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出府前的那一個耽擱,高氏母女到達順安公府邸時已經不早了,但是卻也算不得遲到。一下馬車,寧予蘅就收斂了眉目,跟在高氏一側,只做一個溫順的小姐模樣。高氏年輕時是出挑的美人,她跟寧元重那樣的美男子生下的女兒,自然也是極美的,用高氏的話來說,是一等一的好。
今日寧予蘅出門是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的,一身繡着粉色薔薇的雲水緞長裙,外罩着大紅白狐狸毛包邊的披風,行走間長裙委地,嫋嫋娜娜卻又不失少女的那一分青澀。而高氏雖然已經年近四十,卻仍舊是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母女倆一進設宴大廳,就引來無數的目光,以及不少的竊竊私語。
說是竊竊私語,實際上有的話語依舊能夠聽得到。
“那就是寧家的四小姐吧,長得可真是標誌。不知道那位五小姐又是什麼模樣,上次在宮宴上沒有瞧見正臉,這次又好可惜,她本人沒有過來。”
“那位寧五小姐的模樣生得一點也比這位四小姐差,只不過兩位一個柔美一個淡雅。”
“哦?淡雅,難怪那位寧五小姐從來不出席這些宴席,原來性情和相貌一般呢!”
“可不是,寧五小姐一向就很是神秘,就算在桑陽書院,也從來不跟誰拉幫結派,也不知道是清高還是淡泊。”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必須得承認,那位寧五小姐有很多我們都沒有的本事。”
貴族宗婦們相視一笑,便互相就明白了過來,只是用眼神交流着,其中夾雜着各種各樣的意思。
高氏坐在席中,自然也就將旁邊的議論聲收入了耳中,心中憋着很大的怒火,本以爲方纔進來時那些眼光和竊竊私語會讓自己的女兒成了今日的焦點,可是話題輕易地就繞過了寧予蘅,直接轉到了那躺在病牀上的鐘妜身上了。她將目光轉到一旁悠然自若的寧予蘅身上,見她與世無爭的神情,心裡就越發地疼惜起她來。
說鍾妜淡泊?那可真是好笑,那丫頭才真真是最會攀附之人了,否則爲什麼前面是皇帝,後面就是太后了?自己的女兒才真是那與世無爭之人,也罷,蘅兒不爭,就讓
她那個當孃的來替她爭一口氣!她以爲寧予蘅會跟自己一樣,聽到那些話心裡難受,所以也就鼓勵她在這院子裡到處轉轉看。
男子們在前廳,而女眷們則在後院聚首。
照理說,按照規矩,這樣的家宴中,後院都是女眷,但不少都是輩分高的宗婦們,再加上竺安公主也在這裡,一會前廳的男子們也會過來請新年安並問好。寧予蘅心裡並不是很喜歡見到二皇子,也就點點頭,說去走走,若是遇見了哪家跟她相熟的千金,也就多聊幾句。
到時候她自己乾脆尋一處僻靜的地方,母親遣人來讓她回去也好令母親尋不到纔好。
所以,她也就輕快地就答應了高氏,在高氏囑咐不要走遠的話語中只帶了一個貼身的丫鬟陪同着。
順安公府的花園並不比太傅府的小,反而因爲公主下嫁在此,所以修得格外的華麗與雍容。是否華麗她不用管,只要夠大,能夠藏身就可以了。
多年來,高氏一直請的是宮裡出來的嬤嬤教習她宮中的規矩,女子笑不露齒,就算獨處時,也不能行差步錯,一舉一動都得像一個大家千金纔是。這個時候,因爲客人增多,所以順安公府的下人都去了前廳後院,這花園中沒有人。再加上天氣冷,倒是沒有客人到這園子中來,所以,放眼整個花園,到像是隻有寧予蘅和自己身邊的丫鬟了。
在寧予蘅有記憶以來,身邊都圍着一大羣的人,高氏生怕她有一丁點的閃失。雖然自己生活在蜜罐中,但是卻覺得這蜜罐讓她覺得有些壓抑。現在處在這樣空曠的環境中,她的膽子也不免大了些。於是假裝驚慌地說自己剛纔一隻隨身的帕子弄丟了,讓身側的丫頭琴華趕緊去尋。
手帕是貴族千金的貼身之物,若是落在了別人家,難免有些不妥,琴華也急着想要去尋回來,但卻擔心寧予蘅一個人,寧予蘅只說無妨,她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等她,反正這一路也不算遠,所以很快就能找回。琴華也只好聽命,趕緊小跑着去尋那方帕子。
瞧着琴華走遠的,寧予蘅臉上露出一絲得逞後的喜色,看着倒像是一個天真的小孩子。她擡頭看不遠處那座嶙
峋的假山,看着倒是不難攀爬。心中膽子一大,就顧不得那麼多,第一次放任自己去怕爬上那座假山。
可是她到底是一個嬌養的閨閣千金,才走上十幾步假山上凹凸不平的臺階,腳下一個趔趄,就要滑下假山。她心中暗道不好,這樣摔下去,雖然不會摔傷,但一定會狼狽得不像樣。就在她懊悔不已的時候,腰突然被人摟住,然後落到了一個帶着冷冽香氣的懷抱中,接着就穩穩地落了地。
還沒有看清那人是誰,紅着臉的寧予蘅就聽到這樣溫潤的聲音:“得罪了小姐,還望勿怪。”
說什麼得罪,剛纔那樣不得已的一抱,只是權宜之計,爲了救她而已,但是很快的那人就鬆開了手,可見是一個正人君子。寧予蘅更加不好意思了,連頭也不敢擡,只敢囁嚅着說:“小女子應該寫過公子的搭救之恩纔是。”
那人輕輕笑了笑。然而溫聲問她,那聲音聽起來像是二月拂過楊柳的暖風,讓她真的明白了什麼叫如沐春風:“小姐想要爬上假山可是因爲什麼東西落在上面了,不知在下可否代勞?”
那裡有什麼東西落上去了,只是她今日突然起了玩心,但是又沒有看黃曆,所以就走了黴運而已。寧予蘅想了想,只好解釋自己的行爲:“小女子只是在詩裡看到說,‘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只是遺憾此生沒有這樣的福氣,見着這座假山比較高,所以想要試試看……”
對方靜默了一會,才緩緩道:“若是小姐今日不能得償所願,那可就可惜了,不如在下幫小姐上去一次?”
那纔不好,一會琴華過來了,被看到了如何是好。寧予蘅連忙搖頭,也就忘了羞意:“多謝公子美意,既然剛纔我不小心掉了下來,說明小女子這樣做是錯的。既然是錯的,那就不能再強求了。”
這一擡頭,才見到了面前男子的相貌。這男子不過二十歲左右,容顏俊美,身姿挺拔,眉眼溫潤,倒是像極了她夢中郎君應有的模樣風度,臉就忍不住又紅了起來。
男子剛想要說什麼,就聽聽到那邊咋咋忽忽地吹來了這一句話:“原來在那裡呢!三哥,我們快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