斷了數個牢衛脖頸。

“不是都告訴你們了。萬莫擡頭啊!”陸天嵐張狂一笑。從鏈條上落下。帶着滔天無匹的凶氣步步筆直向前。

“小劉,你去叫些人來,其他人,一同將他拿下。”牢頭頭目喊道,送飯時間,又是換班交結的時候,是牢房一天中防備最差的時候,陸天嵐選此時出手。定是有所預謀,早已將他們行動規律摸透,所以牢頭不敢絲毫大意,先下了請人支援的命令。

話音未落,其他牢衛已有動作,雪亮刀刃前舉,正欲在身前結出一道刃牆。

但動作瞬間,忽然一陣颶風飆過,在守衛耳旁留下串串刺耳音爆之聲,待回神時。陸天嵐已穿過刀刃,已將那“小劉”的脖子一把擰斷。

“好快!”守衛們臉色一變。卻聽陸天嵐咧嘴道:“受了幾天窩囊氣,正好,今兒用你們的血洗洗晦氣!”

百年前的七兇,血染出的兇名,陸天嵐咧嘴一笑,頓令衆人膽寒,不由自主的身形後縮,牢頭狠狠道:““別怕,他只一個,而且此處無法使用靈力!沒了靈力可用,不管是修士還是妖魔,都還不如我們這些武者呢!”牢頭鼓舞性的空舞幾下刀,見他臂膀筋肉虯結,顯然是武道好手。

但下一瞬,“啊!”伴隨着撕心裂肺的哀嚎,這雙臂膀已被陸天嵐生生扯斷,“不如你們武者?”陸天嵐不快的道,將兩條手扔垃圾一樣扔在地面,“搞清楚,老子可是妖啊,化形之前,靠得可都是——

“肉搏啊!”

無天絕地之所以能困住衆多修者妖邪,一者在於集合諸多丹藥毒專家,配合朝廷雄厚財力調製出的禁錮功體的化功散,此藥藥材雖不算珍貴,但能源源不斷生產數十年,放眼天下,也只有朝廷扶持的司天臺能做到。二者是異鐵打造的囚龍鎖,穿琵琶骨,鎖筋脈,縱然能掙脫,帶着這般傷勢,也與廢人一般。三者便是這裡枯竭的天地靈氣,能將修者拉到與看守牢獄的武者同一水平線。

然而,陰丹以它足以起死回生的功效,驅散了化功散藥力,修復了琵琶骨上的創傷,而陸天嵐也非尋常法修術修,而是馳名百年的兇妖,縱然無法引得天地元氣,只憑自身妖族肉身,無論力量和速度都已在諸多武者之上。

牢衛皆是武林好手,但守了此獄十餘年,從未發生過任何意外情景,心中實則早已懈怠,只當這職位是離了江湖打滾,混入公家,安享晚年的好飯碗,如今,腥風血雨再度撲面而來時,卻發現,刀,慢了,人,鈍了。

陸天嵐一妖,獨對二十餘名守衛,狹小通道內,使他迅捷身法得以發揮到極致,利爪之下,搜魂奪魄,片刻間,二十餘人皆以殺盡,竟是無一逃脫。

最後一絲慘嚎聲停止,陸天嵐拈去落在肩頭一絲肉屑,卻是扶着牆,止不住一陣急促喘息。不引用天地元氣,只靠自身妖力,頃刻間殺掉二十餘人,看似是輕描淡寫,實則也非是容易,對他來說倒也算是個挑戰,只是挑戰難度卻比他預料的低些。

“這陰丹,當真了得,不但讓我功力盡復,傷勢全好,這肉身,好似也比往日更精實了。”陸天嵐暗道,隨即彎腰,從牢頭那取出一串鑰匙,接着毫不遲疑的打開了一扇牢門。

吱吱門響,門後又是一條頹萎身影,頭臉低垂,毫無神采,見到牢門開啓都未擡頭看一看,陸天嵐知曉這是化功散服用的多了的副作用,時間稍長,便會變得像這般反應遲鈍,渾渾噩噩。

入獄期間雖已探知得差不多,但看見那人左臂衣袖空蕩蕩的下垂,陸天嵐才徹底確認了此人身份,隨後長嘆一聲,道:“從你身上取得的陰丹之力,卻要用來殺你,倒也是種諷刺,不過這般死了,未嘗不是解脫,你說是嗎,張守志張道長?”

說着,陸天嵐起手成爪,一爪,扣向那人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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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苑,畫舫。

“暗棋?”胡離輕皺白眉道。

“不錯,獅老爺子可都與我說了。”胡媚兒得意的揚揚俏臉,道:“還是要從那日說起。你與慕紫軒相互算計。最後張守志雖然被慕紫軒帶走。但他的記憶卻已被奪魂術清洗一空,身上的陰丹之力更是被吸取的一滴都不剩下。此事雖然不是你親手做的,但這陰丹之力一直在你掌握之中,之後,你藉着不知什麼法子,藉着陰丹生生不息的特性,使殘存不多的陰丹之氣短期內再度凝結成丹,最後。交到了獅老爺子手中。”

“唉,獅王他也真是,老愛將我的佈局,當作給後輩講得故事……”胡離無奈一嘆道。

“誰讓二哥你總是神神秘秘的,什麼也不與我說,真是不拿妹子我當血脈至親啊。”胡媚兒做出一副幽怨口吻,“還是獅老爺子率性,該說的就說,從不隱瞞,這陰丹入了獅老爺子手中。又由獅老爺子出面聯繫他過往的兄弟,一貫雲天陸天嵐。獅老爺子以開啓香山佛庫的法輪。交換陸天嵐爲他做一件事情。”

“不就是叫他替我劫走楊玉環嗎?可惜最後失敗了,楊玉環被救回,陸天嵐也被擒落獄。”胡離嘆道。

“還與我裝呢。”胡媚兒朱脣一撇,道:“楊雲環這丫頭不過弱質女流,想劫走她隨時都可以,就像現在,她不就又落入我們掌控了嗎?又何必動用陸天嵐協助,在咸宜公主婚宴上大張旗鼓的將她劫走?所以,明面上是劫走楊玉環,實則不過是給她一個在人族皇室面前展露頭角,贏取皇族好感的機會罷了。而你真正對陸天嵐所求之事,就是讓他被擒,替你走一遭司天臺的牢獄,這一箭雙鵰的功夫,倒真是要把陸天嵐這一助力榨盡。”

胡離輕飲一口酒,輕笑道:“一箭雙鵰,或許吧,不過獅王拉下面皮求助陸天嵐,又搭上了佛庫的鑰匙,陸天嵐才能暫時爲我所用,只能做到一箭雙鵰,豈不是對不起獅王的這番犧牲?”

“哦,莫非二哥你還有其他目的,想要一箭三雕、四雕?”胡媚兒蹙眉道。

“這個,不久你就知道了,總之那次佈局頗有波折,佛庫兇險超乎想象,殺佛之刀的出世,更險些讓獅王都栽倒在內中,而優曇淨宗宗主素妙音的插手也在我意料之外,若素妙音那日真是抱着********的心思將陸天嵐殺了,或是轉到沉淪佛獄由聖佛尊鎮壓,那我這番綢繆就是徒勞了。好在最後,一切又迴歸原點,素妙音將陸天嵐交至了司天臺,而她也帶着殺佛之刀迴轉通天道,素妙音這個變數總算沒有對禍種計劃造成影響。”胡離心有餘悸道。

“二哥,你未免對素妙音忌憚太過,一個老處女而已,算得了什麼?”胡媚兒一臉厭惡道。

“七妹,別讓喜惡影響你的判斷,能與叔父並駕齊驅數十年,素妙音這佛門首智豈是易與,這次好在我與她各有目的,不是在同一棋盤上落子,否則勝負之數,猶未可知。”

“好了好了,那不說素妙音了,你讓陸天嵐進入司天臺的牢獄,不就是爲了對付另一個變數嗎?那個與你在同一棋盤落子的變數!”胡媚兒雙目閃動道,似是很享受這種話說一半的‘智者型’談話。

胡離嘆口氣道:“既然你說得興起,那我權且做個發問者,我是要怎麼對付他?”

胡媚兒道:“慕紫軒這些時日不見蹤跡,爲了防止他突然出現攪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無暇分身,這便需要一人——張守志,張守志那倒黴鬼,被我們聯手扣上了修煉陰丹,弒殺恩師的罪名,但因陰丹被取走,記憶又被洗去,所餘下的證據略顯薄弱,再加上有他兄弟,掌握重兵的張守珪在外奔走,便是人族皇帝也一時定不了他的罪,所以慕紫軒將他關入司天臺,可這,無疑是給司天臺埋下一團雷火。”

“確實,我本想用活着的張守志引動佛門,道教,再加上朝廷軍方的三角相爭,但人族皇帝倒也深沉,硬生生司馬真人之死壓下,使佛、道兩派都不再提及此事,只軍方一方關注的話,那這活着的張守志能起到的作用,就要比我預料的要小了些了!”胡離說着,眼神卻逐漸清冷,最後銳如刀劍“但是,活着的張守志作用變小,死了的張守志作用卻變大了!慕紫軒現在的威脅,對我來說猶然超過洛陽的佛道兩教,所以……”

“所以陸天嵐進了獄中,以他‘一貫雲天’的本事,再佐以陰丹之助,區區牢獄,又豈困得助他,入牢獄中,殺了張守志,之後將張守志屍身丟到日夜圍在司天臺外的那幫幽州兵面前,張守珪還不暴跳如雷,一天之間,陸天嵐脫逃,張守志死在司天臺牢獄中,慕紫軒這司天臺之主難辭其咎,要同時承受皇室和軍方的雙重怒火,除非他舍下司天臺的基業做個閒雲野鶴,否則,今日他定然是難以抽身擾亂禍種計劃,二哥,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中,我說的對或不對?”

胡離點了點頭,面上卻不見絲毫得色,遙望着司天臺方向悠悠道:“確實,目前都還在我算計中,不過,若是不能脫出我的佈局,他又豈能算得上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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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天絕地

“不過這般死了,未嘗不是解脫,你說是嗎!張守志張道長!”

一語奏殺,陸天嵐屈指成爪,凌厲指風,撕開驚天算計的序章!

右臂和雙腿皆是受縛,張守志已然頭臉低垂,渾然不知死關將臨,眼看斃命之際,卻見張守志眼神一亮,銳如星芒,隨後空蕩蕩的左袖中竟然探出一條臂膀。

一個拳頭,抵住陸天嵐必殺一爪,但聞的“嘭!”一聲,縱然沒有天地元氣相助,但真元衝擊下,仍是捲起一層氣浪。

氣浪中,張守志亦擡起頭顱,髮絲被氣浪吹得後飛,面容竟是遠較陸天嵐預料的年輕。

“不對!你不是張守志!”陸天嵐喝道。

“初次見面,不知陸大盜怎會錯認如此?”那人緩緩擡頭,劍眉朗目,氣宇不凡,那瀟灑風采,哪裡像是受困多日之人。“晚輩慕紫軒,見過‘一貫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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