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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欣見丁一的反應如此,眼裡涌動怒意,心裡卻有些失望,不禁暗罵:“小石頭,你裝,我讓你再裝!哼!”
洛欣理了理情緒,又道:“後來,暗無天日的地面出現了他的身影,但是衣服被風撕碎,身體被沙石、荊棘割的處處是傷,只是手裡捧着一束卡沙蘭布花。他一步三跌的在風雨中掙扎着,但是不管怎麼摔倒,兩手始終把花頂在最安全的地方,像保護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般保護着。
他渾身顫抖的將花遞到女孩手間,拼着最後一口氣道了一句‘欣兒,風沙太大,花兒盡被吹散撕碎,此花已是最後一束……’。言罷,他便昏倒於地!”
“男孩癡情,然爲此搭入性命,卻是不值!”丁一隨即搖頭嘆道,又夾起一包子塞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嚼起來。
“不!值得!因爲男孩因此贏得女孩芳心!”洛欣即刻厲聲喝道,凝視丁一半響,眼神含有難以言明的怒意,又夾雜無法道出的深情,未見其有任何變化,又道:“可惜,他們長大了,女孩變成女人,男孩變成男人,女人爲了她的追求曾做了一事,男人因此離開女人,從此再無音訊。女人苦苦追尋,至今雖有下落,男人卻始終不肯相認!丁一,你告訴我,男人爲何如此狠心對那女人!”洛欣言畢,雙手突然抓住丁一,目光灼灼的凝視,試圖在期待此什麼。
丁一神色如觸電般急變,然而不及半刻又恢復至古井不波,若無其事的推開洛欣的雙手道:“郡主,我料女人所做的事定是傷透男人的心。若男人不願相認,女人又何苦再糾纏,不如就此放手,兩人各得其樂,豈不更好?”
洛欣已捕得丁一微變的神色,雙眼迅速流轉淡不可察的喜色,暗忖:“小石頭,你真能裝!但我相信滴水能穿石,方纔能引得你些許變化,證明你心裡還有我,只要假以時日,我定讓你認我!”
隨之,洛欣語氣凌厲如劍鋒,毅然絕然道:“男人不願認女人,說明他心中有女人,因爲愛之深,恨之切。既然男人愛着女人,若女人堅持,金石必有爲開之日!”
丁一正嚼動包子,聞言不禁頓了一頓,隨即又嚼起來,直到爛的連沒牙的老人都能嚥下後方咽入肚中,淡道:“若真如此,當祝女人好運!”
醫死人不償命靜觀洛欣與丁一所言,隱隱覺察他們所言似有所指,又或心知肚明,但心照不宣,心忖:“郡主不惜屈尊降貴甘願追一瞎子,丁一對郡主又多有躲閃,這兩人定是有故事!只是如今治好丁一眼瞎此等世間難覓之奇難絕症方是正事,他們的事不必多管!”
片刻。“早餐已畢!上路!”醫死人不償命言畢,隨手撒下一兩紋銀,躍向馬背,丁一、落欣隨即跟上,急奔福祿城。
龍兒、商文、唐羽一行連夜奔襲,如今天已大亮,遠處重巒疊障的山川漸漸映入眼簾。山川披着嫋嫋飄浮的盎韻雲霧,雲霧間透射初升的朝陽灑下的縷縷光芒,光芒穿過霧氣中微小的水滴時,折射晶瑩奪目的層層異彩。
異彩尤如夜晚繁星忽閃忽閃撲動,灑落到山巒中的蒼翠挺拔的根根綠木,綠木上剛剛甦醒的嫩葉如少女輕柔縵妙的搖曳擺動,葉片上略微隆起的葉根連着葉尖害羞的向下點頭,正中間瞬即滑落一滴經歷夜晚的清風洗禮,吸納霧氣水分凝聚成的露珠。
露珠就在掉下的一瞬間,後邊如小孩看見父母離開時一般依依不捨的卷拉葉尖,身子驟然拉長,圓潤細滑的液麪頓時泛起晶瑩惕透的亮光,與霧中折射的異彩遙相呼應,形成一幅別樣的美景。
然而,自然規律是無情的,重力向下不斷的摧拉撕扯,露珠似乎飽含委屈的扭動身體,最後又極不情願的掉落,眼看就要觸到地面變得粉身碎骨時,忽然閃來一個金鉢,隨之便是叮咚脆響。
細看金鉢,裡面已盛了大半鉢比清山秀水還要清澈百倍的露珠,微波盪漾的水面映襯着面容慈祥和藹的白鬚和尚。和尚左手託鉢,右手縣於胸前,一陣梵唱:“阿彌陀佛,接得一滴露珠,我甘霖寺又可藉此助人,再積無量功德!善哉善哉!”
和尚言畢,望向霧濛濛的山巒,神色似有所思,正此時,耳膜猛地跳動,眉頭警惕的皺起,神色異常凝重,隨即扭頭看去,目光精射如星斗,喃道:“來人呼吸均勻有力,步履穩健如泰山,全身散發大將威氣。是誰會在此時拜訪我甘霖寺?”聲音落下,和尚便長虹貫日的極速破入半空,快如閃電的飛向山下。
正在欣賞山巒美景的龍兒雙眼刷地圓溜睜動,眉頭一緊艱險舒的看向半空,隨即便閃來一身披金光袈裟的和尚,暗忖:“此人速度快比雷霆,動作矯健似猿猴,飛來時隱有殺氣,片刻又消逝無蹤,這卻是爲何?”
“了塵禪師!”唐羽笑容滿面的快步迎上,雙手連連作揖,眼神浮動好友久別重逢的濃濃情義。
“唐將軍!是你!上次你替我寺募集萬兩白銀救助災民,與佛結下善緣,可惜你皇命在身,需遠赴邊疆抗擊外敵,我們一直未能好好相聚,今次你來寒寺一定要好好的呆幾日了!”了塵禪師凝重神色隨之散去,閃現如逢知己的面容。
“了塵禪師,我也是略盡綿力。此次,我來是恩人有傷在身需要靜養,如今兵荒馬亂的,只好來甘霖寺打擾你一些日子了!”唐羽隨即把龍兒引薦給了了塵禪師,之後又引薦商文。
一番寒暄後,了塵禪師微託金鉢,淡笑道:“唐將軍,客氣話,哪來的打擾。你恩人受了內傷,雖然筋脈已經接上,但是仍需要加以調養。今早我取了山間晨露,正好可以助他恢復!”
“如此多謝了!”唐羽笑道。龍兒也點頭表示感謝。隨後衆人就在了塵禪師的引領下進入了甘霖寺,一路蒼松翠柏,青石路面,香客來往不絕。時有信徒虔誠向了塵禪師問候,示以從善拜佛之心。
甘霖寺歷史悠久,雖經風雨戰事多次洗禮,卻依然香火旺勝,附近城鎮鄉里不時有人來拜訪。甘霖寺四面羣山環抱,迤邐山間,古樸莊嚴,訪者不禁爲之肅慕。寺內有七座殿堂,分四個院落,禪院深隧清幽,靜謐泌心令人神往,殿宇錯落有致,仿若天間灑下,與羣山渾然一體,宏偉磅礴,萬千氣勢似萬馬奔騰,又如天神下凡塵。
曾有文人墨客以詩讚譽:羣山抱甘霖,鬆深曲徑幽。晨露明落日,孤蜂插清流。雲繞山僧室,苔侵石佛頭。洞中多法水,爲客洗煩愁。
甘霖寺門前縣有一聯: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唐羽、商文望見不禁爲之感慨,龍兒亦是若有所思的沉悟。
踏入殿內,衆生紛紛擾擾,或祈或拜,各爲心中所求。了塵禪師將龍兒三人引到香客房內,裡邊擺設簡單,僅有日常用具,待他們坐定後,口唸梵語,經文涌誦,身體隨即釋放如光佛氣,極速滲入金鉢。只見鉢內晨露似被煮沸般氣泡咕嚕的冒轉,待浮到水面時,又噗的脆響,一股淡濁的污氣隨之往外散去。
晨露化甘霖!突然,了塵禪師猛地梵喝,金鉢佛氣暴長,光芒大盛,污濁之氣頓時如秋風捲落葉般散去,鉢內露水變的更加清澈,泌人心脾,似有萬千生機在飄蕩洗禮。了塵禪師將金鉢遞給龍兒道:“龍施主,此晨露已用梵喝佛誦淨化,成爲助體護身的絕佳甘霖,你且把它飲下!”
龍兒飲下甘霜頓時覺得全身如春風沐雨般變的極度舒暢,體內元氣如百鳥朝鳳般快速匯聚,五指間微微感到氣勁奔涌,再一用力抓時,不像先前不能聚得一點氣力,似乎有所好轉。龍兒連忙彎身謝道:“多謝禪師!”
“你是唐將軍恩人,便是我甘霖寺上賓。你受傷太重,雖有甘霖洗化凝滌,但仍需些時日纔可恢復,依我看,你最好休息休息!”了塵禪師面容慈祥道。
龍兒低頭應聲,隨即躺到牀間休息。唐羽則與了塵禪師敘舊,而商文自去寺內參觀,感受寺中清妙。此時,暗處有一路人馬尾隨而來,看穿着他們不屬於獨孤寒,亦不是東方海閣弟子,卻不知是何人所派,又爲何事追擊。
福祿城,位於蒼雲帝國東面,沐風城南面,經歷無數朝代變遷,多少年來,依舊繁華似景。如今北面、西面戰亂不斷,此城卻未受到太多波及,石面相嵌此許黑色縫隙的街道南連北接,宛如梭織羅紗的經緯線縱橫交錯。
路邊形形色色的店鋪到到林立,邊上掛着隨風擺動的醒目招牌,烈日照下,灑落一個泛起暗色的悠長影子,過往客商百姓面色各異,有喜有愁,有樂有憂,他們有的服飾華麗金貴尤勝貴族王公,有的卻補丁連連低似路邊乞丐,他們來來回回,或駐足攤邊討價還價,或買得趁心貨物離開,或因爭執拂袖而去,或只是一心的往前奔走,爲趕某個活計而匆忙的跑動着。喲喝聲、叫賣聲、招呼聲、喊吶聲,不絕於耳。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客商百姓爲各自生活忙碌,忙碌的人羣中走動三人,兩人牽馬,一人拄動枯木柺杖,他們正朝東南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