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馬蹄規律的嘚嘚聲,英哥兒和覃煬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傳過來。
覃煬交代英哥兒,一會到了樞密院一切聽他指揮,否則立馬叫人送他回府。
英哥兒向來以覃煬引以爲傲,連連點頭保證,大聲說:“英哥兒一定聽話!”
在後面說什麼,溫婉蓉沒聽清,也沒心思深究。
冬青站在一旁,看着溫婉蓉氣得煞白的臉,小聲勸:“夫人,天涼,先回屋吧。”
溫婉蓉面無表情嗯一聲,調頭沿原路返回。
平時這個時辰,她會美美睡回籠覺,到點醒來梳洗,然後進宮定省,可今天覃煬故意爲之把她氣得什麼瞌睡都沒了,溫婉蓉坐在堂屋搖椅上,伸手一邊烤碳火,一邊發呆,硬生生捱過一個時辰,叫紅萼進來伺候梳妝。
紅萼爲人老實耿直,可在身邊伺候久了,溫婉蓉高興不高興,摸得七七八八。
“夫人,二爺的脾氣府邸上下都知道,您別往心裡去。”小丫頭不如冬青老練,也翻不出花樣安慰人,但心意不壞。
溫婉蓉看了眼鏡子裡的紅萼,緩緩吐口氣,隨手挑根簪子遞到身後,岔開話題:“今兒就戴這支。”
自家夫人不聽勸,也不想原諒二爺,紅萼不敢再言。
溫婉蓉心情不好時比平時更安靜,不喜歡人叨擾,即便貼身伺候的紅萼都要退出廂房,隨傳隨到。
不過夫妻兩人好長一段時間沒鬧矛盾,冬青雖沒明白這次矛盾主因,但垂花門看見夫人氣白臉真真的,回老太太那邊前思後想一番,還是決定過來勸一勸。
然而紅萼站在門外見到她,努努嘴,又使眼色,冬青立即明白過來,思忖片刻,走到門廊下,對着屋門輕聲細語道:“夫人,要不奴婢這就找人去宮裡告假,您晚些去看看大姑娘,今兒大姑娘沒人玩肯定會鬧,乳母一人帶不了。”
“知道了。”半晌屋裡傳出迴應,又過了一會,溫婉蓉打開屋門叫冬青進去。
冬青一肚子安慰人的話還在醞釀,溫婉蓉先開口:“你現在去跟祖母稟明,太后這幾日想颯颯郡主,叫乳母給孩子換好衣服,去垂花門等,一會隨我進宮。”
“夫人,您真要帶大姑娘進宮?”冬青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二爺不喜大姑娘沾宮裡半分,您知道的。”
他的衣鉢都要傳給別人的兒子,還管自己閨女去哪裡。
溫婉蓉心裡冷笑,面上淡淡的,只問:“是二爺大還是太后大?”
“這……”冬青一時語塞,最終順應要求,轉身回老太太那邊。
一炷香的時間後,溫婉蓉在垂花門外見到颯颯,把孩子抱上馬車便匆匆離開,一個府邸下人都沒帶,冬青也不例外。
仁壽宮。
颯颯進宮次數少之又少,最近一次是冬至過年歲時給太后拜年,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臉配着兩個朝天辮,見到孩子的大人都誇好看,小丫頭片子好一陣嘚瑟,逢人搖腦袋,晃動烏黑黑的兩撮毛,自顧自笑個不停,一點不認生。
宮人們喜歡逗她,礙於老嬤嬤不敢張揚。
但樂歸樂,笑歸笑,想抱抱這位小郡主絕非易事,整個後宮除了太后和溫婉蓉,誰都不讓碰,強行抱就哭,扯着嗓子尖叫。
一來二去上至嬤嬤下至小宮女都瞭解颯颯郡主的脾性,即便看見婉宜公主抱孩子累得一頭汗也沒人敢伸手接一接。
“颯颯,我們走到大殿好不好?”溫婉蓉實在抱不動,拍拍孩子的背,輕聲商量。
“不要。”颯颯緊緊摟住她的脖子,小腦袋在耳根子處蹭了蹭,奶氣氣道,“最喜歡孃親,抱抱。”
如果這時逆她的意思,非放她下來走路,結果和強行抱一樣,恨不得哭得半個仁壽宮都聽得到。
領路的宮女見溫婉蓉耳鬢頭髮尖滴下汗水有些不忍心,又幫不上什麼忙,小聲提議去偏殿坐坐歇口氣,再見太后不遲。
溫婉蓉早上慪氣又沒睡回籠覺,到了這會精神不如平時好,加上抱颯颯走了一路,疲憊不堪,她猶豫片刻答應了。
“我歇會就去給皇祖母請安,你不必通傳。”
領路宮女心領神會,點頭道:“公主放心,奴婢備好茶點,是應季的糕餅,請小郡主嚐嚐鮮。”
仁壽宮重視她們母女,溫婉蓉心中多少回暖,皇親國戚間並非全是爾虞我詐。
至於颯颯,有好吃的就行,她一手抓着糕餅小嘴吧唧吧唧吃個沒完,烏溜溜的圓圓大眼四處看,好奇又新鮮。
溫婉蓉低頭要她慢點吃,颯颯擡頭朝她甜甜一笑,不管不顧從點心盒裡抓一塊往她嘴裡塞,還說,給孃親。
宮女看了都誇郡主小小年紀懂得心疼人。
只有溫婉蓉哭笑不得,颯颯哪裡懂心疼人,是被慣壞了,想做什麼做什麼,這一刻高興給糕餅,下一刻不高興隨時翻臉,已是常態。
這點脾性像極了覃煬,溫婉蓉暗暗嘆氣,摸摸颯颯的頭,不露痕跡轉移話題:“今兒祁紅聞着挺香,和冬至那會喝的不是同一批吧?”
宮女點頭笑道:“回公主的話,您現在喝的是年歲時淑妃娘娘送來的貢品,太后說茶不錯,特意留一罐給您。”
太后對她確實不錯,溫婉蓉低頭淺笑:“謝謝姑姑提醒,我一會見到皇祖母定會感謝。”
宮女連連擺手,福禮道:“公主言重了,奴婢多嘴,您一會千萬別當着嬤嬤面說從奴婢這聽到的,不然嬤嬤又會怪罪。”
仁壽宮的老嬤嬤出了名的嚴厲,溫婉蓉心知肚明,要對方別擔心。
宮女鬆口氣,雖說這位婉宜公主在宮外長大,但生性溫和,爲人低調,相處起來又沒什麼架子,宮人們願意和她多說幾句。
“公主,您可聽說,合歡苑蘭僖嬪封妃的日子已定,詔書下達大宗正院,估摸就是這個月的事。”閒來無事,宮女陪在身側,想起什麼提一嘴。
“是嗎?我倒第一次聽說。”溫婉蓉低頭摸摸颯颯的臉,好似無意應聲,心裡卻泛起波瀾。
關於牡丹封妃一事,冬至前太后跟她提過,當時說牡丹出身不好,將來有子嗣不會留生母身邊。
聽起來好似同意皇上的想法,仔細思量,太后內心並不滿意蘭僖嬪,更談不上封妃的資格。
溫婉蓉以爲此事就此作罷,沒想到皇叔一意孤行,執意封牡丹爲貴妃,難怪齊淑妃趕在年歲時送來貢品祁紅,想必景陽宮也得到確切消息。
再往深想,自打上次英哥兒入宮,牡丹被打小產,連太后都看出端倪,就在後宮都以爲蘭僖嬪會打入冷宮,年前卻傳出封妃的流言蜚語,多半人認爲因爲得寵,所以皇上不計較,然而在溫婉蓉看來,絕非福事。
從表面上看,牡丹在後宮無依無靠,沒有任何朝廷勢力,皇上以此寵她,也可能變成因盛寵成爲後宮衆矢之的,皇上順水推舟處決她。
如此既借他人之手殺人,還能保住明君賢德的好名聲。
只是牡丹就這麼死了,覃昱會善罷甘休嗎?
溫婉蓉隱隱覺得不好,而就在兩日後宋執突然上府拜訪。
宋執照舊和覃煬兩人關在書房說話,到底說了什麼屋外沒人聽見,但宋執走後,覃煬臉色不佳回到自己院子,進屋時溫婉蓉正在裡屋看書,聽見開門關門的動靜也沒理會。
前兩天覃煬把英哥兒帶到樞密院玩了一天,回來後夫妻兩人就沒說話。
溫婉蓉不讓碰,覃煬乾脆搬到西屋睡,各做各的互不打擾。
“溫婉蓉!”破天荒覃煬主動到東屋找人。
溫婉蓉斜他一眼,沒應聲,視線重新回到書上。
覃煬邊穿外衣,粗聲粗氣說:“我要出門,晚上留燈。”
語畢,轉身離開。
屋門再次打開關上,溫婉蓉蹙蹙眉,再無看書的心情。
覃煬說出門,不說具體地方,八成去粉巷,他明知道她最煩那個地方,以前裝模作樣哄一鬨,這次哄都懶得哄,故意撂話就走。
溫婉蓉想想就來氣。
入夜她沒留燈,梳洗後早早上牀,躺在安靜幽暗的廂牀裡想想如何幫幫牡丹,然而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她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覺得身上發涼,下意識扯被子時無意碰到一隻大手,嚇得一驚。
“你幹什麼!”溫婉蓉倏爾清醒過來,一骨碌爬起來用被子擋住身前,黑暗裡摸索被脫掉的褻衣。
然而連衣角都沒摸到,就被大力按下去。
熟悉的動作襲遍全身,溫婉蓉閉着眼都知道來者何人。
“覃煬,你有沒有羞恥心?”她別過頭掙扎,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覃煬悶聲不響做他想做的事,粗魯甚至帶着些許野蠻攻城略地,不給對方任何掙脫的機會。
溫婉蓉很久沒被半強迫行房事,直到結束,兩隻手腕被死死鉗在一起。
廂牀邊若有似無的淡淡脂粉香味,似乎從覃煬衣服上散發出來的。
“滾。”
聽見身上的人喘氣,溫婉蓉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溫婉蓉,你再說一遍。”看不見神情,語氣裡滿是怒意。
換以前溫婉蓉一定會重複一遍滾字,然而今天突然不想說了,也不想爭了,沉默半晌,聲音緩了緩,問:“憋你幾天,今晚滿意嗎?”
覃煬本以爲她會槓上,面對突然偃旗息鼓,他愣了愣,快速摸來她的衣服放到枕邊,又替她蓋好被子。
溫婉蓉縮在被子裡,背對着他,良久說:“不早了,睡吧,你明天還要早朝。”
覃煬卻坐在身側遲遲沒走,隔了好一會,開口:“溫婉蓉,我一直以爲你很大度,沒想到表面答應,心胸如此狹隘。”
溫婉蓉會意:“你是說立英哥兒嫡長子這事?”
覃煬反問:“難道不是?”
溫婉蓉忽然覺得好笑:“你立都立了,族譜也添上了,就算我有什麼想法不應該嗎?”
覃煬不解:“你有想法當初爲什麼不提,我跟你說的時候,你答應爽快,木已成舟,你跟我說反悔?”
“我有什麼可反悔。”溫婉蓉冷笑出聲,“覃昱的兒子是覃家血脈,難道我的兒子不是覃家血脈?覃昱的兒子接你的衣鉢,我問你,你的兒子接誰的衣鉢?”
覃煬沒想到溫婉蓉爲一次賭氣氣這麼久,連忙解釋:“那天在氣頭上不作數,再說英哥兒是長子,你也當他是自己兒子,我教他不爲過,將來我們有兒子自然一視同仁。”
見溫婉蓉沒吭聲,他表態道:“我知道,有些事上着實委屈你,你爲覃家付出,祖母和我都看在眼裡,祖母說以後絕不讓你有半分委屈。”
話好聽,態度足夠誠懇。
可依照覃煬沒錯絕不認錯的脾氣,能主動服軟,溫婉蓉想了一瞬,低聲問:“方纔是你心裡話,還是你有別的事需要我找太后說情?”
覃煬有時覺得女人太聰明也不是好事,思前想後,回答道:“一半一半。”
溫婉蓉倏爾心涼,表面平和道:“你說吧,要我怎麼做?還是交代我明天去仁壽宮說什麼?”
有些話剖白,聽起來更像一場交易。
“溫婉蓉,你確實委屈,我一直知道。”覃煬握緊白嫩的手,音調放緩,“今晚去粉巷不是鬼混,覃昱指明要見我,說牡丹在後宮可能有危險,後宮都是女眷,萬一暴露……”
溫婉蓉接下話:“所以需要人庇護。”
“是。”
“好。”
面對毫不猶豫的應聲,覃煬又驚又喜,緊了緊對方的手,確認道:“你答應了?”
溫婉蓉不動聲色抽回手,淡然嗯一聲,說:“我盡力。”
“剛纔有沒有弄疼你?”覃煬想想,自己有些過分,變着花樣哄人,“哎,香綿羊,多久了,你肚子怎麼沒動靜啊?”
溫婉蓉沒再說話,頭悶在被子邊緣,似乎睡了。
覃煬猜她氣得不輕,輕手輕腳把人摟過來,抱懷裡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背,本想說點什麼,見溫婉蓉遲遲沒反應,重重嘆息一聲。
隔天入仁壽宮。
溫婉蓉剛踏入正殿就聽到裡間傳來歡言笑語,她故意放慢腳步,迎門的老嬤嬤告訴她,齊淑妃和蘭僖嬪來了。
這兩人同坐一起,倒是稀奇事。
溫婉蓉心領神會輕點下頭,跟着嬤嬤魚貫入內。
“可巧,方纔太后提及公主殿下和颯颯郡主,說曹操曹操到。”先起身福禮打招呼的是齊妃。
溫婉蓉按宮廷禮數一一福禮拜過,坐在太后右手邊的空位上,掩蓋昨晚的不快,笑道:“難得見仁壽宮像今天這番熱鬧。”
牡丹笑着應答:“能陪太后坐坐,說體己話是臣妾的福分。”
齊淑妃附和笑道:“臣妾就怕惹了太后的清幽。”
不管真笑假笑,真和睦假和睦,當下和樂融融讓太后頗爲滿意,對溫婉蓉說:“你來的正好,皇上提議今年中和節辦得熱鬧些,哀家想不出頭緒,叫僖嬪和淑妃來出主意,她兩人建議那天去御花園再多宴請些臣子賓客。”
溫婉蓉知道太后想聽她的想法,但後宮之事一直由皇后掌管,如今皇后位空缺,叫嬪位最高的兩位娘娘議事亦屬正常,她這個嫁了人的公主儘量少言爲妙,一貫低頭淺笑,輕言細語:“皇祖母,孫兒以爲兩位娘娘想得周全。”
既然都這麼想,太后便把中和節的佈置交由齊妃和牡丹全權處理。
本以爲齊淑妃會不滿,或獨攬大權,沒想到她卻站起來,朝太后福禮道:“太后,有件事臣妾提前請示。”
太后看向她:“你說什麼事。”
齊淑妃嘴角泛起柔和的笑:“往年中和節,皇上定喝宜春酒,恐今年臣妾無法侍奉,還得蘭僖嬪多多費心。”
牡丹立即起身迴應:“娘娘放心,妾身責無旁貸。”
太后聽着蹊蹺,問齊淑妃:“是身子不適?”
齊淑妃嬌羞一笑,低頭看看平坦的小腹,說得隱晦:“回太后的話,太醫叮囑臣妾萬萬不可沾酒。”
一時間,所有人明白過來,齊淑妃有喜了。
太后自然高興,叫嬤嬤拿來軟墊給她靠上,關心道:“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找人通傳一聲,應該好生在景陽宮歇着。”
齊淑妃笑得愈發嬌憨,撒嬌道:“臣妾想親口告訴太后這個好消息。”
“好消息,確實好消息。”太后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派人先送齊妃回宮。
臨走時,溫婉蓉和牡丹向她道賀,心裡卻不約而同咯噔一下。
離開仁壽宮時,牡丹找藉口和溫婉蓉走了一路。
“之前聽太醫院的人說,齊淑妃身子很難再孕,怎麼就……”兩人走到僻靜的甬道里,牡丹先開口。
這個聽聞溫婉蓉不是沒聽過,她也納悶,但齊妃懷了龍嗣是不爭的事實,否則不敢在太后面前邀功。
“這事不會有假。”溫婉蓉猶豫片刻,輕聲提醒,“只是時間趕巧,你還未封妃,她便佔得先機有了身孕,若誕下男嬰,只怕你在宮裡的日子不好過。”
牡丹何嘗不明白,可她心有所屬,垂眸道:“我無意爭寵。”
溫婉蓉淡然笑了笑:“爭不爭不是你說了算。”
想想,她提及昨晚覃煬的話:“覃昱要我在宮裡保全你。”
牡丹抿抿嘴,沒說話,可眼底泛起的喜悅泄露開心的情緒。
溫婉蓉卻潑她一盆冷水:“你是明白人,如今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我奉勸好之爲之。”
語畢,轉身從另一道宮門離開,身影很快消失在甬道盡頭。
回府後,陪覃煬一起晚飯時,溫婉蓉把今天在宮裡的事一五一十詳述一遍,末了補充道:“今年中和節我們肯定會收到請帖,你務必要去。”
覃煬說知道,又問孩子去不去?
溫婉蓉搖搖頭:“上次差點節外生枝,這次齊妃有身孕不能主持大局,牡丹因禍得福,就算我不說,她也不會讓英哥兒涉險。”
覃煬怕溫婉蓉多想,忙加一句:“颯颯最好也別去。”
提及颯颯,溫婉蓉不接下茬,端起碗安靜吃飯。
覃煬沒臉沒皮,知道她氣,自己找臺階下:“夫妻沒有隔夜仇,要不今晚我搬回來睡,隨你處置?”
溫婉蓉涼涼瞥他一眼,丟句隨便。
“你不說話,就當默認。”覃煬繼續厚臉皮,吃完飯就把西屋的被子枕頭拿回東屋。
溫婉蓉看見也當沒看見,繼續低頭看她的書,隨覃煬怎麼折騰。
入夜,他一如既往厚臉皮拍拍牀榻,叫溫婉蓉趕緊睡覺。
熄燈後,摸上牀,賤兮兮道:“哎,我不碰你,抱着睡總可以吧。”
說着,主動抱人入懷。
溫婉蓉沒反抗,也沒掙扎,只是翻身背對覃煬,面朝裡。
覃煬貼上來,繼續哄:“你都氣了好幾天,不難受嗎?這次我真不知道自己錯哪,你覺得我偏心覃英?那我真冤。”
溫婉蓉拍拍他的手,示意下去,淡淡道:“我沒說你偏心,你也不用委屈忍我,下次有話直說,別打一巴掌給個棗,那天我跟你吵起來,你還怎麼開口要我替你辦事?”
話說到這份上,覃煬有些無奈:“溫婉蓉,直話直說,你什麼性格我清楚,只要我開口你肯定會辦。再說那天,我心情不好,對你態度也不好,這點我認,但和找你辦事是兩碼事,別混爲一談。”
頓了頓,他問她:“你覺得我需要靠女人生存?”
溫婉蓉毫不留情回答:“你不需要,但現在,眼下,你不得不找我。”
覃煬聲音冷下來:“你不願意,我不勉強,我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溫婉蓉句句戳破:“我相信你有別的法子,但任何法子都沒我行走後宮保險,畢竟我是你枕邊人,比起其他人最值得信賴,再者我有公主這重身份,有太后偏愛,你肯定認爲即便我惹龍顏不快,太后不會見死不救。”
一席話說到覃煬心坎裡。
他皺皺眉,替自己辯白:“溫婉蓉,我沒把你往火坑裡推,還是那句話,你不願意,我不勉強,權衡是一回事,但我沒窩囊到把整個覃家丟給一個女人保護。”
“是嗎?”溫婉蓉聲音發澀,徐徐道,“我以爲自己付出那麼多,能得一句好,哪怕謝謝二字,沒想到你是能耐之人,壓根不需要我。好吧,既然我付出,總不能不求回報,明天或後天你去跟祖母說,撤了英哥兒在族譜上立嫡之事,我什麼時候生兒子,什麼時候立嫡,否則……”
“否則怎樣?”
“否則我就在太后面前再不提任何事,牡丹死活與我無關。”溫婉蓉一字一頓,清清楚楚道,“從明兒開始,我也自私只爲自己,哪怕覃家覆滅,我有辦法自保及颯颯的命。”