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來電

一小會兒之後,派出所民警、救護車和蘇平等人先後趕到。

醫務人員和凃仲鑫仔細檢查了一下後,紛紛搖頭,下了死亡診斷。也就是說受害者吳慧文沒救了。

“小祁,”蘇平問道:“你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吧?也是你報的警?”

祁淵點頭說:“是我。”

荀牧便問:“具體怎麼回事?給我們說說。”

祁淵便說了他的所見所聞,並詳細講述了自己的猜測。

蘇平瞥了那老闆一眼,隨後問:“他叫什麼名字?”

“叔川向,叔叔的叔,是個罕見姓。”祁淵說道。

蘇平輕輕點頭說:“我還以爲又碰到‘本家’人了。”

“……”祁淵忍不住扶額:“我平翹舌不分這麼嚴重了麼?”

“自信點,把‘了麼’去掉。”他拍拍祁淵的肩膀,然後看向迎面走來的凃仲鑫,下巴一揚,問道:“老凃,怎麼樣有什麼發現了麼?”

“受害者死亡時間就在十來分鐘之前,估摸着小祁剛進門她就嚥氣了。”凃仲鑫直接回答道:“致死原因嘛,損傷、窒息,兩者共同作用導致她死亡。

簡單講,有人把燒紅的炭塊硬生生塞進了她嘴裡並往喉嚨伸出捅,導致其口腔及咽喉部位嚴重燒傷並致喉部黏連,導致氣管堵塞,最終造成受害人迅速死亡。”

“竟真是火炭?”蘇平皺眉。

其實作案方式相當明瞭了,看一眼現場就有了猜測,但當凃仲鑫點明的時候依舊讓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以這種方式死亡,可比掐死捂死砍死等相對常規的法子要殘忍的多了,窒息、劇痛、灼燒,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緊跟着老魏也走了過來,說:“窗臺上的鞋印我們大致檢查過,覆蓋面的分離工作暫時搞不了,所以現在沒法說他是通過翻窗的方式進出的現場,還是僅翻牆離開然後特地在外頭再踩下窗臺誤導我們。

當然,考慮到兇手作案引發了一定程度的騷亂,且小祁迅速趕到現場並嚷嚷了一聲警察,我認爲兇手逃離的時候應該相當慌張纔對,花心思遮掩現場留下假線索的可能性並不大。不過不排除兇手心理素質異於常人的可能。

結合現場發現的,不明顯但花紋樣式及磨損程度與窗臺處鞋印相吻合的鞋印進行判斷,目前可以確定兇手爲一人,曾與受害者搏鬥但並不劇烈,身高應在一米七九到一米八二之間,其他線索暫時未知。”

凃仲鑫聽到這兒立馬補充:“對了,確實受害者身上存在相當多抵抗傷,但從傷勢程度來看抵抗確實不劇烈,可能是酒精與傷情共同作用的結果。”

頓了頓,他說:“可以大概粗略的還原一下現場經過——死者爛醉如泥的情況下,兇手潛入到這個隔間當中,關上門並反鎖。

接着,他捏開爛醉如泥的受害人的嘴,往她嘴裡塞了一塊火炭並用力的推了一把,死者受痛驚醒,奮力掙扎,想取出口中火炭但越掙扎,火炭反而陷的越深,最終卡在了她咽喉處。

除了摳嘴之外,她也與兇手推搡了一陣,所以手臂上、臉上有些許抓痕和徒手傷,另外她搏鬥同時也在本能的抓撓着脖頸、胸口,結果卻打翻了炭桶並摔倒在地,導致身上多處燒傷,頭髮也被燒掉一片。

之後兇手趕忙迅速的大致收拾了下地上散落的火炭,裝進炭桶裡頭然後提着炭桶迅速離開現場。

從目前已知的線索推測,全過程大概就是這樣,出入估計不大,整個作案過程說不上覆雜。”

“聽起來確實不復雜。”蘇平點點頭說:“從作案手法分析,動機應該是情殺或仇殺,爲預謀殺人,那麼接下來的主要調查方向,無外乎就是死者的人際關係,以及致死物來源了。”

“木炭來源可不好查。”荀牧接話說道:“想要弄到木炭太簡單了,想要查這玩意兒的來源,難度不比差一塊磚的來源要簡單多少。”

“但人際關係這塊應該不難,”祁淵忍不住說:“考慮動機理應是情殺或仇殺這兩種,再考慮到棋牌室老闆叔川向表現有些奇怪,兇手或許是他兒子,受害人的男友——叔如常。”

“他確實有着極大的嫌疑,”蘇平再次點頭說:“而且邏輯上說,死者應該算是叔川向的‘準兒媳’,能讓他如此表現,隱隱像是在替兇手打掩護的,理應與他有相當親密的關係,他兒子剛好也滿足條件。”

荀牧便問:“他人現在在哪?”

“叔川向通知他了,在來的路上,估計很快就到。”祁淵說。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就有民警跑到現場門口,對裡頭說道:“荀隊蘇隊,有個年輕人自稱是死者的男友,叫叔如常的,要放他進來嗎?”

蘇平一愣,立馬說:“帶他去隔壁隔間吧,我們過去等他。”

“你和小祁過去吧,我再在現場看看。”荀牧說道。

“嗯。”蘇平應一聲便看向祁淵,而祁淵自然也沒意見,他倆就直接走出現場隔間,去了隔壁。

剛走進來,那民警就去而復返,帶來了個年輕人,擡手說:“請。”

年輕人點點頭道聲謝,便走進房間當中,看向蘇平和祁淵二人。

祁淵打量了他幾眼,便見他雙目通紅,眼窩深陷,黑眼圈濃厚無比,好似許久都沒休息了。

面貌的話,他道算得上清秀,就是嘴脣一圈都是胡茬,頭髮也有些油膩,怪影響形象。

身高目測一米七左右,人還挺瘦,這一特徵卻與老魏得出的嫌疑人的身材特徵不大吻合。

蘇平同樣也在打量他,隨後眉頭不禁微微一皺,隨後又公式化的做了個自我介紹,便問:“叔先生是嗎?”

“嗯,是我,慧文怎麼了?聽我爸說她被人害了,誰幹的?”他有些焦急的問道,整個人都失了方寸。

“確實是在不久前遇害的,很遺憾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沒了生命體徵。”蘇平說道:“具體的案發經過,我們也還在調查當中。”

叔如常有些失神,隨後腳一軟,往後退了兩步,又本能的伸手扶住了邊上的棋牌桌,這纔沒摔倒。

隨後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木然的抽過一條椅子,拉過來坐下,隨後長嘆一口氣。

“可能有點冒昧,但我們還是得問一下,”祁淵又說:“剛剛一段時間,您在哪兒,在做些什麼,有誰可以證明?”

他猛地擡起頭,錯愕的問道:“你們懷疑我?”

“調查之初,我們懷疑任何人。”祁淵說道。

叔如常皺起眉,過了幾秒後,他便選擇配合,說道:“我在公司上班,這幾天基本都待在公司,接到我爸的電話才急忙忙趕過來的,公司裡的同事都可以證明。”

“這幾天都待公司?”蘇平問道。

“我是遊戲策劃師,”他解釋道:“本週四我同事負責的遊戲進行了一次大更新,但更新的反響非常差,二十四小時登錄用戶數銳減,官方微博、官方羣裡更是罵聲一片……

這塊遊戲其實挺小衆,用戶數量並不多,但口碑還算不錯,用戶粘度也比較大,通過大家口口相傳下來,利潤倒也還算可觀,但這一次更新事件影響太惡劣了,甚至可能讓這款遊戲判死刑。

老闆聽說這事兒,生氣得很,立刻把我同事抓去臭罵了一頓,然後趕鴨子上架讓我救場,這不這段時間就一直在忙,忙着更改活動方案,還有推出補償方案挽救口碑等等,事兒不少,一直忙到現在,昨晚我一晚上都沒閤眼。”

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說:“我原本是計劃着這週末跟慧文求婚的,朋友我都找好了,場地也已經選好,大致的方案也都已經出來,我還提前約了慧文明天去吃飯……

可惜,週四凌晨更新,傍晚我老闆就找到我和我說這事兒,我估計這個週末要泡湯了,就跟慧文說了一聲,然後全身心投入工作裡希望早點忙完了騰出空來陪陪她,但沒想到……

她怎麼就被人害了呢?她這麼好的姑娘,也從來沒得罪過人,誰會害她?我想不明白。”

祁淵眉頭擰的更深了一些。

他有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且不在場也是因不可預計的突發事件,很難事先謀劃、策劃,那麼他的作案嫌疑理應可以排除了。

但如果不是他,叔川向又怎麼會是那副表現?

難不成是僱兇殺人?而且叔川向是知情的?

也不太對,如果叔川向知情按理說肯定會想方設法阻止叔如常,更何況殺人這種事兒太過“私密”,即使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老婆孩子,也不太可能會主動透露給他們知道。

而這時,蘇平開口問道:“你打算跟她求婚的事兒,和她說過嗎?”

“沒明確說過,但她應該能猜得到。”叔如常說:“最近我們本來就在談婚論嫁了,這個是隱瞞不了的雙方父母都得知情並且定好彩禮嫁妝之類,事先說清楚也能免得事後鬧矛盾,有的東西真不能講驚喜。

但驚喜和浪漫還是要有,這些事情商量好後,我就打算給她一個難忘的求婚禮——婚戒什麼的我都準備好了。

我買婚戒的事兒沒讓她知道,因爲我足夠了解她,早幾年剛談戀愛的時候我就帶着憧憬跟她看過各式各樣的對戒,然後這幾年也有持續跟進她的審美和喜好,所以買婚戒不會踩雷。

但佈置求婚現場什麼的,還有方案的策劃等等,這些事情都不少,是個大工程,她又是個特細心的女人,恐怕能看出些蛛絲馬跡猜到我要做什麼了。”

他話不少,講起這些的時候,嘴角還不自覺的揚了起來,眼神溫柔無比。

但眼角還是難以避免的掛上了淚光,在祁淵看來,他這會兒似乎是在強撐着,硬繃着。

頓了頓,叔如常又反應過來,問道:“爲什麼問這個?你們有什麼發現?難不成慧文被害和我沒能如約跟她週末……”

蘇平打斷他,說道:“我也不知是否有關,但今天下午她喝的爛醉如泥,跌跌撞撞的回到棋牌室,你父親扶她去了案發的那個隔間休息,並給你打了電話讓你過來照顧他。”

“啊?”叔如常一愣:“電話?什麼電話?我沒收到,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我爸說慧文被人害了讓我趕緊回來一趟。”

“噢?”蘇平皺眉,看向祁淵。

祁淵立刻掏出手機——雖然他出門的時候沒帶執法記錄儀之類的工具,但問詢的時候還是特別注意了留下視頻,所以當時直接開啓了手機攝像頭並用上了錄像功能。

他拉了下進度條,不久,他和叔川向的一段對話就從揚聲器中傳出:

祁淵:“你扶她進來的時候,門沒關吧?”

叔川向:“沒呢……我還給我兒子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把慧文帶回家去休息……”

蘇平又看向叔如常。

叔如常眉頭也擰的很深,說道:“我確實沒接到我爸給我打的電話,這點我很確定,而且我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吧?”

說着他又掏出手機,一面解鎖一面說:“這樣,我給你們看看通訊記……嗯?”

他抿抿脣,跟着又嘆口氣,自責的揪了揪頭髮。

“怎麼了?”

“有三個未接來電,我爸打的,我竟然沒接到……”他懊悔的說:“怪我……都怪我,要我早看到了趕回來,慧文她也不會被人給害了。”

蘇平挑眉,看向祁淵。

祁淵想了想,道:“聽叔川向的語氣,應該是接通了電話的纔對。”

想了想,蘇平又看向叔如常:“叔先生,能把您手機給我看看嗎?”

叔如常一愣,隨後點頭說了聲可以,便伸出手將手機遞了過來。

“下午四點四十七分,確實有三個未接來電。”蘇平說道,頓了頓又接着說:“但三個未接來電的時間都是四十七分。”

祁淵瞬間明白了蘇平的意思:“如果是正常撥打後無人接聽到自動掛斷是一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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