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鎬京菜市口,行人揮汗如雨,但是今日的午時,人們不顧炎熱的氣候,比肩接踵地圍滿了菜市口的行刑法場,只爲了一睹那個傳說中心如蛇蠍,毒殺祈福太子的罪妃芸孃的芳容。
很快,午時就要到了,忽然間,從街的另一頭,金鼓齊鳴,一支浩浩蕩蕩的御林軍隊伍押着一輛囚車,緩緩地向這邊走來,人羣立即停止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把目光都集中在囚車內的那個面容憔悴,顧影自憐的獲罪妃子身上。
“午時已到,問斬!”法場正中的行刑臺上,端坐着丞相陸凱和上大夫程榮,他們同時看了看時間,立刻威嚴地向劊子手下令道。
法場上超過萬人的觀衆立即屏住了呼吸,矯健的劊子手揮舞着明晃晃的大刀,把目標對準芸妃細細的脖子上。
“嗖!”忽然間,一隻利刃從天而降,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舉擊中了劊子手揮舞着的大刀,一時間金光四射,行刑刀被迅速彈飛,狠狠地紮在地上。
還沒等劊子手反應過來,一把寶刀已經呼嘯着在他的額頭上越過。
“有人劫法場!”頓時,法場上一片混亂,人喊馬嘶,斜刺中,一彪強悍的馬隊,如同風馳電掣一般殺進人羣,馬上的大漢全部黑衣蒙面,形態十分恐怖。
“快!把刺客統統拿下!”陸凱頓時嚇得六神無主,手忙腳亂地指揮着士兵抵抗,但見人喊馬嘶中,那支奇異的馬隊見人就殺,見物就毀,沒到一刻鐘功夫,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紅,而法場正中,罪犯芸妃也已經不翼而飛,陸凱頓時嚇傻了眼,直愣愣地望着程榮。
程榮微微一笑道:“陸大人不必着急,王上的意思,就是叫他們來劫法場,現在真相大白了,我們可以立即回宮覆命。”
須臾,陸凱和程榮回到水龍書人殿嚮明貢稟報了劫法場的來龍去脈,明貢舒然一笑,目視着在場的超過三十名王公大臣,冷冷說道:“你們都聽到了吧,芸妃在法場,被一支來歷不明的馬隊給劫走了,你們猜猜,這些馬隊是什麼身份?”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敢回話。“啓稟王上,臣在法場上撿到了西戎的腰牌!”這時,程榮談笑自若地將一塊銅質的腰牌遞了上去,衆人頓時恍然大悟。
“你們都看到了吧,寡人把芸妃押上了法場,很快,西戎的兵馬就前來救人,這說明什麼?明擺着芸妃就是暗地裡勾結西戎的奸細,所以,你們都給寡人聽着,以後再有人敢四下散佈流言蜚語,攻擊王后,寡人決不輕饒!”明貢虎視眈眈地俯視着衆臣。
朝會結束後,明貢帶着馨月,順道便來了褒姒的寢宮,宮女們恭恭敬敬地打了細簾子,隱隱窺見褒姒在窗櫺下讀書,明貢便迫不及待地步了進去,一把執住褒姒的柔荑,興高采烈道:“姒兒,真相總算大白了,芸妃的所作所爲,已經完全暴露,寡人真後悔,怎麼會被這種人所迷惑,現在毒殺我們的祈福的兇手已經找到了,寡人向你保證,無論追到天涯海角,寡人都一定會叫她血債血償,所以寡人懇求你,給寡人開心地笑一下,如何?”
“只可惜,臣妾不會笑。”褒姒的容顏,冷若寒霜。
“一個女子,怎麼可能不會笑呢?寡人向你保證,日後寡人只寵你一人,咱們夫唱婦隨,永遠不分開了姒兒,你就開心地一展笑容吧,不要有什麼負擔,無論天大的事,寡人都給你撐着!”明貢淚光盈盈,眸子裡,飽含着真誠。
褒姒不由得會心地一抿嘴,用手上的帕子替明貢拭了拭眼淚,戲謔般地說道:“王上,你看,臣妾倒是沒笑,倒是把王上給弄哭了。”
明貢不禁欣慰地開懷大笑起來。
重華宮,封塵的宮門被緩緩推開,在蓮香的引導下,飽經風霜的瑾皇妃,終於戴着全身的珠環翠繞,再度步進了自己的殿堂。
“妹妹給娘娘請安!”這時,寢宮之內,喜氣洋洋的葛妃早已經帶着幾個嬪妃,在宮內給瑾皇妃接風洗塵。
“妹妹快起來,這一次要是沒有你鼎力相助,芸娘那個賤人也沒那麼容易這麼爽快地倒臺!”瑾皇妃眉飛色舞道。
“姐姐過獎了,芸妃那個丫頭算什麼東西,憑着狐媚手段,給王上生了個皇子,就妄想翻天覆地,真是異想天開,不識好歹!”葛妃輕蔑地諷刺道。
“嗯,妹妹,芸妃雖然徹底倒臺了,但是,本宮的這個位子還是岌岌可危呀。”瑾皇妃不由得長嘆一聲道。
“姐姐何故作此杞人憂天之嘆?畢竟這次破獲芸妃的案子,姐姐在王上面前居功至偉,難道,王上還不對姐姐另眼相看嗎?”葛妃詫異道。
“妹妹,你還是不懂,芸妃倒臺,對咱們並不是什麼好事,畢竟王上可以真正沒有阻礙地去寵褒姒,而本宮和王上結怨太深,早就成了王上的眼中釘,這次僥倖復位,只不過是王上發現我們王家樹大根深,不好一股腦全部剷除,爲了安撫本宮的哥哥,才被迫做了這個順水人情,我們要想再和褒姒鬥下去,恐怕是有心無力!”瑾皇妃練練嘆氣道。
“姐姐,我們不如繼續像從前一樣,派人騷擾褒姒,打亂她的心智,讓褒姒在王上面前失儀出醜,或者派人在各地繼續散佈褒姒是妖孽轉世的傳說,讓大臣的悠悠之口來歪曲褒姒?”葛妃鳳目一緊道。
“不!”瑾皇妃不以爲然地搖搖手道:“妹妹,你難道還沒有吸取教訓嗎?我們越這麼折磨褒姒,王上就越寵她,不就是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王上才越動心嗎?所以咱們要忍耐。”
“姐姐,是不是再向王上推薦一位絕代美女,以此來分褒姒的寵,就現在的形式來看,王上天天和褒姒在一起,長此以往,只要褒姒再度誕下皇子,那我們就完了!”葛妃心急如焚道。
“不必着急,本宮倒是有一張很好的牌,想在褒姒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悄悄打出!”瑾皇妃露出了詭異一笑。
這一日,氣候炎熱,宮中如同火炭焚燒,明貢心中窩着火,自個兒揹着手,在朝陽宮的圍牆下,到處遛彎,忽然間,從宮牆的另一頭,傳來了幽幽的啼哭聲。
“馨月,這是哪一宮的?爲什麼大白天哭泣呀?”明貢奇怪地問道。
“回王上的話,是關在北宮的姜庶人。一定是冷宮悽慘,所以略有怨望。”馨月小聲地答道。
“喔,是原來的姜王后吧?寡人倒是好久沒有看見她了,想起過去姜氏在寡人還做太子的時候,就侍奉寡人,那段日子倒是挺讓人懷念的,馨月,要不這樣,你代替寡人,把一些寒冰恩賜給北宮,就說是寡人懷舊的意思。”明貢欣然道。
“是,陛下。”馨月喜滋滋地答道。
這時,蒹葭宮裡的宮女明月,笑嘻嘻地前來請安,明貢愉快地看着明月,關心地問道:“明月,最近你們蒹葭宮可安寧?是不是仍然有莫名其妙的人在暗中監視你們?”
“託王上的洪福,這段時間,沒有人敢惹我們蒹葭宮了。”明月樂滋滋道。
“嗯,這就好,重華宮的那位,經過上回的事,也終於學會安分守己了。”明貢不禁捋須微笑道。
“可是王上,娘娘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孩子了,還請王上替我們主子多想想辦法。”明月忽然低着頭,不經意地說了一句。
明貢不由得點了明月的額頭一下,樂呵呵道:“你這個小鬼頭,竟然敢開寡人的玩笑!你的意思,是不是讓寡人早點把惠恩皇子接回宮中呀?”
“當然不是吶。畢竟,還是親生的孩子最親嘛。”明月說到這,不由得漲紅了臉。
次日的早朝,不出明貢所料,果然有大臣提議,將貶爲宋王的惠恩接回京城,重新立爲太子,沒想到,惠恩的伯父大將軍王志,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啓稟王上,自古以來,名不正則言不順,宋王並非嫡子,又有什麼資格繼承皇位,就算是過繼給正宮,日後正宮誕下嫡子,那就更加會導致朝中混亂,名分模糊!”
“嗯,王愛卿所言甚是,寡人已經決定,太子之位暫時閒置,待日後王后誕下嫡子,再做打算,若是有人再敢任意散佈流言,製造混亂,妄自提及太子,寡人一定嚴懲不貸!”明貢雙目炯炯地鄭重宣佈道。
再說千里之外的西戎,元帥伯丁在幾天前,帶領騎兵從中原的土地上帶回了一名絕色女子,一時間,整個西戎議論紛紛,翹首以盼,伯丁喜滋滋地用戰馬馱着精心打扮的芸娘,準備覲見老狼主,封芸娘爲自己的王妃。
芸娘面容秀麗,且言辭不俗,她駕馭着伯丁的戰馬,恍若隔世地打量着異域的茫茫大草原,心中不由得升起無名的火花:“褒姒,葛妃,瑾皇妃,我芸娘在有生之年,必然會找你們討還血債!”
轉眼又過去了數年,囚禁在冷宮中的晉王福海,已經長到五歲,這一日,他在冷宮之中亂竄,無意之中,發現冷宮的一個角落內,坐着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