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清脆悅耳,宛若銀鈴一般,曲子晉從浴室出來,就見柳絮趴在牀上笑的前俯後仰,瞥見他後,笑聲不但不停,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小身板抖個不停,曲子晉走過去將滾到牀邊沿的柳絮拽了回來固定在懷裡,點着柳絮的鼻子柔聲問道,“笑什麼?這麼開心?”連滾帶爬根本就停不下來。
柳絮盯着曲子晉直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睛彎的只剩下兩道淺淺的縫隙,隱約可見清亮的眸光。
“哎喲,哎喲……”許是笑得太狠帶動了肌肉,柳絮皺眉叫喚着。
坐在這兒有好幾分鐘了柳絮一直笑,卻又不明白她笑什麼,曲子晉很鬱悶。
好半晌才止住笑聲,只是嘴角還是不由自主的彎起,側身從被子下面摸到手機,將照片點開給曲子晉看。
結果曲子晉還沒笑柳絮又笑出了聲,揉着脹疼的肚子滑下了曲子晉的膝蓋,再擡頭,就見曲子晉那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黑的跟鍋底有的一拼。
照片是年代久遠的黑白照,肉嘟嘟的嬰兒臉嫩的能掐出水來,濃眉大眼,嘟着小嘴,可愛的模樣很招人喜歡。
而讓柳絮爆笑的,並不是嬰兒的臉,而是照片中的寶寶裹着尿不溼。
已過而立的曲子晉,長得玉樹臨風,英俊迷人,身姿端正,而且在外人面前,表情大多數比較嚴肅,一派正經,很難想象,他小的時候,會這麼可愛。
柳絮實在是無法腦補出,曲子晉裹着尿不溼的場景,想想,就覺得……很好笑。陸銘真有才,從哪兒翻出這麼具有喜感的照片?
某人身上開始往外散發着寒氣,柳絮自發自覺往邊上挪了挪,視線順帶掃了曲子晉下半身一眼,想笑又怕曲子晉收拾她,只好辛苦的忍着。
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曲子晉將手機還給柳絮,柳絮接過還想再欣賞一下,結果翻遍了信息都找不到照片。
曲子晉居然給刪了!
柳絮嘴角狠狠抽了抽,丫的她還說保留下來,等寶寶出生做個對比,看看長得像曲子晉還是像她,又或者等老了沒事的時候翻出來看看,回憶一下曾經,沒想到曲子晉的手這麼快。
“你幹嘛刪掉?”柳絮不滿。
曲子晉挑了挑眉峰,反問道,“黑歷史不刪掉,難不成還要留着一輩子供人欣賞?”頓了頓,覺得說服的力度不夠於是舉着例子,“就好比照相,要刪掉不好看的照片。”
“這哪叫黑歷史,我覺得很可愛。”以及很好笑,當然後半句柳絮沒膽量說出口。
“可愛?”曲子晉薄脣溢出一絲不屑的冷哼,捏了捏柳絮的臉頰,“夸人也不是這麼個誇法。還有,心思都寫在臉上了,下次記得藏好一點。”
不想腦子想,都知道柳絮心底打的什麼主意,顯然是想將他的黑歷史永久的保留。
不過,他倒真是小看了陸銘,居然還保留着他小時候的照片。印象裡記得,自打記事起,除了證件照就很少照相,不像曲子辰極度自戀,臥室裡掛滿了自拍照,家裡他的照片則少的可憐。
照的最多最盡興的一次,則是與柳絮的婚紗照。
說起婚紗照,曲子晉掃了眼柳絮的肚子,看來提前拍還是有好處的啊,最起碼省了再折騰柳絮。
柳絮摸了摸臉,她有表現的那麼藏不住心思麼?
將手機擱回牀頭櫃上,柳絮心裡盤算着,等以後有空了去見一趟陸銘,順帶再挖些曲子晉小時候的照片回來。
猜到柳絮的心思,曲子晉深邃的瞳孔迅速掠過一道精光,看來他得趕在柳絮之前下手,把陸銘私藏的照片毀屍滅跡。
九點的鐘聲剛響,柳絮就有了睏意,卻強打着精神沒有睡着,枕着曲子晉的胳膊,聽他給寶寶進行胎教。
輕柔舒緩的音樂在耳旁響起,與此同時曲子晉低沉好聽微微帶着磁性的聲音而響起,認真專注的按照書上所講,給寶寶講着童話故事。
柳絮擡眸,看着他優美的下頜線,看着看着挽起了脣角。
在沒有孩子前,她偶爾會在腦海想象,曲子晉會是個怎樣的父親?腦海掠過千萬種想法,卻從沒想到,眼前着安靜祥和的一幕。
曲子晉不喜歡小孩子,有時路上看到別人家的,她覺得可愛,會忍不住上前逗逗,可曲子晉從來不。
不僅如此,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軟化。
至於他給寶寶講童話故事,想都不敢想,可如今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眼前。
照理說,他一個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男人,一本正經講童話故事會覺得好笑,可柳絮卻並不覺得好笑,相反還很感動。
這是一個不善流露情感的父親,在表達愛意。
一則故事講完了,見柳絮仍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曲子晉合上書,將柳絮幾縷散落在臉上的髮絲別回耳後,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柳絮怔了下回神,彎了彎脣,笑的眉眼彎彎,“沒什麼,就覺得你認真起來的模樣,很帥。”
扶着柳絮躺好,曲子晉與她面對面直視,笑着開口,“你的意思是,現在不帥?”
柳絮……
這人,要不要這麼較真?誇他一句還不知足,非要多誇幾句。
“帥,帥的人神共憤。”這句誇獎少了那麼一丟丟的誠意。
對於柳絮的敷衍曲子晉也不惱,笑了笑將柳絮箍在懷裡,下巴嵌在柳絮的頭頂上,“明早想吃什麼?”
“餛鈍吧。”想起和曲子晉曾經吃過一家味道不錯的餛鈍,柳絮開口,還不待曲子晉回答,柳絮又接着說道,“算了,早上做太麻煩了,做面吧,簡單。”
冬天還沒過,清晨的空氣很冷,曲子晉那麼喜歡賴牀的人,還是讓他多睡一會兒好了。
翌日天剛矇矇亮,柳絮實在是憋不住了起身去衛生間,迷迷瞪瞪的進去,出來時稍稍清醒些,瞥見廚房的磨砂玻璃有亮光透了出來,盯着看了會兒,隱隱有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柳絮覺得奇怪。
這麼早,曲子晉在廚房搗鼓什麼呢?
一念至此,柳絮往廚房走去,輕輕將門掀開條縫隙,看到廚房裡的場景時,眼睛微微的溼潤,只覺得澀的慌。
曲子晉穿着睡袍,頎長的身影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手起刀落,案板上是已經被剁的很碎的肉泥,旁邊的盆裡盛着剁好的原料。
那一瞬間,柳絮心頭涌上無數複雜的情感,酸酸的澀澀的,又帶着微微的甜,聽起來很矛盾,卻真實的存在着。
原本她只是臨時想起,最後還叮囑曲子晉不要做,可他……起了個大清早,認真的準備着。
看了有一會兒,柳絮終於忍不住推開門,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曲子晉,臉貼在他給人安全感的背脊上,遲遲說不出話來。
曲子晉剁餡的動作一滯,神情有片刻的凝滯,很快恢復柔和放下刀轉過身來,眉目溫柔的凝着柳絮。
原本想替她理理因爲睡覺不老實有些微凌亂的髮絲,卻因手上沾着油膩而作罷。
由着柳絮抱了會兒,曲子晉身體微動,淺聲開口,“乖,時間還早,再回去睡會兒。”
柳絮搖搖頭,嘟囔道,“不要,我要幫你。”
“聽話,很快就好了,你快回去睡。”曲子晉聲音微凝,重複了一遍。
柳絮腦袋晃動的幅度更大了,“不要,除非你跟我一起睡。”
固執起來的柳絮,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曲子晉心底嘆了口氣,聲音放柔軟了幾分,“都剁了,只差最後一步,不做完很可惜。”
“我不管。”柳絮堅持,“要麼我幫你,要麼跟我回去睡覺。”
終究還是拗不過柳絮,掃了眼快完工的餡,曲子晉就着被柳絮抱着的姿勢洗了手,擁着柳絮回房。
見曲子晉同意回屋睡覺,柳絮笑開,心裡卻暗暗的想,以後她再也不要吃餛鈍了。
鑽進被窩,柳絮抓過曲子晉微涼的手擱在溫暖的肚皮上,嘴裡不忘呢喃一句,“寶寶,給你爹地暖暖手。”
曲子晉薄脣緩緩的勾起,眉梢眼角都染着笑容。
他和柳絮的愛情,之所以比別的情侶走的順利,長久,不過是他們,時時刻刻都爲對方着想。
回籠覺過後,再次醒來時,太陽調皮的露出半個腦袋,柳絮伸了個懶腰,眯着眼看了會兒陽光,才慢吞吞的爬起來。
洗漱完畢,到廚房找曲子晉時,他正在下着包好的餛鈍,柳絮的臉瞬間有點難看。
還以爲拉着他回屋睡覺能有效,結果又趁着她睡着溜到了廚房。
煮好後端着兩碗餛鈍往外走,一眼就瞧見柳絮臉色很不好,曲子晉眸光微動,卻沒說什麼。
將勺子遞給柳絮,柳絮賭氣的扭頭,不肯接。
“不吃?”曲子晉沉聲問了句。
柳絮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不吃,那我倒了。”話落,曲子晉走到柳絮跟前,將她面前那碗端了起來,真的往廁所走去。
柳絮表情憤憤,“我又沒說不吃。”
曲子晉折身而返,柳絮接過碗和勺子,一口一口吃着,倒了太可惜了,而且還是出自曲大廚之手。
然而,餛鈍雖很好吃,但柳絮還是沒搭理曲子晉。
原本念着曲子晉白天在公司忙,體諒他讓他少做點勞動,結果這人倒好,就喜歡跟你對着幹。
哼,這次說什麼她都不會先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