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上打算怎麼處置梅貴人?莫非要匆忙定罪,倉促殺人嗎?”褒姒狠狠地掙脫明貢的手,悲憤地凝視着明貢的眸子。
“姒兒,朕怎麼可能那麼糊塗,案子已經定由刑部和內府會審,若是梅貴人真的和皇子中毒案無關,朕自然會秉公來斷。”明貢扶着褒姒的皓腕,信誓旦旦道。
“王上,萬萬不可,請您一定要嚴懲梅貴人!否則,臣妾斷然不依!”這時,殿外跌跌撞撞衝進來容顏憔悴,無比激動的環貴妃,哭天喊地地跪在明貢的面前,悽慘地叩首道。
“小如子,你們怎麼回事?爲什麼不攔着貴妃?”明貢怒視着一旁無可奈何的小如子和一班太監,大發雷霆道。
“王上息怒,實在是因爲,皇子病重,貴妃娘娘心急如焚,奴才們攔不住呀!”小如子趕緊帶着一批太監跪下請罪道。
神情歇斯底里的環貴妃一眼撇過,怒視着怔怔的褒姒,悲嗆地抽泣道:“皇后娘娘,臣妾雖然得寵,但是從來不敢忘記你對臣妾的承諾,你爲何出爾反爾,肆意荼毒王上的骨肉,臣妾請您高擡貴手,放過皇兒,臣妾願意帶髮修行!”
“環貴妃,你這是何意,本宮並無相害之意,你要相信我,梅貴人其實也是被人陷害,請你稍安勿躁。”褒姒緊蹙雙眉,好言撫慰道。
“好了!環兒,這個案子,朕會秉公處理,皇兒也會沒事的,你先回去休息,朕改日便來看你。”明貢將楚楚可憐的環貴妃擁在懷裡,喃喃安慰道。
“娘娘,咱們的計劃成功了!對外散佈謠言,造了多長時間的要,總算有了成效!環貴妃果然與褒姒勢不兩立,日後她們互相猜忌殘殺,咱們便可以坐山觀虎鬥,盡收漁人之利了!”秋雲軒,歡天喜地的女官重華,不顧一身的疲憊,興沖沖地向冷靜的姜妃報喜。
姜妃只是狡黠的一笑,忽然說道:“重華,咱們布的這個局,應該無人察覺其中的機關吧。”
“娘娘放心,褒姒的蒹葭宮已經給咱們派人監視死了,只要她們蒹葭宮有任何舉動,奴婢都派人造謠,和環貴妃皇子中毒的事聯繫起來,不怕罵不死褒姒!”重華信心十足道。
“嗯,重華,這一次栽贓的事,你辦的不錯,就現在的毒量,王上的這位小皇子必然性命不保,而環貴妃失去了皇子,日後必然失寵,再加上她與褒姒接上了這種樑子,以後只會勢不兩立,重華,該是咱們出手籠絡住王上的時候了!”姜妃衝着重華詭異一笑。
“娘娘說的是,再向王上獻一位美人?不過,奴婢倒是擔心,一旦那個美人得寵之後,變成另外一個環貴妃,娘娘豈不是得不償失?”重華擔憂道。
“放心,重華,本宮這一次用的人,不是別人,就是馨月!”姜妃目視着重華,表情神秘道。
“馨月?您是說,馨貴人?”重華頓時大吃一驚。
水龍書人殿,辰時朝鐘已經響了好幾次,但是水龍書人殿上的龍椅,依舊是空空蕩蕩,羣臣都忐忑不安,紛紛交頭接耳。
“程榮大人,怎麼了,今日王上沒有單獨傳你召對嗎?”這時,得意洋洋的閣臣陸凱,一邊託着朝笏,一邊撫着八字鬍,想程榮打招呼道。
“喔,原來是陸凱大人,今日確實有些奇怪,自打王上繼位以來,從來沒有超過辰時不上朝的先例,莫不是,後宮出了非常之事?”程榮不動聲色地向陸凱拱手道。
“咚咚咚!”突然間,朝陽宮上空響起了沉重的雲牌之聲,將衆人的思緒,頓時打斷。
“這是喪鐘,莫非,王上的小皇子薨逝了?”褒尚和宋巖、安童三個,圍着程榮問道。
“看起來,皇后娘娘又要有難了!”程榮眺望着遠方,不由得長嘆一聲。
牡丹閣,宮女太監的哭聲,排山倒海,小皇子剛剛滿月,便驟然夭折,使得皇子的母親環貴妃深受打擊,一蹶不振,當時便哭暈在案上,悲痛無比的明貢勃然大怒,聲言一定要查出在古琴上下毒的幕後黑手!
“聽說,福瑞皇子的死因,就是因爲梅貴人的古琴上,被人下了毒,那種毒,只對嬰兒有效!”
“梅貴人平常那麼老實,她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毒殺小皇子呢?”“笨蛋,現在外面都傳開了,說是梅貴人的身後,有皇后娘娘主使,是皇后娘娘暗中下手的,王上爲了掩蓋此事,故意只抓了梅貴人頂罪!”太醫院的周太醫一路走過宮牆,忽然清晰地聽見角落處的太監在竊竊私語,而所說之事,就是福瑞皇子被毒殺的謠言。
“周太醫,您怎麼步到水龍書人殿來了?聽說,宮內福瑞皇子薨逝,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否對我講講?”此時,程榮和安童正好與周太醫撞了個對面,程榮趕緊朝着周太醫一拱手,趕緊請教道。
“喔,是程大人,在下正要出宮去查古琴上的毒藥來源,福瑞皇子確實是中了一種不爲人知的奇怪劇毒,這種毒對於大人無礙,卻對新生的嬰兒,殺傷很大,在下在診視病情是感到特別疑惑,梅貴人身爲後宮嬪妃,平時又安分守己,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古怪的毒藥?在下以爲,此事必有隱情!”周太醫鄭重回答道。
“周太醫,小皇子從中毒到薨逝,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天,這確實耐人尋味,因爲我聽說,當日福瑞皇子只是手部灼傷,怎麼會那麼快,就蔓延全身了呢?”程榮詫異道。
“程大人,或許這其中,必有陰謀!關係到後宮的專寵和皇位繼承,程大人還是不必太過深入爲是!”周太醫好言勸道。
“不,周太醫,這種事,在下管定了,因爲我認爲,此時關係到皇后娘娘的安慰,有人企圖栽贓誣陷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一旦被害,朝廷之上,就無人再替新政說話,再說,我的一位故人也絕對不允許我們袖手旁觀的。”程榮斷然道。
“大人高義,我們都受皇后娘娘的恩惠,怎能不知恩圖報,您放心,在下就是拼死,也要查出毒藥的來源,還皇后娘娘和梅貴人一個清白!”周太醫有所觸動道。
內府大牢,梅貴人和丫鬟惠兒呆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安安靜靜地等待着朱桓的審問,雖然內府對梅貴人子衿閣裡的所有僕役以及梅貴人待之以禮,不過內府不見天日的沉悶空氣,依舊讓本來多愁善感的梅貴人,以淚洗面。
“小主,我們究竟犯了什麼錯?爲什麼要被莫名其妙地關在這個不見陽光的地方?要殺就殺,何必瑞慈作踐我們,皇后娘娘也是,明明知道我們冤枉,爲什麼不救我們出來?”惠兒衝着梅貴人咋舌道。
“惠兒,你不清楚,皇后娘娘對咱們平日有情有義,這次若不是皇后娘娘也受到牽連,一定會來救我們出去的,你放心,多行不義必自斃,姜妃那夥人,鬥不過皇后娘娘了,最後,皇后娘娘必然會親自給我們平反洗冤的!”梅貴人信心十足地衝着惠兒莞爾一笑。
牡丹閣,業已憔悴不堪的環貴妃,躺在牀榻上,面對着面前的明貢,一個勁兒地慟哭不已:“王上,請您立即處死內府關押的梅貴人,否則,臣妾的皇兒死不瞑目!王上,臣妾的皇兒,他死的好慘呀!”
明貢的面色,越發難看,撫着環貴妃的秀髮道:“愛妃,你放心,朕一定將肇事者,嚴加懲辦!”
“小如子!你搞什麼鬼?本國公要見王上!皇后勾結梅貴人,肆意毒殺王上的骨肉,王上到底管不管?”此時,水龍書人殿門口,氣勢洶洶,激動不已的滑國公方進,跟着超過三十名王公大臣,義憤填膺地罵罵咧咧,逼小如子請出明貢。
“哎呀,滑國公,您可千萬不要聽信那些誹謗的謠言呀,皇后娘娘與此事並無關聯,王上是查出來的。”小如子好言好語地勸說道。
“好,就算這事不關皇后事,我們也要求王上,必須處死梅貴人!以慰福瑞皇子在天之靈!”滑國公蠻橫地要求道。
“胡說,滑國公,王上現在在牡丹閣,你們身爲朝廷重臣,不認真處理政務,卻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這時,一隊宮女,整整齊齊地步了過來,簇擁着一襲青衣,柔儀萬端的皇后褒姒,佇立在羣臣的面前,褒姒柳眉微蹙,衝着衆人嗔怒道。
“皇后娘娘,環貴妃是臣的親妹妹,福瑞皇子是臣的親外甥,臣的親人出事,難道可以袖手旁觀嗎?”滑國公方進怒視着褒姒,冷冷反駁道。
“喔?那滑國公是否忘了,天下百姓也是國公爺和王上的手足臣民,朝廷社稷,關係天下安危,若是一味計較個人恩怨,耽誤了朝政,豈不是因小失大!”褒姒機智地回答道。
“皇后娘娘恐怕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吧,您是大周國母,但是大周祖制,女子不得干政,莫非,各地流傳的那個妖孽禍國的流言,是真的不成?”這時,滑國公方進的身邊,衝出御史大夫華信,向褒姒拱手道。
“天下興亡,任何人都有責任維護,何況本宮是大周皇后,本宮不想幹政,只是希望,諸位一秉大公,以百姓爲重!”褒姒正色回答。
“哼,皇后娘娘何必裝得如此義正言辭,本國公倒是要問問,皇后娘娘在後宮屠戮王上骨肉,殘害宮妃的時候,有沒有一秉大公?”氣急敗壞的滑國公,立即哈哈大笑道。
“誰都不準動,在皇子喪事期間,誰敢擅自鬧事,散播謠言,誹謗皇后娘娘,本將軍決不饒他!”這時,水龍書人殿之後,瞬間戈戟如林,虎賁將軍安童一身盔甲,帶着整齊的一隊虎賁軍士,迅速包圍了鬧事的大臣,安童手執寶劍,朗聲威嚇帶頭的滑國公等人。
“好呀!安童,你們竟然敢擁兵作亂!”滑國公立時暴跳如雷,但是在虎賁軍明晃晃的刀槍前,誰也不敢擅自亂動,只得作鳥獸散。
過了午時,怒氣衝衝的明貢從牡丹閣步出,衝着身後侍奉的小如子宣旨道:“傳朕的旨意,命內府收押的梅貴人自盡,此事就此了結。”
“王上,可是朱恆大人,還沒了結這個案子呢。”小如子面如土色道。
內府大牢,此事正在嚴刑拷打梅貴人身邊的宮女惠兒。
“說!梅貴人古琴上的毒藥,是從何而來?”執着皮鞭的獄卒,凶神惡煞地睜圓了眼睛,大聲審問着吊在半空,奄奄一息的惠兒。
“我們家小主根本沒有什麼毒藥,平常也從來不會接觸毒藥,所以奴婢不知道!”惠兒咬緊牙關,毅然地斷定道。
“哼,你們小主不會用毒藥,好,正好前日,蒹葭宮的宮女被人誣陷偷盜水龍觴,會不會在那個時候,毒藥便隨同蒹葭宮,放到了你們小主的子衿閣?”主審的閣臣陸凱,厲聲咆哮道。
“胡說八道!那些造謠之徒,硬是把污水潑在皇后娘娘和我們小主的身上,既然是被誣陷,你們爲何仍然據此陷害,真是歹毒!”惠兒憤怒道。
“姑娘,只要你開口,說古琴的毒藥和蒹葭宮有聯繫,本官保證,你的小主,和你都不會死,真是可惜了這副好臉蛋,受刑多疼!”陸凱一聲奸笑,逼近了惠兒威脅道。
“惠兒雖然是個丫頭,但是斷然不會幹違背良心之事!”惠兒眼睛一閉,不依不饒道。
這時,忽然牢獄的大門一開,進來了御前太監小如子和一班太監,將一封聖旨交給了陸凱,陸凱打開一瞧,不禁衝着呻吟的惠兒睚眥一笑道:“惠兒,你可以不用招了,王上已經下旨,賜死梅貴人。”
“什麼?我們小主冤枉!你們不能這樣!”惠兒的神經立即被刺激起來,她聲嘶力竭地向陸凱大吼道。
“皇后娘娘,救命呀,王上已經下旨,要賜梅貴人自盡了!”這時,水龍書人殿前,失魂落魄的宋貴人和靜嬪,慌慌張張地跪在褒姒的面前,聲淚俱下道。
“什麼?王上怎麼能如此的武斷?阿喜,我們立即到內府!”褒姒立時變了臉色,雙眉緊蹙,目視着一旁氣呼呼的阿喜道。
皇后的鳳鸞,直接到了內府的大牢門口,一場無形的風波,即將在鎬京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