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的溫泉,散發着陣陣的濃霧,山泉從山澗流淌過來,激起輕輕的水氣,初秋的驪山行宮,恬靜安和,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暗香,馨月姑娘上哪去了,怎麼沒跟着王上的左右?”這日叫起,褒姒感覺自己的身子骨好了些,便帶着阿喜上明貢的勤政殿問候,步近了宮門,卻意外發現,平時侍立在宮門口的馨月已經無影無蹤。
暗香趕緊給褒姒行了禮,柔聲回話道:“啓稟娘娘,馨月姐姐已經隨着掘突大人到邊關鎮守去了,您還不知道嗎?”
“王上怎麼可以這麼絕情,說把馨月打發走就打發走了!”褒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娘娘,聽說王上賜婚,把馨月姐姐下嫁給掘突大人了。”暗香趕緊補充道。
“原來是這樣,掘突公子的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找一房好夫人給他收拾收拾家務了。”褒姒不禁長嘆一聲道。
這一年的驪山之行,在幾天後結束,掘突的父親鄭侯奉旨最後來到岐山,卻意外被明貢封做太尉,留在了朝廷,隨後,明貢便像沒事人似得,率領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返回了鎬京。
“哈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明貢這個昏君,竟然做了一件我們夢寐以求而做不到的事!”千里之外的西戎大草原,元帥大帳中,趾高氣昂的西戎元帥伯丁看了細作呈上的軍報以後,不禁大喜過望,得意洋洋地向自己身邊的夫人,芸娘炫耀道。
自打芸娘在京城的法場被伯丁劫走後,伯丁便把芸娘帶回了西戎,並上奏狼主,把芸娘封爲元帥夫人,在西戎的這段日子,芸娘日夜想的都是有朝一日如何回中原,嚮明貢和褒姒復仇,所以對於伯丁侵略中原的計劃,芸娘一向都很積極,這時見伯丁看了細作的奏報後幸喜若狂,不由得好奇地詢問道:“元帥,究竟是什麼好事,讓你如此的開心?”
伯丁舉着奏報遞給芸娘,笑嘻嘻道:“你的那個大周天子明貢,到底是爲咱們西戎做了一件好事,上個月,他駕臨驪山行宮,竟然誘殺了一百多名前來朝拜的地方大員和武將,這些人都是大周的股肱之臣,現在一個都沒了,我們西戎就更有把握,征服中原了!”
“可是元帥,那個掘突有沒有在被殺的人之中?”芸娘機警地問道。
“據說明貢是準備殺了這個掘突,可是後來王后褒姒拼死救他,他才逃了一條命,跑回虎牢關了,明貢這樣對他,他以後也不會真心替明貢賣命了!”伯丁呵呵大笑道。
“元帥,臣妾認爲,這個掘突,乃是我們西戎的心腹大患,千萬不可輕敵,要不,我們再派細作去中原,到各地再次散佈流言蜚語,攻擊掘突有異心,並且污衊他是色鬼惡棍,敗壞他的名聲,並讓大周的臣子都防着他!”芸娘急不可耐地獻計道。
“芸娘,你在中原的時候,掘突的政敵就是用這種辦法在暗地算計掘突的吧?”伯丁樂滋滋地問道。
“沒錯!”芸娘輕鬆地肯定道。
“哈哈哈,你知道你們大周最大的缺點在哪?就是喜歡整人!”伯丁衝着芸娘,大聲笑道。
大周的京城鎬京,進入八月後,明貢便一直留宿在蒹葭宮附近的水龍書人殿,雖然離褒姒的寢宮近在咫尺,但是卻從不相見。
這日,天真活潑的雪貴人倩雪,又喜滋滋地來蒹葭宮看望褒姒。
“喲,雪貴人又來了,現在真是長得越來越水靈,都快是個大姑娘了,奴婢這就給您沏茶。”雪貴人蹦蹦跳跳剛進蒹葭宮,樂滋滋的阿喜便打趣着上前請安。
雪貴人一面客氣,一面打量着從帳幕內步出的褒姒,不禁嚇了一大跳:“阿喜姐姐,怎麼王后姐姐這幾日面色這麼憔悴,看起來比在驪山的時候瘦多了,王后姐姐是沒有胃口嗎?”
雪貴人怔怔的問話倒把褒姒給差點逗樂了:“雪兒,我沒事,只是你現在天天陪王上,也要掙點氣,給王上誕下一個皇子或公主來。”
雪貴人把嘴一嘟,嬌嗔道:“姐姐說什麼呀?王上根本就不碰我,每日只是跟我下下棋,釣釣魚,整天就是玩,無聊死了!”
“哈哈哈,雪貴人,看來,王上還是把你當一個小孩子看呢。”阿喜不禁用帕子捂住嘴笑道。
“那當然了,因爲王上的心中只有姐姐,驪山那件事早就過了,其實王上天天都想姐姐,只是姐姐不主動,沒有一次低聲下氣去王上那的。”雪貴人笑嘻嘻道。
“王上這些日子朝政忙得緊,我哪裡敢親自去,自討沒趣,反正我寂寞慣了,在這裡看看書,下下棋,倒是自在了。”褒姒顰眉道。
“可是王后姐姐,人無傷虎意,虎有吃人心,我知道,我的那個舅母葛妃,天天在重華宮跟那個瑾皇妃在一起密謀,想治姐姐於死地,姐姐心善,不跟她們計較,但是,也要謹防,她們陷害你呀。”雪貴人真誠地提醒道。
“小主,雪貴人說的對,您和王上這麼僵着,正是瑾皇妃她們希望看到的,依奴婢看,還是以大局着想,小主早點去看王上吧。”阿喜在一旁敲邊鼓道。
褒姒一句話不說,只是簌簌地落着淚。
朝陽宮大殿,早朝之時,明貢登上寶座,衝着羣臣仔細地一打量,竟然發現上大夫程榮仍然像沒事人似的站在朝臣的前列中,不禁哼了一聲,衝着程榮微笑道:“程榮大夫,上回在驪山,你違背寡人的旨意,偷偷去給掘突通風報信,就這條罪,你就是超過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寡人砍的,你現在竟然還敢站在這裡,不怕寡人殺了你嗎?”
明貢一面說,一面露出了兇光,沒想到程榮談笑自若,很是輕鬆地回答道:“啓稟王上,如果臣連上朝都不敢上的話,豈不是證明自己就是有罪嘛?”
“哈哈哈,真個是巧舌如簧,算了,寡人赦你無罪,但是,你要替寡人辦一件事,就是趕快列出鎮守地方的新地方官員的名單來,寡人,希望,這一次用的,都是朝廷中的自己人!”明貢捋須笑道。
“遵旨!”於是在朝中程榮和陸凱聯合計議,把許多明貢身邊的親信全部安排到地方,接替上回在驪山死於非命的地方大員職務。
散朝以後,羣臣有說有笑的出了宮,上大夫孫叔帶着滿腹的狐疑,一把拉住樂呵呵的程榮,疑惑地問道:“程榮老弟,這一次王上調換地方的官員,所用的人,超過八成都是王上身邊的親信,你爲什麼把我也列進名單,萬一以後朝中人少,王上不是辦事很困難嗎?”
程榮眼睛眯成了一道縫:“孫叔大人,沒想到,你纔是真正的忠臣,但是現在這個朝廷,只靠忠心是不行了,這次在驪山,超過一百名的地方文臣武將毫無徵兆的被殺,就是一個警示鐘,說明王上開始爲了穩固自己的統治,逐漸收權了,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都有可能成爲犧牲品,所以,孫大人,你要學會躲避,逃到地方,給朝中多留一些正義的希望。”
“程榮大人!”孫叔感動得熱淚盈眶,禁不住深深地捂住程榮的雙手。
重華宮,今日和風煦日,明貢突然來了興致,帶着宮女暗香,信步來到了瑾皇妃的寢宮,細細地賞玩後花園中的海棠花起來。
“臣妾給王上請安!”喜滋滋的瑾皇妃立即帶領着蓮香等宮女,恭恭敬敬地嚮明貢行禮。
“起來吧,明貢雙目祥和地凝視着瑾皇妃,嘴角浮起一絲笑容。
瑾皇妃今年已有三十多歲,雖然年齡偏大,但是由於她重視保養,年輕的時候就是個美人,所以望起來不過是二十幾歲的樣子,明貢在她的面頰上,感受到了歲月的蹉跎,和無數美好的回憶。
”起來吧,瑾皇妃,寡人好久沒有這樣看你了,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這句話一點都不錯,想當年,你是寡人最寵幸的妃子,這麼多年,寡人身邊有無數的女人,但是沒想到,最後真正識大體,顧大局的,還是你!“明貢和顏悅色道。
”王上過獎了,瑾兒何德何能,不過是忠於王上罷了。“瑾皇妃兩靨微赤道。
”不,寡人沒說空話,要不是你顧全大局,寡人很有可能,至今還被芸妃那個賤人騙着,寡人這麼對你們王家,你的哥哥依舊任勞任怨地爲寡人出生入死,說實在話,寡人欠你們太多,所以想給予你們一個恩典,要不這樣吧,寡人決定,到宋國把我們的孩子惠恩再接回來,說不定,他仍舊是大周未來的太子!“明貢欣然微笑道。
”王上萬歲!臣妾感激涕零,真不知道何以爲報!“瑾皇妃趕緊叩首謝恩道。
你們聽說了嗎?現在京城四下有人散佈謠言,說王上又要立惠恩皇子爲太子了!”這一日,阿喜有事外出,女扮男裝在茶肆裡品茶,忽然聽見身旁有人在津津有味的議論宮中的事,不由得吃了一驚,豎起耳朵細聽起來。
“胡說!王上不是要立正宮王后的兒子嗎?拖了那麼久,怎麼忽然又想起來重立惠恩了呢?”
“傻子,因爲王后失寵了,據說是因爲,王后私自放了王上要殺的人,背叛了王上,王上現在連想殺她的心恐怕都有了!”
“真是氣死我了,什麼鳥人,在外面亂傳謠言,真是缺德!”阿喜沒好氣的一回蒹葭宮,便自言自語地直髮脾氣。
“阿喜姐姐,怎麼了?是什麼人又引你生氣了?”這時,明月剛剛在花園內修剪花枝,見阿喜悶悶不樂,不禁好奇地問道。
“明月,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瑾皇妃那個女人又得逞了,聽說,王上要重新立惠恩皇子爲太子,難道王上跟我們小主的保證,都無效了嗎?”阿喜憤憤不平道。
“哎,帝王的心,難以揣測,我們還是省省吧。”明月撲哧一笑道。
“只是我擔心,瑾皇妃一得勢,會加害我們小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