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已有交警強行將女子拉下了車,拉到一邊,但她兀自在那傻樂着,滿嘴騷話。
又有交警圍着車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管祁淵拿了車鑰匙將車往前開了些許,儘量不影響交通和後續的檢查。
與此同時,祁淵迅速給荀牧打了個電話告知這裡的情況。
雖然暫時來說,毒駕在尚未造成交通事故,或導致他人受傷、死亡的情況下,即毒駕這一行爲本身而言還未入刑,並不構成危險駕駛罪……
但她哪裡來的毒這事兒值得商榷。
嗑藥本身僅僅只是違法行爲,一般只除以拘留最多加以強戒,但若手中留存有較大量的違禁藥物,或者收容他人嗑藥,就是犯罪行爲了。
至於走私、販賣、運輸、製造這玩意兒,更不用多說。
違禁藥物不會憑空出現,她能毒駕,就說明肯定有人手裡擁有這玩意兒,那麼刑偵支隊就應該介入,並勒令下轄的緝毒大隊調查,同時將此事通知給禁毒辦。
作爲一個靠譜有責任心的刑警,看問題不能只看表面。換別的地方或許會有同事怪祁淵多事,但餘橋刑偵支隊絕大多數人都肯定會支持祁淵的做法。
將車開到一邊後,那位交警又通知祁淵趕緊過去和他們一塊檢查檢查這輛甲殼蟲。
然後祁淵就在手套箱和副駕駛坐墊下邊各發現了一包淺黃色粉末,目測每包的重量都在三斤左右,兩包一共六斤。
“好傢伙,”祁淵嘀咕道:“這玩意兒,如果是毒的話,都夠槍斃這小妞好幾回了。”
“怕是十有八九。”交警瞥了一眼,也沒敢接過來,只搖頭嘀咕道:“淺黃色,估計製造工藝不大好,又或者雜誌比較多,專門針對底層癮君子的……
話說回來,好些年沒在市區範圍內發現這玩意兒了,沒想到今天又出現在咱面前。”
邊上另一名交警擡手以胳膊肘懟了他一下,說:“少來,前些日子那轟轟烈烈的行動你沒留意啊,打出來的這玩意兒可多。”
“那次行動我還真沒參與……”頭一位交警說道,隨後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這段路距離刑偵支隊也很近,不一會兒荀牧和蘇平也趕了過來。
來的不止他們倆,警車就有七輛——六斤面兒,已算大案了,堪比碎屍案、滅門案等。何況背後說不定又有一個團伙。
不過祁淵這回有種直覺,本案恐怕並非團伙作案,而是另有隱情。
畢竟藏東西的手法太拙劣了,駕駛人本身又疑似毒駕,還是在這種嚴打期——要知道今兒可不能算是突擊檢查,已是工作第四天了,後邊真要有個有組織犯罪團伙,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見,還傻傻的繼續撞上來。
一列警車很快在路邊挺穩,蘇平當先下車,迅速衝了過來,大致瞭解了下情況,隨後輕輕點頭,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幾秒後他忽然又瞥向祁淵:“說起來……可以啊你小子,跑來交警隊體驗生活都能碰到這樣的大案,牛批?所以你纔是支隊裡大家一直盛傳的那頭柯南吧?”
祁淵:???
“嘖,我說呢,咱們總莫名其妙碰到各種亂七八糟的案子,跑海里撈證據能撈一具沉屍,吃火鍋能吃出投毒案,帶你去射個箭還能碰到起墜樓案……
這種事兒別地一年到頭難得砰幾次,遇上了都叫‘史上最快出警速度’,到了咱這兒倒好,成天破紀錄玩。”
祁淵臉部抽搐,無言以對,乾脆自嘲說:“所以我叫奇冤啊,這不一堆人找我申冤來了。”
“得了吧你!”蘇平翻個白眼,然後看向快步走過來的荀牧問道:“怎麼樣?”
“經過試紙測試,是二乙酰嗎啡沒錯,純度還不清楚,但按經驗應該在百分之五十以上。”荀牧點點頭,立刻回答說:“連袋子一共3193克,夠槍斃好幾回了。”
“還真的是啊……”蘇平捏着下巴,側目看向邊上的女孩。
她在一旁手舞足蹈,甚至開始脫起衣服來了。
“嘖!”蘇平皺眉,對祁淵使了個眼色。
祁淵會意,取了一件外衣,然後大踏步往女人那邊走過去,套麻袋似得將衣服往她腦袋上一套,然後又迅速取出手銬將嫌疑人雙手反剪到背後銬上,並厲聲喝道:“老實點!配合調查!你涉嫌毒駕、運輸獨品,現依法對你採取強制措施!你要拒不配合,將進一步……”
“別說了,”邊上的交警對他努了努嘴:“她好像睡着了,靠在我身上一動不動的。”
祁淵:……
沒辦法,他也只能橫抱起這名女子,邁開腿快步走回蘇平和荀牧身邊。
她還穿着短裙,祁淵還得提她壓着裙子的下襬,怪不好發力的。
好在祁淵這一年也挺注意鍛鍊,路也不遠,十幾步罷了,對他來說也不算勉強。
見他橫抱着嫌疑人回來,蘇平納悶的問道:“咋回事兒?叫你把嫌疑人逮回來,你咋直接抱過來了?”
“她睡着了。”祁淵解釋。
“上一秒還又鬧又跳,下一秒就睡着了?”荀牧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蘇平斜了祁淵一眼:“你不會在那外套上下藥了吧?”
祁淵:……
他解釋說:“蘇隊,這外套我是從你車上拿的。”
“那就是老荀的了。”蘇平點點頭:“老荀你咋回事兒?幾天沒洗澡了?瞧瞧,把人家小姑娘薰暈過去了都。”
荀牧眼角抽搐:“老蘇你今天不對勁……老實說吧,又有啥喜事?”
蘇平嘿嘿一笑,卻不肯說。
荀牧見了也不追問,只說:“帶醫院吧,同時做個血檢,等她醒了再訊問她。車子就叫痕檢科好好勘察過一遍,剩下的聽緝毒指揮吧,這方面他們專業。”
蘇平嗯一聲,點點頭表示沒意見,只問:“我倆呢?”
“去醫院吧。”荀牧想了想說:“我有種直覺,這樁案子,不僅僅是涉毒這麼簡單。所以就這麼決定了,緝毒查毒,咱們查案。小祁你呢?一塊?”
最後一句卻是他扭頭向祁淵說的。
祁淵抿抿脣,說:“我這邊工作還沒完成呢,畢竟是我求着過來的,就這麼走了不太好吧?”
“那你對這案子感興趣不?”
“嗯,怪多疑點的。”他點點頭,接着又看向那幫交警,目光來回遊弋,很掙扎的樣子。
“那就得了。”荀牧擺擺手:“走吧,交警隊這邊我打個招呼就好了,回頭你要對他們的工作還感興趣的話我再安排你過來幫忙。”
“咳咳,”祁淵乾咳兩聲:“咱就不回頭了,還是一往無前向前走吧!”
荀牧笑而不語。
蘇平則吐槽道:“切,三分鐘熱度。”
祁淵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快脫下了身上的熒光馬甲,又把交警隊給配發的裝備還了回去,打過幾聲招呼,言說這樁案子完了請他們吃飯,就屁顛屁顛跑刑偵支隊這邊來了?
蘇平擺擺手讓祁淵坐後排,看着點那女的,就就直接繫好安全帶點火起車,迅速往武警醫院開去。
由於路上到處都在卡點差酒駕,交通難免受到一點影響,所以這會兒哪怕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路上也還蠻堵的,蘇平不耐煩了,把警燈往車頂上一懟,直接拉響警笛。
近年來駕駛人綜合素質都有了顯著的提高,聽到警笛,還是有不少人主動讓行的。
嫌疑人依舊熟睡,甚至將腦袋都靠在了祁淵肩膀上。祁淵有點兒尷尬,猶豫着要不要把她推開。
“這女娃子,還挺俊。”蘇平瞥了後視鏡幾眼後,有些意外的說道:“對了,聽現場的交警兄弟說,她一直喊你小哥哥還讓你追她嘞!她該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咳咳,別聽他們斷章取義,瞎說的都是,她嗑藥了,沒腦子呢。”祁淵趕緊說道:“咋不乾脆直接說全世界姑娘都喜歡我呢?”
“不一樣不一樣,那不一樣。”荀牧也接話插嘴說:“這小姑娘誰都不找偏偏就盯着你,搞不好人家真的看上你了哩!”
祁淵翻個白眼:“得了吧,我對這樣的癮君子不感興趣。”
“也是。”蘇平點點頭:“沾上這玩意兒,這輩子全是毀了,離她還是遠一點兒的好。”
“是這個理。”荀牧也說:“老蘇說的沒錯,這樣的人可千萬要不得,別被拖累了。哪怕她是被人套路或者別的原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嗑了藥,那也只能說值得同情而已,但同情可不是婚嫁的理由。”
祁淵:???
“不是,你們都在說些什麼啊!”祁淵哭笑不得:“咋還一唱一和的配合上了嘞?”
蘇平荀牧兩人對視一眼,爾後蘇平迅速轉頭看向前方馬路,又嘖了一聲:“得,看樣子你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單身不單身的……得,這心態倒也挺好,你自己看着辦就是,我們也沒必要皇帝不急太監急的了。”
祁淵眨眨眼睛,沒忍住做了個死:“蘇隊,我不允許你這麼侮辱你自己。”
蘇平雙眼瞬間瞪得滾圓:“找死?”
……
半小時後,祁淵等人抵達武警醫院,而那名疑似毒駕的女子依舊沒有醒來。
祁淵徵得荀牧同意後,用那件外套包裹住她的腿橫抱起來迅速跟着蘇平往指定位置跑,很快就抽完了血,隨後又給抱到急診醫學部內科病區治療室。
“各方面體徵還算平穩,沒什麼大礙,應該只是喝太嗨了。”醫生大致檢查後說:“等血檢結果出來再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吧,到時候我再看看具體的治療方案。”
“行。”蘇平留下一個字,就默默的在一邊等候起來。
祁淵站在邊上,雙手抱着膀子,靜靜的看向這女孩兒。
她五官着實太精緻了,單獨拎出來看眼睛嘴巴鼻子,都足夠好看,搭配在一塊兒也十分協調。
此時她面頰因喝酒而泛起紅暈,少許細細的絨毛被汗水打溼貼在側臉,瞧着別有一番風味。
這女孩兒的顏值,在祁淵從小到大見過的姑娘當中至少能排上前五。
可惜了,染上毒,車裡還翻出三公斤多的二乙酰嗎啡,長得再好看也沒什麼意義了。
祁淵倒是沒有別的特別的想法,純粹覺得惋惜而已。
顏值即正義這話雖然有些絕對,但不得不承認,好看的人多數情況下都能得到優待。
當然也有可能因他人嫉妒心作祟而收到苛待苛責,比如說什麼長這麼好看肯定是出去賣的等等。
祁淵屬於前者,對好看的生物本能優待,同時也在竭盡全力去學着儘量保證公正樂觀。
“怎麼?”蘇平不知什麼時候摸到了祁淵的背後,見他一直盯着女孩,便問了他一句。
“剛好想起一件事兒,”祁淵回答說:“如果她真的被人給套路了,車裡兩袋違禁藥品也不是她的,那她要怎麼自證清白?”
“你啊你,”蘇平聽了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被女色糊了眼睛啊小祁,要怎麼自證清白是她的事不是你的,我們要做的只是收集證據還原真相而已。”
“我明白的?”祁淵點頭:“難免有些感慨罷了。工作起來,我會保持冷靜客觀。”
蘇平嘖一聲,撇撇嘴說:“那你最近感慨有點多。”
祁淵笑笑不再接話。
又過了一會兒,這女子的血檢結果出爐,報告單顯示她喝的酒還真不多,並沒有達到醉酒標準。
但她體內的二乙酰嗎啡含量奇高,高到甚至不能說她嗑藥了,應該說急性中毒,這還來的更準確些。
“厲害啊,她這究竟是怎麼搞的?”荀牧瞧着報告單嘖嘖稱奇:“雖然還沒達到死亡線,但這已經是個相當危險的數字了。”
“不知道啊,”祁淵搖搖頭,又納悶道:“也不對勁啊,她開始時開車都還是穩的,和我對話也沒有太大的問題,是聊了兩句以後才忽然和變了個人一樣……
按理說她真要嗑到這種程度的話,別說開車了,路怕是都不好走吧?這樣她還不得在大馬路上畫龍吶?”
“怎麼,”蘇平問道:“你懷疑血檢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