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凌雲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纔開口,講解的語速很慢,“監事會撤掉一部分人,然後從每個部門選一個代表加入。這些人,平時仍舊做自己的本職工作,在考覈時站出來行使權力,爲了避免徇私,考覈涉及到本部門時,予以迴避。”頓了頓,“至於選什麼樣的人加入監事會,你應該清楚。”
柳絮眸光猛地亮了下,鄭凌雲說的的確是個好辦法。不論在哪一個職場,大家都是和本部門的人交情好,和別的部門則相對生疏。
由別的部門組成的人員對考覈進行評價,雖說不上絕對的公允,但最起碼比一人獨大要好太多。
就好比剛纔那個例子,陳潔最後留了下來,而她全程沒有參與,是由大家選出來的,說服力自然會更高。
這個提議深得柳絮的喜歡,忍不住又和鄭凌雲討論了其他方面存在的問題,而鄭凌雲也分別給了很多有用的建議,柳絮真的很驚喜。
秦晉是曲子晉爲之付出很多的心血,她當然希望,秦晉變得更好。
談着談着,初進來時的隔閡減了不少,柳絮的脣瓣漸漸染上了笑意,這一幕看的陳潔相當的無語。
任何事情,一涉及到曲子晉,柳絮總有用不完的激情。
等再無什麼可說時,柳絮纔打住,扭頭一看陳潔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正百無聊賴的捯飭手機。
見柳絮猶如滔滔不絕江水般的唾沫終於停止,陳潔慢吞吞的直起腰,“唾沫用完了?”
要不要用這麼嫌棄的眼神看她?柳絮嗔了陳潔一眼,點點頭。
陳潔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才站起來,“說完就走吧,我被你們唸經唸的都快睡着了。”
聽着陳潔的玩笑,柳絮神情略有些無奈,衝着鄭凌雲點點頭,準備離開。逗留的時間的確有些長,估計曲子晉也等的不耐煩了。
走到門口時,鄭凌雲驟然出聲,叫了聲柳絮的名字。
柳絮回頭,溫和的笑着,清麗的眉眼彎了起來,眸光清亮蘊含着真切的笑意,“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鄭凌雲蠕動着脣瓣,卻沒發出一個清晰的音節,欲言又止。
陳潔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也沒柳絮那麼心軟,輕易就被一些誠懇的建議收買。更何況鄭凌雲此刻眼角蓄着淚花,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以爲她又要耍什麼花招,於是出聲警告道,“你別得寸進尺,今晚說這些,算你良心沒被狗吞掉,但也只能彌補之前犯的過錯,再想求取別的,沒門。”
“陳潔,別這樣。”見陳潔用詞犀利,甚至有些難聽,柳絮拽了下陳潔的胳膊。
陳潔哼了聲,將腦袋轉過一旁,拿後腦勺對着鄭凌雲。
柳絮歉意的看着鄭凌雲,“你知道的,她性子一貫比較直,說話不經過大腦,你……別往心裡去。”
任何一個犯錯的人,都應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能一棍子打死,至於改不改,那就是別人的事兒了。
鄭凌雲搖搖頭,表示並沒有放在心上。
此刻的她,落魄而無助,在市政局上班的叔叔對她不聞不問,她又有何資本去介懷?
“你,剛要跟我說什麼?”柳絮擰眉,問起鄭凌雲之前欲言又止的原因。
“我……”才說了一個字,鄭凌雲又卡了殼,表情似乎很爲難,在柳絮真誠的注視下,終於將完整的話表達了出來。
“我能……跟你來一個擁抱麼?”話落,似乎料到柳絮不會答應,補充了一句,“就當是離別的擁抱吧。”
消除舊恨,重新做人。
柳絮微愣,反倒是陳潔反應極大,似乎沒料到鄭凌雲會蹦出這麼一句話,還以爲她又要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呢,張開的嘴半天沒合攏。
柳絮很快就回神,點了點頭表示答應,心底卻有着疑惑,“我能問一句,你爲什麼忽然之間想通了?”
抓鄭凌雲沒多久,警方便找到了她用別的號碼和孫婕柔通話的語音記錄,那些陰損的主意都是鄭凌雲想出來的,雖說她願給鄭凌雲一個改過的機會,但覺得她並非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
鄭凌雲深深嘆了口氣,出口的聲音很輕,那雙平靜無波的眼裡,有着與年齡不符的滄桑,“以前我覺得我愛的人不愛我,對我而言是莫大的痛苦。可人是生活在比較當中的,當你此刻經歷的痛苦遠超過那個時候,就會對過去釋懷。”
“就好比,你一出生就生活在貧困中,於是每天自怨自艾。可當有一天,你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窮的人時,就會產生一種與之前截然相反的認知,認爲現在的生活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糟糕。”
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其實人的很多情感都是在比較中產生的。有壞的,比如虛榮,貪婪;也有好的,比如上進,奮發。
“你能想開再好不過。另外,好好表現,爭取減刑,早日出獄。”柳絮笑着開口。
鄭凌雲點點頭,往前挪了一步,想張開手擁抱柳絮,可因爲帶着手銬並不方便,於是柳絮主動伸手抱住了鄭凌雲。
鄭凌雲頭埋在柳絮耳邊低聲說了句話,聲音很輕,柳絮身子狠狠震了一下,繼而揚起脣角,笑容燦爛,“我會的。”
鄭凌雲說,“我祝你們幸福。”
片刻之後,柳絮鬆開,鄭凌雲視線挪到陳潔身上,眼神帶着詢問。
見面說了一大堆,結果只提了一個換牢房的要求,陳潔多少對鄭凌雲有些刮目相看,也擯棄之前先入爲主的偏見,大步上前一把抱住鄭凌雲。
“剛的話我向你道歉,祝你早日出獄。”說着笑了,“出來後可以找我吃飯,但前提是你得負責買單。”
見鄭凌雲和柳絮都不解,陳潔將剩下的話說完,“你以前老欺負我和柳絮,買單就是補償的意思。”
柳絮和鄭凌雲對視一眼,齊齊笑開。
又叮囑了幾句,陳潔大哥大的攬着柳絮的肩膀出了小黑屋,末了還感慨一句,“一直以爲壞人變好只出現在小說情節裡,想不到現實中也有。”
“那當然,人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石頭做的。再說了,即便有些人硬心腸,也很有可能經歷過什麼纔會變成那樣。”柳絮應道。
“是是是,柳大師,您說的都對。”陳潔語氣誇張的附和,片刻後又補充了一句,“小柳子,你三觀如此正,不去當老師真是國家一大損失。”
柳絮不客氣的接話,“我也這麼覺得。當初上大學時,要不是我媽聽別人說,當老師的粉筆灰吃多了會得鼻炎,阻止我報考師範類院校,沒準現在真成爲一名老師了。”
“嘖嘖,小柳子,你臉皮什麼時候也變厚了。”陳潔笑着打趣。
“哪有,我說的都是實話。”柳絮笑着反駁。
“咦,你家那位呢?”出來環顧了一圈沒看到曲子晉,陳潔疑惑的問道。
柳絮聳了聳肩,“別問我,我剛一直和你在一起。”
“正說呢,人就來了。”陳潔朝柳絮背後努了努嘴,柳絮回頭,看着曲子晉身邊跟着的兩個小警察滿臉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陪着曲子晉。
而曲子晉呢,跟大爺似的,理都不理兩個拍馬屁的警察,嘴角不住的抽搐着。
氣場強大,就有這好處,所過之處,無人不低頭。
見柳絮在等他,曲子晉加快了腳步,而身後兩個警察,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距離越近,曲子晉眉眼愈冷,見勢不妙的陳潔,避免殃及池魚,識相的躲到角落去了。
柳絮暗暗納悶,曲子晉這又是生哪門子的氣,明明出來前還好好的。
“老公。”見曲子晉一直盯着自個兒看,薄脣緊抿,弧度犀利,臉部輪廓冷硬,柳絮軟軟叫了聲。
曲子晉不發一言,拖着柳絮往警局外走去。
柳絮轉過腦袋,詢問的看着陳潔。陳潔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正想着要不要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聽見大boss下了命令。
“跟上。”不容拒絕的語氣。
抱怨的嘀咕了一句,陳潔磨蹭的站起身,不情願的跟在兩人身後。以往喜歡欺壓曲子辰,現在倒好,曲子辰不在,就欺負起她來了。
突然的,她有些懷念曲子辰了。
曲子晉拖着柳絮徑直進了後座,開車的重任直接落到了陳潔的頭上,陳潔頓時苦不堪言,“曲總,您沒搞錯吧?”讓她一個馬路殺手開車,不怕有去無回?
面無表情的掃了陳潔一眼,曲子晉收回視線。被那一眼看的渾身發寒,陳潔當即不再說話,乖乖鑽進駕駛座,一臉爲難的盯着方向盤。
後座,柳絮並不贊同讓陳潔開車,正想說她來替換,脣上卻多了兩根手指,不住的摩挲着她的脣瓣。
動作不輕,才被肆虐過的脣,頓時吃疼,一個沒忍住,柳絮叫出聲來。
“還知道疼?”曲子晉發話了,只是語氣相當的冷,“我纔跟你說過的話,忘了?”
柳絮心裡哀嚎一聲,她也控制不住啊,再說了咬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疼來着。
但知道是自己理虧,柳絮嘿嘿笑了兩聲,“以後再也不敢了。”
“還笑?我看你就是不長記性。”見柳絮認錯態度敷衍,曲子晉音色微凝,蹙着眉在認真思考着什麼。
這話夾雜了幾絲無奈,柳絮以爲曲子晉放過她了,可壓根就沒有。
曲子晉腦子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居然當着陳潔的面吻她,也不深入,只是不斷用舌尖描摹着她的脣瓣,一遍又一遍。然後,理所當然的,唾液全部沾到了她的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