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熱鬧非凡,一襲紫衣的鄭凌雲卻融不進去,即便此刻正和周圍的人淺聲交談着,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們在刻意的和鄭凌雲保持距離。
鄭凌雲看着柳絮身邊一波又一波前去搭訕恭賀的人,從進場就沒停過,捏着高腳杯的手漸漸用力。
以往的慶功宴,哪次不是她佔盡了風頭,如今卻門可羅雀,以至於到了需要主動跟別人搭訕的地步,鄭凌雲不甘的瞪着柳絮,精緻的妝容下,是徹骨的恨意,目光挪到一旁的曲子晉身上時,恨意變成了癡戀。
有幾個高層朝着曲子晉和柳絮的方向走來,想必是有事情要談,正好肚子有些餓了,柳絮衝他們點了點頭便朝着擱食物的擺臺走去。
曲子晉見走不開,拽着她手腕沉聲叮囑,“別亂跑,喝酒注意分寸。”
旁邊還有好幾位高管在看呢,柳絮掙扎了下,見掙脫不開,悶着頭小聲回答,“知道了。”
心下卻想,他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就這麼大個場地,她能亂跑到哪兒去?不過說到喝酒,確實應該注意下。
幾位高管看着這一幕,嘴角不約而同的掛着曖昧不明的笑容,曲子晉卻一本正經的開口,臉上表情淡淡的,不復剛剛看向柳絮時的溫柔,“找我有什麼事?”
這翻臉的速度,嘖嘖。見曲子晉問話,雖說與其他人相比跟曲子晉熟些,但到底是上司,也收了嘴角的笑容說起正事來。
離開曲子晉沒走多遠,消停了會兒的人羣又圍了上來,柳絮架不住人們的熱情,又不太會拒絕人,一來二去,被灌了兩杯,腦海還殘存着理智,身子卻變得輕飄飄的,走路猶如踩在棉花上。
想起曲子晉的叮囑,柳絮費力的邁着腳到了擺臺邊上的休息區,找了把椅子坐了下去,手撐着額頭,眼睛半眯着緩解胃裡不用噴涌的難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旁邊隱約有高跟鞋跺地的聲音響起,柳絮費力的睜開眼睛,眼前出現了好幾道重影,卻對不上來人,只看見漫天遍野的淺紫色。
腦子轉了很久,纔想起今晚只有鄭凌雲穿的是淺紫色的衣服,揉着眉心低低開口,“鄭組長?”
鄭凌雲居高臨下的睨着柳絮,見她幾杯酒下去便暈乎乎的,辨不清東南西北,眼裡涌上不屑,這樣酒量的人怎麼配留在曲子晉身邊?怎麼在應酬的時候幫他擋酒?
“柳助理真是好酒量。”
柳絮傻呵呵的笑着擺了擺手糾正,“我喝酒不行的。”
見柳絮衝她樂呵呵的笑着,鄭凌雲眼睛閃了閃,知道柳絮是喝醉了,要擱平時,對她怎麼會有這種表情。
“柳助理,柳助理。”鄭凌雲笑眯眯的連着喚了幾聲。
鄭凌雲嘴角的笑容格外刺眼,柳絮怔了怔,不解的看着她。
下一秒,尖叫聲傳來,柳絮耳膜震了下,頓時懵了,愣愣的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這一看,立即嚇了一大跳,腦子也稍微清醒了點,有些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牢牢捏着手裡的杯子。
只見鄭凌雲頭髮,臉上,甚至裙子上都沾了大片的酒漬,弄花了她精緻的妝容,有些甚至還順着髮絲額頭往下滴着,看起來分外狼狽。
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無緣無故把酒潑向鄭凌雲呢?
鄭凌雲的聲音過於響亮刺耳,連大廳的喧囂都壓不下去,不一會兒,便吸引了一羣人圍觀,然卻沒有人上前給鄭凌雲遞個紙巾毛巾之類的。
鄭凌雲氣的渾身發抖,纖纖食指指着柳絮,聲音哀怨可憐,“柳助理,我知道你看我不順眼,平時就跟我對着幹,我念在是一個辦公室的不跟你計較,可你……你不感恩就算了,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我難堪。”
“我知道,你很得曲總的喜歡,現如今又拿下了這個項目,是曲總跟前炙手可熱的紅人兒,可我跟曲總真的只是上下級關係,什麼也沒有。這話我都跟柳助理你解釋了多少遍,柳助理你爲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難道你真的那麼恨我,恨到了不分場合也要置我於難堪的地步?”鄭凌雲不給柳絮開口的機會,話跟炮彈似的不斷往外蹦,末了,還擠了幾滴眼淚出來,這幅可憐又狼狽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弱者那一方。
而且,經鄭凌雲這麼一說,大家理所當然的認爲,柳絮是在恃寵而驕,故意針對鄭凌雲。
大家雖同屬一個公司,可不在一個辦公區,鄭凌雲和柳絮那檔子事只有經辦區的人知道內情,其他部門的人都一知半解,那一知半解還是從經辦區傳出去的。
柳絮狠狠咬着脣,不知該如何辯解。現如今,大家都認爲酒是她潑的,畢竟她的酒杯是空的,而鄭凌雲不可能自己潑自己。
可她明明不記得有做過,然也不確定,畢竟人喝多了是什麼都有可能做出來的。
而且,鄭凌雲說的那些話容易讓人往不利於她的方面引,偏偏她還辯駁不出什麼來,畢竟她和曲子晉曖昧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兒。
敲了敲腦子,柳絮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酒了,現在好了,出了事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柳助理,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想承認麼?咱們都一個公司的,你爲何要把我逼到如此境地?”
“我平時讓着你還不夠麼?”見柳絮木木的站在那裡,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一開始沒人搭理她,現如今都有人給她送毛巾了,鄭凌雲心底暗暗得意,然眼角的淚水卻流的更多。
“鄭組長,我不是……”
“你不是什麼?你想說酒不是你潑的,是我自己往自己身上潑的,然後賴在你身上?”鄭凌雲一口打斷柳絮的話,很委屈的繼續說道,“還是想說,你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
話落,鄭凌雲眼裡閃過算計。“這麼說來,你承認酒是你潑的了?”
“我……”柳絮暗暗着急,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她想表達的不是這個意思,在沒搞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她不會貿貿然承認。可鄭凌雲三言兩語就給她扣上了這麼一頂帽子。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見大家都用責備的目光看着自己,加上酒勁還沒散去,柳絮頭疼的更加厲害。
她是看不慣鄭凌雲平日裡的行事作風,可絕沒有當衆給她難堪的意思,剛剛頭暈乎乎的,具體潑沒潑她是真的想不起來,只記得手腕被人碰了下,然後就聽見鄭凌雲的尖叫。
“柳助理手段可真是厲害,藉着酒勁給我難堪,連一句道歉都沒有。”見柳絮跟個啞巴似的,鄭凌雲繼續開口。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有人開始對柳絮指指點點,小聲嘀咕着什麼,柳絮腦袋都大了,好好一個慶功宴要是再這樣鬧下去,怕是要毀了。
糾結了許久,柳絮想着要不要先跟鄭凌雲道個歉,把這事壓下來,別壞了大家的興致,正要開口,陳潔趕了過來,將柳絮護在身後,目光冷冷的看着鄭凌雲,“鄭組長,你明知道柳絮跟你不和,卻偏偏趕在柳絮休息的點兒過來,還好巧不巧的坐在柳絮旁邊,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呢。再說了,你說柳絮拿酒潑了你,有人證麼?”
話落,人羣頓時噤聲,繼而議論的矛頭直指鄭凌雲。
過多的巧合,難免讓人往故意爲之的方面想,畢竟明知道對方討厭你,還主動往人家身上湊,落得這樣的下場顯然是自找的。
見局面對自己不利,鄭凌雲臉色變了變,隨即擺出一副更加委屈的表情,“全公司誰不知道,陳助理和柳助理關係好的如膠似漆,眼見着柳助理得勢了便趕着巴結,當然是站在柳助理這邊打壓我。”頓了頓,繼續開口,“再者,陳助理問我要人證?柳助理都親自承認了還需要人證?”
“你……”陳潔被鄭凌雲氣的說不出話來,不服的瞪着她。
“鄭組長你也真是的,平時在工作上爲難柳絮就算了,怎麼還好端端的毀掉曲總爲她辦得慶功宴?我知道你喜歡曲總,可也不能拿無辜的柳絮下手,明知道她喝醉了,還巴巴的跑來爲難她。”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表達的意思卻與鄭凌雲剛剛所說截然相反。
圍觀衆人表情一變再變,鄭凌雲冷哼一聲,不悅的剜了田嬌一眼,“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都趕着巴結柳助理,當然幫她說話了。”
田嬌笑的一臉無辜,“鄭組長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是幫理不幫親,外人或許不瞭解你和柳絮之間是怎麼回事,可同在經辦區的我們,眼睛可不瞎,你平日裡刁難柳絮的次數還少麼?”
田嬌這話說的很在理,倘若不是看不慣一個人的品行,又怎麼會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幫一個助理而不是她這個助理組長?
不知何時到的韓哲也開口維護柳絮,“因爲這個收購項目,我和柳助理也合作過,個人覺得,柳助理品行很好,不會做這種事情。”
看着好幾個相熟的,不熟的同事都幫她說話,柳絮一陣感動,但還是不想破壞了慶功宴的氣氛。
鄭凌雲見所有人都幫柳絮說話,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正要開口點破韓哲跟柳絮的關係,人羣自發自覺的往兩邊散開,挺拔頹長的身影走從人羣中穿過,在一堆人裡格外出衆。
是曲子晉。
眉目沉沉,臉上表情淡淡的,瞥了鄭凌雲一眼,繼而視線落在柳絮身上,立即皺了皺眉,“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