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妜正下意識地想要躲,卻是賢妃快她一步地一把將她頭上的步搖給拔了下來。
……爲什麼不早說?
鍾妜長呼了一口氣,看上了她的首飾直說嘛,何苦要動手?
賢妃抓過那支步搖,只看一眼,便指向蕙姑:“這步搖是從哪裡來的?”
蕙姑立即起身,小心道:“回娘娘,這是從早上府裡送來給小姐挑選的首飾盒裡選出來的,有何不妥?”
賢妃冷着臉將那步搖扔到地上,冷冷道:“什麼府裡送來的,分明就是那個高氏搞的鬼?”
蕙姑一聽,驚恐道:“莫不是……莫不是那個毒婦在這步搖上下了毒?”
“下毒到不至於,這步搖是宜妃之物,想來是後來又送給了高氏。方纔我聽說了下午在寧府門口你對高氏傲慢之事,現在你又帶着這步搖……”賢妃將目光放回到鍾妜身上,“你這個傻孩子,你可知道,現在外面那些人會如何說你?”
鍾妜根本不知道爲何這賢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如何說?說我偷了那個高氏的首飾?”
方纔還想對鍾妜大加讚賞的賢妃開始對她恨鐵不成鋼了:“之前你在順天府鬧的那一出,親眼看到的只有一些老百姓,但是風言風語已經傳遍了。而今天你在府門口對高氏極其傲慢,而還帶着高氏非常珍貴的的步搖,人家只會說你身爲繼女,沒有起碼的孝心,反而去欺負她。在別人眼裡,你就是一個惡人。”
看到賢妃憂心忡忡的樣子,鍾妜安撫地拍了拍賢妃的手背:“姨母,惡人也有惡人的好,如果我惡名遠揚了,以後還有誰敢輕易把我欺負了去?”
“你呀,到底是還小,不懂這深閨婦人嚼舌根的本事,蕙姑,你以後多教教她,一個高門小姐,該不該有惡名。”
蕙姑又被點名了,於是開始恭恭敬敬地道出這件事的嚴重性。
鍾妜內心很不屑這高門小姐的身份,她算是看清楚了,在這滄戈,一個高門小姐無非是嫁給一個高門子弟,好點的就是如同賢妃這樣嫁到深宮中來。嫁人後,也不過是囿於各家八卦,宅內爭鬥。
如果真是這樣,還真不如拜倒宿辰門下,兩人一起威風八面地四海爲騙來得自在瀟灑。
再這麼被嘮叨下去,鍾妜覺得自己可能會靈魂出竅了。她的機智也是應急而生,她一臉沉重地對賢妃道:“姨母,這樣說來,那個高氏已經跟宜妃走到一起了。剛纔您那麼不想大殿下娶宜妃的侄女,你倆平時肯定不對付,不對,是那個宜妃平時肯定很招人嫌……我覺得最重要的是怎麼擺平她倆。”
果然話頭被鍾妜轉移開了,賢妃聞言嘆了一口氣:“我又怎會不知這個,宜妃一直想要拉攏你父親無果,只得靠高氏這條線,先拉攏她的兒子寧鬱庭。聽瀾兒說,寧鬱庭現在應該是二皇子弈泓的人了。”
鍾妜目光堅毅地對賢妃道:“姨母,應付宮中這樣複雜的形勢,實在是苦了您。您放心,我定然不拖您的後腿,決不讓那個高氏踩到我的頭上。”
賢妃露出不屑神色:“區區一個山野粗婦本不足爲懼怕,她的倚仗無非是宜妃和他那個兒子。他那個兒子在鄉野多年,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寧孤抒啊寧孤抒,你之前是有多麼不爭氣,竟然被一個自家姨母不帶正眼相看的高氏欺負了那麼多年。鍾妜應聲道:“姨母說得是。”
於是,毫無意外地,鍾妜又當了一次被愛撫腦袋的小狗……當小狗就當小狗吧,至少賢妃這尊大佛她是應付過去了。
蕙姑也不忘誇讚一番:“娘娘,近日來,小姐真的是長進了許多呢,想來夫人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
鍾妜坦然地接受她們夾雜着淚光的讚許,心中想着若是寧孤抒醒着,估計就是三個女人哭成一團的場景了。
賢妃接下來還囑咐了寧孤抒許多話,無非就是今後小心謹慎,切不要讓小人得逞之類的諄囑。時間過得很快,臨別之時,賢妃還拉着她的手送她到了門口。這不禁讓鍾妜想到了她那遠在梵晏的母君,母君從未給她送過行,到從來都是她去送要宮外去逍遙的母君。
臨別之際,母君也要執着她的手叮囑一番:“阿妜呀,母君不在的日子你可要好好跟斐相學學治國之道,
切不可沉迷男色,若是見着了好看的男子,定要……”
鍾妜這個時候很善解人意地打斷她:“知道了母君,兒臣若是遇到了好看的男子,定要給母君留着,兒臣只要斐相一人就夠了。母君慢走不送。”
往日的一幕幕還在眼前,而耳旁是鍾妜一貫受不了的嘮叨之聲。不知爲何,她的心裡突然涌起了一股暖流,是之前梵晏的十六年、中間被困的十年裡從未有過的感受。
臨到了永延宮門口,一襲白色的聲影便映入眼簾,他彷彿已經在門外這樣立了很久。清俊的身影彷彿染了夜晚的微寒之氣,看着恍如仙人一般。
周圍的宮人紛紛跪下行禮:“大皇子殿下萬安!”
弈瀾先給賢妃問安,然後又把目光折回到鍾妜身上。鍾妜也淡淡地看着他,這個人,是寧孤抒魂牽夢縈的人,面對他的時候她鍾妜可不能沾染一丁點不純的思想。她又開始發動意念,呼喚寧孤抒:寧孤抒,你這個傢伙,快點醒過來呀,醒過來看看你的心上人呀!
賢妃笑看着兩人:“抒兒,今日你瀾哥哥應該是特地來謝你的,我瞧着好似還有謝禮相送呢。”
“母妃,兒臣手裡這個並非是什麼謝禮,但卻比任何禮物都要讓抒兒開心。”
弈瀾笑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鍾妜手邊:“這是我去年到上邕,你哥哥寫給你的家書。”
鍾妜曾聽寧孤抒說過,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寧韜絡在兩年前外祖一家覆滅時自請鎮守邊關,這兩年來幾乎都沒有寫過一封家書。想着寧孤抒也是念着這個哥哥很久了,於是也面帶欣喜地接過來:“瀾哥哥,這對抒兒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禮物了。”
弈瀾本以爲這個表妹睹信思人難免要感傷一番,見到鍾妜這個反應,那些勸慰的話並沒有派上用場,反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賢妃的目光在她二人間逡巡了一陣方道:“你們兄妹倆有什麼話不妨多說一些。往後也是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了。”
賢妃話音剛落,皇帝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便小跑着過來傳話,說是皇帝要傳寧孤抒到昭華殿覲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