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紮完,楚殤轉過頭,眼裡滿是疼惜的看着浣晴,輕聲問:“疼嗎?”
浣晴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楚殤被她弄糊塗了,“到底疼不疼?”
“本來是疼的,你一問就不疼了。”說到這兒,她輕輕的笑了,笑容有如盛放的陽光一般,映着四周的碧樹芳草,看起來格外動人。
楚殤連忙轉過頭不敢再看她,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一樣。
“九師兄,你明明很關心我、很在意我,爲什麼總是一副很冷漠的樣子?”浣晴問道。
楚殤故作淡然的道:“我關心你只是因爲你是我師妹。”
“你胡說!”浣晴十分肯定的說道,“你明明就是喜歡我,你騙不了我!”說到這兒,她輕輕的笑起來,笑聲似風中搖曳的銀鈴一般,清脆悅耳、好聽至極。
楚殤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低着頭一語不發。浣晴歪頭看着他,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麼默默的相對着。頭上是蔚藍的天,浮雲逐日,明媚的陽光漫天傾灑而下,被樹枝割裂成一塊一塊,在他們身上投下斑駁的碎影。微風輕輕的拂過,帶着陣陣花草的清香,撲鼻而來,甜膩而醉人。四處悄無人聲,整個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在靜靜的相對。
過了半晌,楚殤輕聲問道:“你還能走嗎?”浣晴搖了搖頭,楚殤猶豫了一下,道:“那……我抱你回去吧。”浣晴重重的點頭,嬌媚的臉上盛放着無比燦爛的笑,比陽光還燦爛。
楚殤遲疑着伸出手,將她攔腰抱起。她的身子很輕,軟軟的,柔柔的,散發着一縷淡淡的香氣,楚殤抱在懷裡,只覺得說不出的美妙。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從心底升起,似煙花一般猛然綻開,瞬間明亮了他的整個世界。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只想就這樣抱着師妹,一直抱着,抱到地老天荒。
浣晴靠着楚殤,感受着他懷抱的溫暖,一顆芳心有如鹿撞一般,“撲通撲通”的跳着,心裡只覺得好甜蜜、好甜蜜,從未有過的甜蜜,笑容如水一般在她臉上漾開來,映着明媚的陽光,絢麗而迷人。
楚殤就這樣抱着浣晴,一路緩緩前行。陽光鋪灑在他們身上,映着他們兩人那滿是幸福的臉,他們的容顏看起來比陽光還燦爛。
不知走了多久,忽見前面走過來一個人。那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八九歲的樣子,外形俊朗,身姿挺拔,身着一件赫色長衫,給人感覺溫文爾雅。他們定睛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大師兄龍修。在無極門所有的弟子中,龍修是威望最高的一個。因爲他不僅聰明、法力強,而且性情平和、爲人穩重,大家都很敬佩他。而他對所有人都很友善,包括楚殤。每次看到其他師兄弟欺負楚殤,他都會幫楚殤解圍。因此,楚殤對這個大師兄十分感激。
見是他,楚殤和浣晴都有些難爲情,紅着臉叫了一聲:“大師兄。”
龍修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滿臉關切的問道:“小師妹怎麼了?”浣晴道:“我的腿被荊棘劃傷了,幸好九師兄幫我包紮了傷口。”
龍修沉下臉,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說完,語氣一轉,柔聲道,“疼不疼?”浣晴笑着搖搖頭,“不疼。”
龍修又將目光轉向楚殤,道:“你抱了她大半晌也累了,交給我吧。”楚殤臉上現出幾分猶疑的神情,浣晴忙道:“不用了,九師兄抱着我就好了。”
龍修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微微一笑,說道:“也好。”楚殤道:“大師兄,我先送小師妹回去了。”說完,抱着浣晴繼續向前走去。
楚殤將浣晴抱回房間,輕輕放到牀上,輕聲道:“小師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九師兄,明天你能來看我嗎?”浣晴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楚殤,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
楚殤靜靜的看着她,心頭一陣刺痛。他不是不知道小師妹對自己的感情,也希望能和小師妹在一起,可一想到師父所說的話,想到家人的慘死,不禁害怕起來。於是緩緩搖搖頭,沉聲道:“小師妹,對不起,我要忙着練功。”
浣晴聞言,頓時大失所望,明亮的眼睛瞬間黯淡下去。楚殤不敢再看小師妹,急忙轉過身,向外面走去。浣晴在他身後大喊:“九師兄!九師兄!”楚殤頭也不回,大踏步走了出去。
夜晚,楚殤躺在牀上,久久無法入眠,滿腦子都是小師妹的影子。想着她那明亮的眼睛、燦爛的笑容,還有她溫柔的話語,內心有如刀割一般,疼痛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又做了同樣的夢,夢裡他的家人都陪伴在他身邊,和他說話,對他微笑。他開心至極,也不停的笑。忽然,無數柄利箭從外面射進來,射向他的家人。他頓時大驚失色,想起身去保護家人,卻像被人施了定身之法一樣,絲毫動彈不得。他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家人被利箭刺中,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他面前。鮮血濺到他的臉上、身上,染紅了他的眸子,染紅了他的衣衫。“不要!”他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從夢中驚醒過來。
窗外,夜色漆黑如墨,幾點寒星在夜空中靜靜的閃爍着,散發出悽清而冰冷的光芒。楚殤默默的躺在牀上,躺在自己的冷汗裡,不停的戰慄着,戰慄着……
第二天,他很早便起牀了,連早飯都沒吃,便一個人到後山去練劍。可不知爲什麼,他竟一點心思都沒有,滿腦子想的都是小師妹。他很想去看看她,卻又不敢,只能強忍着。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他終於忍不住,便決定去看她。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只想偷偷去看看她,哪怕只看一眼也好。決定後,他悄悄來到她的房間外面,隔着窗子向裡面望去。矇矓的燈光下,浣晴靜靜的躺在牀上,怔怔的望着房樑發呆。
楚殤悄無聲息的站在窗外,默默的看着小師妹,眼睛眨也不眨。他就這樣站了許久許久,腿站麻了,眼睛也看酸了,露水打溼了他的衣服,他卻仍舊站在那裡,動也不動,整個人彷彿已變成一尊雕像。在暗夜裡看來是那樣孤寂、那樣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