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案上的神靈牌位擺好之後,鍾妜沒有絲毫地遲疑,接過宮人遞過來的紋飾精美的匕首,在手指上割開一道口子,將血滴入鎏金的器皿中。
她跪在神明面前,將背樑挺得筆直,聲音猶如玉珠擲地:“神靈在上,滄戈帝都寧氏之女寧孤抒,在此之前,在此之時,在此之後,若是對太后有半句虛假之詞,此生將永遠不得所願!”
沒有絲毫的遲疑,沒有一點的停頓,鍾妜就這樣將誓言在神靈面前說了出來。太后在一旁看着,只覺得渾身一震,她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等到反應過來,她快步走到鍾妜面前,慈祥地將她扶起:“可別跪久了,這樣冷的天,當心着涼。”
順着太后的攙扶,鍾妜也就起身了,同時也不忘屈了屈身:“臣女多謝太后體恤。”體恤個頭啊,要真的是體恤,那她也不用割破手指了。現在她已經跟寧孤抒的軀殼融爲一體了,自然也能感受到那痛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但到底也是十指連心。不過話是這樣說但是她卻相信,經過這件事情,太后對自己定然是深信不疑了,將來,她對自己的態度也會大變。
太后拉着她就像是在拉着一個小孩子一樣,舉止神態十分地親暱:“哀家方纔就打算阻止你的,但是哀家想着你是一個有主意有決斷的孩子,所以,也就不好阻止你做已經承諾嚇的事情。”
這可真是太會體貼人了!鍾妜也不介意在扮演慈愛的太后面前做出天真聽話的小孩子模樣:“多謝太后的體恤,您說得沒錯,既然是已經承諾下的事情,就斷沒有再改變的道理。”
太后很是欣慰,讚賞地拍了拍她的腦袋:“不錯不錯,真是個明事理的好孩子。”
然後鍾妜又回拍馬屁,說太后纔是真正明事理的人,兩人竟然就這樣你來我往地互相吹捧了好一陣。
“你曾說,你救我的方子都是在福星的託夢下才得到的。”太后說起這話的時候,已經沒有帶着疑問的語氣了,反倒是隻有好奇:“福星他可還告知過你別的事情?”
鍾妜凝眸,像是在認認真真地回憶起當初的
夢境,過了許久,她才搖了搖頭說道:“福星在給臣女託夢的時候,是說了許多的話,但都是關於如果給太后能渡劫的,至於其他的,臣女只聽到說,太后雖然是一個極有福氣之人,但是樹大招風,到了如今這個年紀,難免會有劫數產生,所以就讓臣女好生地爲太后保駕護航。”
也就是說,太后會有現在的劫數,很有可能是因爲她自己爲了登上太后這個寶座,所以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如今一報還一報了。可是,幸好她運氣好,能得到福星的庇佑,說白了,福星的庇佑就是給太后送來了一個保護神。這個保護神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樣隱晦但清晰的含義,太后是何等精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若說當初民間傳謠說鍾妜是滄戈是福星有些誇大其詞,太后不可能因爲這個原因就不把鍾妜嫁去東彭。可現在太后已經信了鍾妜七八分,雖然也覺得這番話鍾妜是爲了不嫁給弈承茂,所以添油加醋了幾句,但是至少現在來看,鍾妜是她的守護神,她的病離不開鍾妜了。
“剛纔你給哀家治病的法子,爲何跟上一次不一樣了?”太后忍不住問道,她想起鍾妜說過,要等九個月福星才能來給自己渡劫,那麼這幾個月每個月都會病發一次,如果這九個月過去之後,她就應該不需要鍾妜了吧。這丫頭的行事作風太過詭異,她實在是不敢放心地留下她。
被這麼一問,鍾妜的臉頓時垮了下來,腦袋也不由得埋了下去,時不時地太偷偷地瞄了太后幾眼,一看就是做錯了事情的纔有的樣子。
這樣反而將太后的好奇心勾了起來,寬慰鍾妜,試圖引導她大膽地說出來:“你不必擔心,你救了哀家,即便你做錯了什麼,哀家都是不會怪罪你的。”
聽到這樣和藹的聲音,鍾妜驚喜地擡起頭來,但是眨了眨眼睛,表示對此略有懷疑。太后繼續說道:“哀家保證,絕對不會懲罰你。”
既然太后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自己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那就有些過了。鍾妜偷瞄了太后幾眼,像是終於鼓足勇氣一般,囁嚅着說:“太后,臣女從來都沒有說
過您是生了病,也從來沒有說,臣女是在給您治病。”
“什麼意思?”太后聽懵了。
“臣女可是一直都在說,太后您是因爲劫數所以纔會身體不適的。這九個月,您的劫數十分的多,但是化解之法都不一樣。第一次,你的劫數只能福雲籠罩可以化解,第二次,只能由臣女照着福星大人的指示做法。所以纔會跟上次不一樣,臣女一直瞞着太后您,只是怕您會擔憂。可您突然問起了,臣女方纔發了毒誓的,不能欺騙太后您,所以只好說出實情。”
這九個月,劫數十分的多……太后倒抽一口涼氣,“現在說出來,你就不怕哀家擔憂了麼?”
鍾妜嘿嘿一笑:“不怕啦,一點也不怕啦!”
這是什麼笑容?!太后的臉色變黑,似乎馬上就要發怒。鍾妜就趕在這個時候脫口歡快地說道:“以前說出來太后會擔憂,是因爲太后不相信臣女說的話,可是現在就不同啦,太后您相信了臣女是您的守護神,再大的劫數都有臣女呢。太后您放心,臣女一定會守護好太后您,直到九個月後福星大人來臨,爲太后您化解所有的劫數,從此以後,您就再無遠憂近患了!”
……原來如此。
這丫頭說話真是,隨時都在磨練她的忍耐力,沒回都是在她的忍耐到了極限的時候,她就來安撫下自己的怒火。太后看着高興得險些要手舞足蹈的鐘妜,只覺得哭笑不得。好半天才笑罵她道:“你下次要是再不學會把話一口氣說完,當心哀家罰你!”
守護神你也敢罰啊?鍾妜不以爲然地想,但是嘴巴上卻一直都在告饒。
最後,太后終於將真正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哀家聽說,天機不可泄露。福星九個月後駕臨滄戈,你卻告訴了哀家,你就不怕受到天譴麼?”
鍾妜奇道:“天機?能夠說出來的還能叫天機麼?太后您放心,福星大人有分寸的。”
忽視掉鍾妜對自己投來的哪種近似於寬慰的眼神,太后一改方纔的慈愛和和藹,眼中一片肅穆之色:“可是哀家希望,你能把這件事情當成是天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