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要不我舉薦你進宮去給父皇看看吧。”聞人行雲突發奇想。
“太醫院中那麼多人,還治不了皇上的病?”蘭傾旖微微笑,優雅如靜水明月,“我去了又算個什麼事?”
她自認是清醒人,不想多插手黎國皇族是非,免得最後自己在這異國他鄉丟了命。
聞人行雲撇了撇嘴,想想自己也是瞎操心,沒準父皇還看不上,倒不必跟着多事了。“你什麼時候嫁給我九哥啊?”他開始哀嘆:“我還想喝你們的喜酒。”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也是最期待的事。
“咋了?你想娶妻了?”蘭傾旖存心調侃他。
“你——你你……你亂說什麼?”小鬼頭立刻臉紅了半邊,指着蘭傾旖結結巴巴,兇巴巴地吼:“再胡說八道,我不理你了。”
“害羞了?”蘭傾旖興致勃勃。
聞人行雲狠狠咬牙,猛地一甩馬鞭,跑了。
蘭傾旖眼見他跑遠,才收了臉上的笑容,哎呀,真不錯的天氣,適合聊天侃八卦,就是不適合談婚論嫁。
她和聞人嵐崢沒可能,她都想好了,過完這個年節,她就離開,從此天涯兩相忘,寂寞永恆,他在皇位之上翻雲覆雨,她在故國他鄉將他銘記。這就是兩人的結局。
聞人行雲年紀尚幼,沒有開府封王,如今仍舊住在皇宮,但帶着大堆獵物回皇宮去烤肉明顯不合適,兩人乾脆在寧王府找了個僻靜場所烤肉。
蘭傾旖手法純熟,香氣很快遠遠飄散開來,引得聞人行雲兩眼發光,眼珠子都不錯一下地盯着她手中的烤鹿肉。
蘭傾旖看着他滿臉饞貓樣兒,心中好笑,敢情這位和自己一樣是個吃貨啊。她故意板着臉,問:“洗了手沒?”
聞人行雲不語,吐了吐舌頭,立刻洗手去了。“你可不許偷吃。”小鬼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喊一句。
蘭傾旖汗顏,阿彌陀佛,這麼大一隻鹿,我們兩個又吃不完,犯得着偷吃嗎我?
聞人行雲匆匆洗完手風風火火跑回來,蘭傾旖正往鹿肉上撒着鹽,將火堆滅了,壓低支架,用餘熱慢慢炙烤。
趁這會兒功夫,蘭傾旖也去洗了手。
鹿肉熟後,兩個吃貨兩眼灼灼冒精光。
“等下吃完了讓人給九哥送點回去。”聞人行雲還是比較有良心的。“畢竟咱們在他的地盤上烤肉。”
“那給他送哪兒?鹿腿?”蘭傾旖的目光在鹿的兩條後腿上徘徊。
“要不咱們吃完了讓他來挑?”聞人行雲出主意。
“你真是夠狠的,竟然給你九哥吃咱們剩下的。”蘭傾旖目瞪口呆。
聞人行雲不好意思地摸頭,笑了笑。“嘿嘿。”
“我們討論這些幹什麼?直接讓人把他叫過來不就行了?”蘭傾旖覺得他們兩個都變傻了。
“對!”聞人行雲一連聲地叫人去請。
人還沒去,已有清朗聲音溫和笑道:“我說是什麼這麼香,原來是十六弟你在這裡和人烤肉。怎麼還躲着?莫非還怕我們做兄長的和你搶不成?”
蘭傾旖回眸瞧去,一人正意態從容地向兩人走近。
聞人行雲面色不變,笑嘻嘻一副混小子模樣。行禮道:“八哥。”
蘭傾旖起身施禮,笑意微微:“民女參見八殿下。”
八皇子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笑道:“十六弟素來頑皮,難得見他和人如此投緣,還真是令人驚訝。”
同驚!同驚!蘭傾旖皮笑肉不笑,看見你我也很驚訝。
“十六殿下人雖頑皮,心腸卻是極好的,難得有個把玩伴,打打鬧鬧也是常事。”她心中暗暗叫苦,怎麼烤個肉也能惹出這麼多是非?他們剛烤的肉,再不吃就冷了。
號稱“八賢王”的八皇子,聞言淡淡看了眼她,眼神裡有幾分意味深長。他姿態悠閒從容,只是看向蘭傾旖的目光,一點也不悠閒不從容,帶了點兒寒意。
蘭傾旖微笑,謙雅如山間空谷幽蘭。管你出什麼招式?我就在自己面前放一堆棉花,叫你拳頭擊到棉花裡,使不上勁兒還自己難受。
八皇子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將蘭傾旖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纔開口:“聽說姑娘是九弟的座上賓,這次九弟能康復,都是姑娘你的功勞。太醫院裡那麼多耄耋老者都毫無辦法,姑娘年紀輕輕卻治好了九弟,前途無量。久聞姑娘大名,今日有幸一見,真是幸事。”
蘭傾旖心中翻白眼,睜眼說瞎話也就是這功夫吧?她面上笑的優雅無害:“殿下過獎,不過是兩手陋技,登不得大雅之堂。”
“八弟,你這是幹什麼呢?在這裡杵着,擾了十六的野味,小十六可是要發脾氣的。瞧瞧十六弟都不知道看了鹿肉多少眼了。”略帶調笑的聲音傳來,一人懶洋洋而來。素來淡漠的男子,目光掠過一大一小兩個吃貨時亮了亮,縱容地笑了笑。
兄弟倆相視大笑。
六皇子最不客氣,先行到兩人面前,“兩位不介意我來湊個趣兒吧?也賞我塊鹿肉嚐嚐,如何?”
“您請。”蘭傾旖暗自擦了把冷汗,無比感謝這位仁兄。她實在心疼這被晾冷了的鹿肉。
她殷勤地爲六皇子分了只鹿腿,還有一隻給聞人行雲,又給剩下的那位分了鹿肉。
八皇子看了眼面前的鹿肉,又看向她,眼底隱隱有殺氣。
蘭傾旖笑吟吟,我經過手的東西,看你敢不敢吃。
兩人雖然是第一次碰頭,奈何樑子早就結下,免不了心裡都多長個心眼。
最後八皇子冷笑,接了。
蘭傾旖微微聳肩,轉身去拿自己的那份。
一隻手伸了過來,悠悠然地將那塊肉拿走了。
蘭傾旖一呆。
她擡頭,正對上一張姿容絕俗、顛倒衆生的臉。那人吃着鹿肉,斜眼瞟着她:“不就是沒付你診金嗎?你至於在我的地盤烤肉都不給我留一塊?”
蘭傾旖嘴角一陣抽搐,再三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撲上去用鹿肉堵了他的嘴,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三吸氣過後她就淡定了,不就是肉被搶了嗎?又不是沒肉了,就算沒有了,他們獵回來的又不是隻有鹿。
六皇子聽見這句,一時沒忍住笑出聲,鹿肉撲哧一聲噴的滿地都是。
八皇子目光卻是一閃,對眼前這少女神醫不由高看兩眼,難道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老九真的對這少女神醫上了心?
“你的診金是多少?”聞人行雲湊過來問。
“白銀三千兩,按我師門一貫的規矩。”蘭傾旖正色答。
“師門規矩?”
“權貴富商三千兩,中等人家酌情收取診金,窮人分文不取。”蘭傾旖肅容。
“九哥最近缺錢,瞧瞧這可憐見的,診金我替他付了。”聞人行雲拍胸膛保證。
聞人嵐崢的臉黑了。
“好的,在我治完以後,我會記得向你討診金的。”蘭傾旖很淡定,她只要有錢就行,誰付不一樣?
“治完?九哥不是康復了嗎?”聞人行雲愕然。
“眼睛是好了,但寒毒還沒解決。”蘭傾旖壓低了嗓音,懶洋洋答。
聞人行雲同情地看了眼聞人嵐崢,喃喃道:“可怕,我以後堅決不生病。”
蘭傾旖笑了笑,沒吱聲。
她淡定地吃着肉塊,想着自己能不能找機會弄點慢性毒藥撒撒,相信到時候會有不少人感謝自己。
“九哥你讓她跟我回宮吧。”聞人行雲兩眼灼灼發亮。
六皇子在一邊猛咳,十六,挖牆腳也不是你這麼挖的。
“少說兩句。”聞人嵐崢一把揮開他,“你再胡鬧,下個月父皇問你功課,我可不會替你打掩護。”
聞人行雲立刻垮了臉,“九哥——”
“十六弟這兩年是頑皮了些,功課都落下不少,這樣下去,別說父皇看不下去,我們這幾個做哥哥的,也要管管了。”八皇子微微笑。
“是極,十六弟,八哥他向來熱心,但凡什麼好事兒,他萬萬不能錯過的。”
這是在譏諷八皇子前段時間涉入功臣被誣案件了?蘭傾旖滿臉興味,好戲啊,這一會兒就卯上了啊。
皇室子弟,都沒一個省油的燈,就連她身邊這個最小的,也是人小鬼大,滿肚子花花腸子。
“那是,比不得九弟你乾脆利落,絲毫不留情面,惹了佳人垂淚,真是罪過。”
“小弟是冷心了些,但比不過八哥你辛苦,聽說八哥你新納的幾位夫人,近日串門子串得緊,想是春閨寂寞?八哥向來龍精虎猛,怎麼現在也做不成雨露均沾了?呵呵。”
八皇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皇子們的王府裡都有姬妾,有自己納的,也有兄弟們送的,前者也罷了,後者大家心知肚明那是密探,八皇子原本以爲自己府中的姬妾都清理過,聞人嵐崢送過來的也被想法子打發了,不想聽聞人嵐崢的口氣,敢情還沒清理乾淨,他後院裡小妾們常走走夫人路線,和屬下女眷們有所來往,老九竟然也知道?
他盤算着回府之後要如何如何再大清理一次,也就忘記繼續冷嘲熱諷,打個哈哈就糊弄過去了。
蘭傾旖聽着他們在這裡吵架,心想你們兄弟不和,幹嘛在這裡吵?我還想吃東西。
聞人嵐崢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三言兩語將八皇子打發走了。
“九哥真的還沒好?”確定人走光了,聞人行雲才拉着蘭傾旖的手輕輕問。
蘭傾旖也壓低嗓音,“寒毒不難解,只是能解毒的婆羅香被八皇子搶先一步奪走,據報已被他毀了。”
“又是八哥!”聞人行雲氣得牙根癢癢,關切道:“那就拜託你了,需要什麼,儘管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