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的姑媽去世後,他表妹葉詩詩便跟着他一起來到蘇府。蘇玉的父親蘇霆見葉詩詩知書達理、溫柔賢惠,十分喜愛,有意撮合她和蘇玉,因此總是給他們製造機會,讓他們單獨相處。蘇玉心裡百般不願意,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日,蘇霆又將蘇玉叫到身邊,說道:“你表妹想去廟裡上香,你陪她去吧。”蘇玉聽了,雙眉緊鎖,一臉不情願的樣子,鬱悶道:“怎麼又是我?”
蘇霆道:“你大哥二哥都有正事要忙,你閒着無事,就陪她去一趟吧。”蘇玉道:“可以讓大嫂陪她去呀。”
蘇霆道:“你表妹是個弱女子,自然需要人保護,還是你陪她更合適。”蘇玉還想說什麼,他爹一擺手,“好了,別再廢話了,趕快去吧。”蘇玉無奈,低頭走了出去。
靜覺寺是洛川最大的寺廟,一眼望去,殿宇相連,屋脊櫛比,看上去十分壯麗恢弘。廟中香火旺盛,前來拜佛上香的人絡繹不絕。
此時,靜覺寺大殿內,兩名女子正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目許願。這兩個女子一個大概十八九歲,生得極其美麗,眉宇間透着幾分英氣;另一個比她年齡稍長,看上去十分賢良淑德。這兩人正是慕容雪和她大嫂周氏。今日一早,周氏要到寺裡上香,便拉着慕容雪陪她前來。慕容雪閒來無事,也想出來轉轉,遂和周氏一同前來。到了靜覺寺,慕容雪見她大嫂上香許願,她也跪下來,閉上眼,在心裡祈求道:求佛祖保佑我和蘇玉終成眷屬,永不分離。
許完願後,兩人站起身,周氏扭過頭問慕容雪:“阿雪,你剛剛許了什麼願?”慕容雪嘻嘻一笑,道:“我不告訴你!”
周氏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求佛祖保佑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對不對?”慕容雪聞言,立即紅了臉頰,跺着腳嗔道:“大嫂,你胡說什麼呀?”
周氏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可害羞的?”慕容雪臉紅得更厲害了,“大嫂!你再說我可生氣了!”
“好,我不說不說。”
慕容雪道:“大嫂,我們回去吧。”周氏點頭說好,二人便向外面走去。
剛走到門口,忽見對面走過來一對青年男女。男子玉樹臨風、容顏俊美,女子相貌清秀、溫柔嫺靜。看到這兩人,慕容雪登時怔在那裡,動彈不得——這兩人正是蘇玉和他表妹葉詩詩。
就在慕容雪看着蘇玉的時候,蘇玉也看到了她。一見慕容雪,蘇玉也驚得目瞪口呆,整個人好似傻掉了一般,一時竟忘了向前。葉詩詩見他呆立在那裡,不禁暗暗納悶,連忙問道:“玉表哥,你怎麼不走了?”
蘇玉好像沒聽見一樣,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雪。葉詩詩用手碰了碰他,輕聲道:“玉表哥!”蘇玉這纔回過神來,轉向葉詩詩,問道:“表妹,你叫我?”
葉詩詩溫柔的一笑,“玉表哥,我們進去吧。”蘇玉呆呆的點了點頭,隨後又看了慕容雪一眼。
慕容雪見蘇玉和他表妹在一起,先是一驚,隨後又生出幾分醋意,一雙麗眸死死的盯着蘇玉,眼裡滿是憤怒的火焰,恨不能衝上去狠狠打他一頓。蘇玉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氣,他有心向她解釋,可現在這樣的場合,他實在無法解釋,只能裝作不認識她,默默的陪着表妹向大殿走去。
眼看着蘇玉越走越近,慕容雪有意要報復他,因此假裝腳下一滑,身子站立不穩,整個人向蘇玉倒去。
蘇玉見狀,連忙扶住她,關切的問道:“小姐,你沒事吧?”慕容雪衝他微微一笑,道:“沒事,沒事。”一面說,一面偷偷在他胳膊上擰了幾下。這幾下擰得十分用力,蘇玉只覺一陣疼痛襲來,想叫又不敢叫出聲,只得咬牙忍住,一聲不吭。
慕容雪看看他的模樣,暗暗覺得好笑,心裡的氣也消了許多。就在這時,她目光一掃,恰好看到葉詩詩手上戴的鐲子,頓時一驚,心想:這鐲子怎麼跟我送給蘇玉的那隻那麼像?想着,便對葉詩詩道:“小姐,你手上的玉鐲好漂亮,是在哪裡買的?”
蘇玉聽慕容雪如此問,心猛的往下一沉,暗想:這下糟了,阿雪一定會誤會我的。正想着,只聽葉詩詩笑道:“這鐲子是玉表哥送我的,漂亮吧?”
慕容雪聞聽此言,一顆心瞬間墜入冰封的谷底,好冷好冷。一種從未有過的悲痛感與絕望感從心底升起,繼而蔓延到身體的各個角落。
——蘇玉竟然將她的鐲子送給了別人!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已經移情別戀,不再喜歡她了!
再沒有什麼事比這更讓她難過、更讓她痛苦的了,如果不是在這樣的場合,她一定會放聲大哭。但現在,她卻只能強忍着,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葉詩詩手上的玉鐲,勉強擠出一絲笑,“漂亮,漂亮!你表哥對你真好!”說着,又擡頭憂怨的看了蘇玉一眼,隨後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她離開的瞬間,心碎成千片萬片,飄散在風中,零落成泥。
蘇玉看着慕容雪那疼痛、憂怨的眼神,看着她眼裡強忍的淚水,知道她一定誤會了自己。他真想不顧一切將她拉進懷裡,向她解釋,可他不能這樣做,他必須保持理智,沉默不語。他知道慕容雪一定心痛至極,但他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在心裡不停的說:阿雪,對不起,對不起,回頭我一定好好向你解釋。
出了寺廟,慕容雪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一路走得飛快,將周氏遠遠的落在了後面。周氏大聲叫道:“阿雪,等等我,等等我!”一連喊了數聲,慕容雪才停下腳步。
周氏快跑幾步追上她,氣喘吁吁的說道:“阿雪,你走那麼快乾什麼?”慕容雪故作平靜的說道:“沒什麼,我只是想快點回家。”
周氏目不轉睛的盯着她,說道:“阿雪,我怎麼覺得你有點不對勁?”慕容雪大聲道:“我哪裡不對了?”
“剛纔看到那位公子,你就有點不正常,我感覺你好像認識他。”
慕容雪“啐”了一口,忿然道:“誰認識他?我纔不認識!”
周氏道:“就算不認識,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呀,不管怎麼說,人家剛纔還扶了你一把。”
“誰稀罕他扶我?像他那麼噁心的人,我纔不稀罕被他扶!”
“我看那位公子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你怎麼說他噁心呢?”
慕容雪冷哼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像他這樣的人,不過是空有其表,誰知道他背地裡會做出什麼骯髒的事!”
周氏納悶道:“怎麼一說起這個人,你就這麼大火氣?”慕容雪頓時無言以對。周氏看了看她,繼續道:“還有,我看那位小姐手上的鐲子怎麼那麼像你那隻?”
慕容雪微微一怔,隨後急忙辯解道:“世上一樣的東西多着呢,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周氏聞言,點了點頭,道:“也是。”她頓了頓,又道,“你的鐲子呢?”慕容雪微一沉吟,說道:“我不願意戴,放在家裡了。”
周氏也沒再細追究,和慕容雪一起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