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淵這會兒,心情相當複雜。
老同學的死,讓他傷感不已,但更多的卻是震驚與悚然,甚至完全壓過了緬懷。
明明在十二個小時前就死了的人,怎麼可能好生生的和他玩遊戲?
玩遊戲就玩遊戲吧,要只是玩遊戲,倒也不排除別人上他號的可能,但他們可是語音開黑啊!
“咳咳。”
在警車裡呆坐了半晌,他的思緒才被一陣乾咳聲給拉了回來。
坐在邊上的刑警這才輕聲問道:“怎麼樣,好點了麼?”
他伸出十指,又呆呆的看了幾眼,這才機械的點點頭,說:“前輩……”
“別叫我前輩了,”刑警露出笑容,輕聲說:“嗯,我年長你幾歲,不嫌棄的話,叫我鬆哥吧。”
見他再次點頭,鬆哥便翻開手上的本子,一邊記錄,一邊問:“說說大概情況吧,怎麼回事兒?”
“我……”他張張嘴,但吐出一個字後,就又閉上了。緊跟着,他深吸兩口氣,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緒,整理好語言,強迫自己簡要的說:“大概情況是這樣。
段坤是我高中同學,當初關係挺好,但後來就沒怎麼聯繫了。
還是前些天看到他動態,發現他和我玩同一款遊戲,就又加了遊戲好友,時常一塊開黑,便聊邊玩,感情也就慢慢回來了些。
他約了我今天一塊玩遊戲,但不知道爲什麼,一直沒等到他上線,我就先給他打了電話。
接的倒挺快,他說先前店裡一直在忙,忘記了,這會兒正好有時間,問我要不要來兩把,我答應了。不過沒立馬上游戲,又在微信裡和他寒暄了幾句,等遊戲登錄了才切迴游戲,用語音聊着。
之後遊戲裡的事沒什麼好說的,直到快十點,蘇隊忽然給我電話,說有案子,具體情況沒明說,我才下線趕過來。
對了,因爲那通電話,我操作失誤,害死了他,他有點火,我解釋完他就直接下線了。基本情況就這樣。”
鬆哥聽完,皺了皺眉頭,又看了幾眼筆記,這才問道:“你確定跟你玩遊戲的是他麼?”
“確定,這兩天經常約,他的聲音我聽得出來。”祁淵篤定的點頭,但接着又遲疑上了,目光不住的往外瞟,透過警車玻璃,看向現場方向。
鬆哥不着痕跡的搖搖頭,又跟着問:“他有什麼異常表現麼?”
“異常表現……”祁淵認真回憶起來,才說:“硬要說的話,技術比以往菜了點,話少了些,脾氣也暴躁了點。”
“噢?”
“他以往很沒正經的,是個話嘮,但晚上話少了不少。”
伴隨着回憶和講述,祁淵漸漸開始真正冷靜了下來,理智不斷迴歸:“當時玩着遊戲,還不覺得,但現在想想,確實有些奇怪。
而且以他的性子,按理說就算坑了他,也不至於那麼火大,甚至可能笑嘻嘻的吐槽一句,開玩笑的讓我請他吃個飯就完事了,不太可能暴怒的吼一聲,然後一言不發直接下線。
但當時我也只以爲他心情不好,沒有多想。”
頓了頓,他又試探着問:“鬆哥,這個和我開黑的,肯定不是死者吧?”
“顯然的。”鬆哥不假思索的回答說:“人……你同學都遇害了,還怎麼可能跟你一塊玩遊戲?
至於語音這個問題,你也別多想,這肯定不是靈異事件,相反,還是個相當重要的疑點。
因爲只要掌握了技巧,再加上注意訓練,模仿他人聲音音色、語氣說話,也不是太難的事兒。
據我所知,以前就有一擋綜藝節目,有人模仿明星的聲音模仿的惟妙惟肖的。
從這方面開,和你聊天的人,要麼聲音音色本身就和死者接近,要麼他相當瞭解死者,而且刻意學過他的說法方式。某種程度講,這還是條線索。”
祁淵心情已經平復的差不多了,思維也重新開始運轉,立馬說:“這麼說的話,和我玩遊戲這人相當可疑,搞不好就是作案人。
只不過,他這麼做的動機究竟是什麼呢?拖延發案時間?”
“先別想那麼多。”鬆哥搖頭:“線索不足的情況下,千萬別瞎猜,猜對了還好,要猜錯了方向,會耽擱不少時間的。”
“記住了。”祁淵立馬點頭。
鬆哥又問:“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比如,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有沒有得罪過人?”
“這就不清楚了。”祁淵撓撓頭:“近期和他的聯繫,基本僅限於遊戲。
偶爾也會互相吐槽些生活中碰到的事兒,但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有一搭沒一搭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沒啥價值。”
“這樣啊。”鬆哥有些失望,但沒死心,又接連問了幾個問題。
得知祁淵對死者的瞭解着實不多,這才放棄,合上筆記本,並拍拍他肩膀說:“筆錄就到這吧,你趕緊回去休息,蘇隊那別擔心,他也這個意思。”
“謝謝鬆哥。”祁淵立馬道謝,跟着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鬆哥卻已經開門下車走了。
“回去嗎……”他看着自己手心,又看向窗外,沒多會兒,便下定決心,立馬下車,往便利店跑去。
周邊圍觀的人依舊不少,他不由得微微壓了壓帽檐,低着頭,嘴裡不停的“麻煩讓讓”,艱難的再一次擠進去。
越過警戒線,他深吸口氣,目光堅定起來,快步走向現場,略一彎腰,鑽進半開的捲簾門裡頭。
左右看了看,沒見着蘇平,他便找到鬆哥,問:“鬆哥,蘇隊哪去了?”
鬆哥回過身,有些詫異:“哎,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回去歇着嗎?”
“沒事,我受得住。”他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